本图书由(小碎碎)为您整理制作 ================== 书名:一尤未尽 作者:小醋 文案: 江寄白风流倜傥,隽秀潇洒,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被人叫大叔。 他决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可是,对这么一个智商为负的女孩下手,真的不会有损他的一世英名吗? 一句话简介:影视公司实习生兼精分女尤念,先后被新晋影帝和投资方潜规则,悲催人生如何逆转?在线等,急!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主角:尤念,江寄白 ================== ☆、第 1 章(捉虫)   S市国际机场。   数百个人围在贵宾通道的出口,清一色的薄荷绿,手里拿着各种应援,闪光铭牌、玩偶小熊、碟片……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激动而克制,齐刷刷地朝着通道里张望着。   硕大的电子牌上跳出了“DH3506航班准点到达”一排字样,人群有些骚动了起来。   尤念一瘸一拐地走出自动扶梯,看到这人群就好像看到了久别未见的亲人,简直热泪盈眶。天知道,她已经在这机场里转了一个多小时了,从二号航站楼转到一号,从出发转到地下车库再转到到达,出了两身汗,双腿发软。   人群挤得死死的,她这小身板怎么都插不进去。看着她不甘心的模样,旁边的榛子瞪了她一眼:“别插队。”   “是真爱粉不?要维护榛子们的形象。”   尤念讪讪地缩回了脚,四下看了看,哧溜一下跑到了队尾,队尾没那么拥挤,机场的几个安警守着,有个人侧身正在和安警说话,那架势,好像是安警们的上司。   尤念慢慢地蹭到那人身旁,扯了扯他的衣角,谄媚地笑着:“大叔,你不是榛子吧?让我往里靠靠成不?”   那人的后背僵了一下,双手插入裤兜,施施然转过身来瞥了她一眼。   幽竹上的一缕清风。   红梅上的一簇白雪。   念了这么多年的汉语言文学,尤念头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清隽优雅四个字。   一时之间,她有些口干舌燥,在脑里搜刮着自己所知道的明星的模样,却没有一个可以和眼前这人对得起来的。   “小朋友。”那人的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很是可亲。   尤念茫然看着他,又朝后看了看,这里哪有小朋友?   “回家乖乖做作业,长大了再来追星好吗?”那人笑得十分和煦。   尤念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被人嘲讽了!以她作为二十二不到的年龄、一米六不到那么一丢丢的身高被人嘲讽是个发育不良的小朋友!   四周传来了有节奏的呼喊,“江臻、江臻……”,还有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江臻出来了,尤念顾不上和那人舌战三百回合了,踮起脚尖往里看去,可那人的身高将近一米八,挡在面前,她只能从人缝里看到几条手臂和肩膀。   怒从心头起,尤念一猫腰,从腿和腿的间隙往里挤去,顺便在那双好看的皮鞋上狠狠地踩了两脚。   好多脚都在动来动去,尤念都快喘不过起来了,不过,胜利就在前方,微博上发了江臻登机的图文,今天他穿的是件米色的风衣,她看到了……越来越近了……   此时此刻,她很自豪自己轻盈的身材和灵活的手脚,等她见到了江臻,先要讨个签名,然后问问江臻还记不记得若干年前的那次相见,那次改变了她的偶遇,一直铭刻在她的记忆里……   身上一松,尤念终于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眼前那抹米色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什么鬼……”尤念看着眼前的那抹米色喃喃自语:江臻的确在里面,可惜是个落地的应援广告牌!   回头看着榛子们簇拥着江臻一窝蜂似的离开到达大厅,尤念沮丧极了。   她明明提早了两个小时从实习的公司出发,却因为路痴又错过了和偶像的近距离接触。另外两个室友说好了要一起来帮她助阵也不见踪影。   她咬着嘴唇不甘心地四下寻找着,熟人没看见,倒是又瞧见了那个毒舌男,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接着电话,一派云淡风轻地朝着江臻和榛子们消失的方向走去。   “……哪里……你给我安生点……旁边清净了吗……那就在原地等我……”   他收了电话,一眼就瞟见了尤念。   “小朋友,你练了无影脚吗?”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阴测测的。   尤念翻了个白眼:“大叔,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他抬起脚来,一双锃亮的黑色牛皮小靴,鞋面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痕迹,把这双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鞋子毁了容了。   尤念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自己的脚。   她这才想起来,她脚下的这双鞋是为了实习新买的,是当下很是时髦的亮片鞋,只是X宝上的便宜货实在质量不佳,前掌和后跟那两块亮亮的铁片好像不是贴合得很牢靠……   “是你的鞋子质量不好吧……和我没关系啊……不然我去找点胶水来帮你补一补……”尤念的目光游移,十分心虚,越说声音越轻,“买鞋子不能贪小便宜……”   “贪小便宜……”那人的嘴角僵了僵,“你叫什么?”   “尤……”尤念一下子捂住了嘴,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没什么,到时候把修鞋的费用给你。”   尤念啪的一下打开包来,从里面掏出一张灰色的钞票豪气地拍在他手上:“给你修鞋,不用找了。”   那人抬手捏住了,修长的指尖捻了捻,眼中带着几分惊叹:“这怎么好意思?我不能乱占小朋友便宜,这样吧,下次见面的时候给你账单,帐要算清楚才行。”   他把钱塞回了尤念的手中,施施然地走了,步履优雅得仿佛要去赴一场盛宴。   尤念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谁要再见你啊,你以为你是江臻我每天追着你跑吗?”   前面有人跑了过来,一边回头看着那男人一边冲着她挥手:“小念!我在这里!”   尤念立刻把那人抛到九霄云外,高兴地迎了上去:“冰冰,你有没有见到江臻?有签名吗?”   “你猜。”陈妍冰好笑地看着她那谄媚的表情。   “一定有!”尤念的精神一振。   陈妍冰从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本本子,没好气地摔在她手上:“喏,签名,挤死老娘了。”   尤念接过来一看,扉页上龙飞凤舞地签着江臻的名字,帅气刚劲。她一下子尖叫着抱住了陈妍冰:“冰冰……我爱死你了……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   “我可是有备而来。”陈妍冰得意地拧了一下尤念的鼻子,的确,她早提前一晚做了这个机场的攻略,早上又特意换了一套运动装方便冲锋陷阵,“谁让咱们的小鱿鱼喜欢这货呢。”   小鱿鱼是整个S市戏剧学院文学系对尤念的昵称。尤念是系里年龄最小的小妹妹,平时最受照顾。她天性单纯,和谁都能相处好,长得也漂亮,一张稍圆的瓜子脸,嘴唇自然地微翘,单边一个小酒窝;尤其可爱的是她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成了弯弯的桃花眼,一勾勾地让人见了就心痒痒的……   大家一直都纳闷,她这条件,为啥没去隔壁的表演系,偏偏来了这个在娱乐圈里最底层最苦逼的文学系。   “刚才那货是谁?你啥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帅哥?”陈妍冰惊叹着说。   “帅吗?”尤念撇了撇嘴,言不由衷地说,“就是眉眼周正了一点而已,谈不上帅。   “你的眼光什么时候这么高了!”陈妍冰愤怒了,“可以打九十九好不好,你看我们班里那些歪瓜裂枣的,这个是十足新疆和田枣啊。”   “一点男士风度都没有,年纪那么大的大叔……”尤念咬着牙,搜刮着那人的不好。   “大叔!”陈妍冰恨不得挖开她的脑袋,“你眼睛是瞎了吗?那人顶多二十七八,叫声欧巴还差不多。”   “我小叔才二十四岁,叫他一声大叔还是他占了便宜了。”尤念神气地哼了一声,“你老提他干嘛,难道是春心萌动了吗?”   两个人在大厅中笑闹成一团,好一会儿尤念才想起来,“咦,小颖呢?她比我还来劲,要不是她告诉我江臻回来,我都要错过这次接机了。”   吴柯颖是她的另一个室友,和陈妍冰一起被称作文学系的三朵金花。   陈妍冰长相普通,却才华横溢,曾经在全国剧作大奖赛中获得过青年组金奖,和尤念的感情最好。而吴柯颖是典型的富家千金,娇滴滴的,磕磕绊绊了好一阵子才融入了尤念和陈妍冰的二人世界。三个人打打闹闹相处了三年多,因为实习才刚刚分开。   陈妍冰脸上的笑容滞了滞,从包里掏出手机来:“你看,小颖给我发的消息。”   短信有两条,一条说是她堵车了,赶不上接机了,而另一条则是在刚刚不久前发的,说她碰到了谭文杉。   “咦,他们俩怎么在一起?”尤念有点纳闷。   陈妍冰的眉头一皱,教训说:“你家谭哥哥是绩优股,你呀,平常多打电话联络感情,守得牢一点。”   “要靠守那还叫什么感情?你放心……”尤念嘿嘿一笑,只是笑容还没绽开就忽然一下僵住了。   她手忙脚乱地去摸包里的手机,手机放在了包的夹层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静音,上面显示着十多个未接来电,都是谭文杉的,“惨了,他好像约了我吃午饭!”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发文了,新文柔嫩需爱护,跪求点击收藏留言,让醋哥来点信心哈!来,新旧读者们挨个啾啾,么么哒~~顺道安利醋哥的专栏,身娇体软易推倒,还能蘸蘸吃小笼包~~ ☆、第 2 章   谭哥哥叫谭文杉,比尤念大了三岁,从小一个学校一个小区,他比尤念早三年毕业,从事酒店业,曾被公司外派到国外学习半年,是个实打实的绩优股。   尤念这才想起来,谭文杉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约了她今天一起吃午饭。   她急忙回拨电话过去,电话一接通便一叠声地道歉。   谭文杉的声音有些疲惫,问她在哪里。   尤念有些心虚,谭文杉和她爸妈一样,特别讨厌娱乐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曾经答应过他们,大学毕业以后去应聘教师,不论是小学还是职校,从事一份稳定的工作,绝不会掺和到娱乐圈里去。   “我……和冰冰在一起。”   为了增加可信度,陈妍冰立刻凑了过来,叫了一声“谭大哥”。   谭文杉没说话,尤念撒起娇来:“文杉哥你别这么小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马上回来,顶多一个小时,你等我吃饭。”   “不用了,”谭文杉的声音很是冷淡,“我知道你在机场,你继续追星吧,我下午要回公司,晚上有饭局。”   她不是追星!江臻对于她来说,明星只是他身上一个次要的光环,她只是想圆一圆年少时的心愿。   尤念想解释,可惜话还没出口,电话就挂断了。   谭文杉对她一向来很好,今天这样,一定是真生气了。   尤念很是沮丧,求助地看向陈妍冰:“怎么办?”   “凉拌。”陈妍冰好笑地看着她,“鱼与熊掌,江臻的签名和谭文杉的饭局,不可兼得。”   “我明天去找他赔礼道歉,”尤念决定了,“顶多请他……喝杯饮料。”   陈妍冰乐了:“你这小气鬼,我告诉你,你赶紧好好捋捋你脑子里那根筋,到底对谭文杉啥感觉,真喜欢就要抓牢,不然,什么时候被人抢走了,你哭都来不及。”   -   尤念不知道她和谭文杉的感情是不是爱情,可是,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两家的长辈和邻居也一直把两个人看成一对,整天开玩笑叫他们小两口。   谭文杉虽然从来没有向她表白过,可这些年来一直都陪在她身边,对她照顾有加,男人都是不会说甜言蜜语的,她也并不喜欢整天把情啊爱啊挂在嘴边的轻浮男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和谭文杉应该就是一对了吧。   她打算好了,明天就去找谭文杉,陪个小心,这场不快就烟消云散啦。   不过,如意算盘落了个空,实习的影视公司一下子来了事了。   杨氏影视工作室的名号虽然响亮,实际上却是一个三流的小公司,老板有两个,一个是十八线的演员,另一个是三线的编剧,专门靠拉点网络剧的剧本和一些微电影、明星的微博段子维持运营,偶尔屯点小说版权倒卖赚上一票。全公司就两个老板两个助理和四五个写手,尤念就是其中一个,还是被压榨在最底层的小实习生。   这个实习公司是吴柯颖介绍的,当时尤念一拿到名片还兴奋了好一会儿,因为公司在东丰创意广场,要知道,江臻所签约的六鑫传媒就在那里,广场里进驻的都是行业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   只是到了公司才发现她想多了,六鑫把整个广场的A座都包了,自成一个小王国,而杨氏影视工作室……占了D座地下室的三间办公室。   “尤念,你想什么呢?注意点听,你的人生就在此一搏了,要是成功了,这个收视率爆棚的电视剧是你参与编剧的,什么叫资本,这就是资本!”老板杨跃冬瞪着那双小眼睛慷慨激昂地给他们开动员会,“就像我,曾经在票房过五亿的《非常旅途》中出演一样,说出去谁不高看我几分……”   尤念噗嗤一声乐了,她在这公司短短的几个月,已经听杨跃冬提过不下二十次这件光辉事迹,其实他就在片子里演了一个司机,出场三次,共计十句台词。   “还笑,没心没肺的,”杨跃冬瞪了她一眼,“这是你老板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六鑫世纪文化拿来的项目,一代传奇程芸娘的一生,计划拍成百集的长剧。”   尤念瞪大了眼睛:“六鑫世纪文化!”   杨跃冬很是满意她的表情:“对,就是六鑫传媒旗下专攻电视剧的,据说要投资三个亿,大牌云集,要不是我和六鑫传媒的老板有那么一点交情,哪有这种好事轮到你们头上……”   说是好事,其实也不尽然,最起码对尤念这样的实习生来说,接下来的几天简直快被榨干了。   程芸娘传奇在各大媒体的造势已经开始,由于时间关系,杨跃冬拿到的是三分之一的编剧任务,负责程芸娘从一个藩王的小郡主到摇摇欲坠的帝都为妃这一段,期间要经历被亲人背叛、忍辱被当成礼品送到帝都为嫔、从女孩到女人蜕变的历程。   杨跃冬要求下面的小助手每人写出一篇详纲,汇总到二老板的手里,看看谁写得最跌宕起伏。   一连三天,尤念都是晚上九点才下班,上缴的大纲被二老板批得狗血淋头,脑子里一直循环播放着“改改改”三个字的魔音灌耳……   第四天的时候,尤念拿着第五稿的大纲去找二老板,她打算好了,二老板再骂就直接甩袖子走人。   二老板是个很严肃的人,姓严名田,约莫四十不到,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有很多怪癖,比如看稿子从来不要电子稿,一定要他们打印出来。他们几个人敢和大老板嘻嘻哈哈,却不敢和二老板开玩笑。   尤念有点紧张,屏息看着二老板的表情。   “程芸娘十三岁起就有好多男人追求……初恋背叛她是因为身患绝症……被选中入宫前用计逃跑……”   “你确定你是在写剧本大纲,不是言情小说?”严田推了推眼镜问。   尤念眨了眨眼,一脸的诚恳:“不是你教我们的吗,剧本有三个要素,剧情剧情再剧情,我去看了三天大周朝的野史,还恶补了好多小言,准备狗血狗血再狗血,保准收视率爆棚。”   旁边有人乐了:“小朋友,你倒是很自信啊。”   尤念倏地一下转过头去,愕然看着沙发上的那个人:“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寄白,让你见笑了,”严田难得地笑了笑,“刚来的实习生,不知道天高地厚。”   看着一点点开始往门口挪动的尤念,江寄白嘴角的弧度渐渐加深:“你去哪里?”   尤念硬着头皮说:“我正在聆听严总的教导。”   江寄白“哦”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冲着她挥了挥:“你抽空最好先看一下账单。”   尤念气鼓鼓地抓了过来,这人真是太小气了,为了修鞋费还眼巴巴地追踪到这里来,真想一把抓花他的脸……   “你你你……想敲诈我?”尤念结巴了起来,账单上一个醒目的LOGO,一溜儿的英文,最后总计一万六千元。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出了其中一条是来回Y国的运费,“一双鞋子运到Y国去修理?”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专卖店,”江寄白的语气很是诚恳,“我现在就这么一双上得了台面的鞋子,是我爷爷临走前送我的,平时都舍不得穿。”   尤念有点晕,低头瞪着账单上“江先生”三个字磨了磨牙,再抬头时已经换了一张脸,嘴角的笑容即甜又美:“原来你姓江啊,江寄白,这名字真有古韵,起名字的一定是个有大学问的人。”   江寄白失笑:“还凑合吧,账单……”   “这名字,一听就是那种高山流水的雅士,视金钱如粪土,钱那多俗气啊,”尤念把账单塞回了江寄白的手里,“账单什么的先放放,我请你喝茶,不不不,喝咖啡,黑咖啡还是奶咖?一定是黑咖,我的手艺一级赞,你等着,咖啡马上送到……”   还没等江寄白开口,她便一溜烟地跑出了办公室。   严田看得直摇头:“这小姑娘,变脸倒是挺快的,我还没享受过她泡的咖啡呢,人长的帅就是待遇不一样。”   江寄白顺手把账单揣进怀里:“挺逗的,长得挺漂亮,就是智商有点着急。”   严田不赞同了:“小姑娘挺聪明的,脑子活络,功底也不错,我还打算考察一阵子收个徒弟呢。”   “真不打算回去东山再起了?”江寄白环顾四周,“在这里,太屈才了。”   严田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不回去了,我最倒霉的时候,杨跃冬拉了我一把,更何况,功名利禄是浮云,我已经不在意了。倒是你,别和你老头子置气了,父子哪有隔夜仇,回家道个歉不就了结了。”   “这回真惹毛他了,道歉不顶用了,我还是消失一阵子吧。”江寄白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   就像江寄白预料的一样,一直到他离开严田的办公室,尤念就没再出现,他连杯咖啡的影子都没摸到。   一张一万六的账单就把这个小姑娘吓跑了,真是有点可惜。   江寄白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这阵子挺无聊的,两个死党各自爱得死去活来,没空理他;所有的工作都被暂停,原来忙碌的生活一下子闲了下来;经济不景气,圈子里的狐朋狗友不是被逼着接班就是没钱败家了。   那张小脸挺生动可爱的,倒是闲暇时一件蛮不错的调剂品。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尤念……    ☆、第 3 章(捉虫)   江寄白边走边回味,心不在焉地到了自己的车前,刚发动车子,就发现尤念在大厦门口打出租。   正值交接班,马路上的出租车都飞驰而过,江寄白坐在车里看着尤念使出浑身解数拦车。   一会儿装可爱,一会儿扮美女,一会儿摆凶相,一会儿做祈求状……   拦个出租车都能拦出十种表情来,这自娱自乐的表演精神真是够可以的,不去做演员可惜了。   江寄白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慢悠悠地把车开到她面前,打开车窗示意她上车。   尤念急得额头都快冒汗了,她刚接到了陈妍冰的电话,恶狠狠地把她骂了一顿,说是在微信看到谭文杉生病了,让她赶紧买点东西去看看,别仗着两个人感情深就不当回事。   她警惕地看了江寄白一眼,转身冲着马路上的摄像头做了个鬼脸,又拿出手机对着车牌拍了张照,拉开车门毫不客气地就坐了进去。   “我都留存了,你别妄想把我卖掉抵你的修鞋费。”尤念嘿嘿一笑,“南阳小区,谢谢。”   江寄白踩了下油门,尤念哎呀一声被甩在了椅背上,护住了胸前的袋子:“你慢点开,这是我要送人的饮料……”   “小心点,饮料洒了又要修理费了。”江寄白慢悠悠地说,“对了,车费我会一起记在账上。”   尤念急了:“你这是坑人啊,不就是二十块钱嘛,下车给你就是了。”   “知道这是辆什么车吗?”   “不就是四个轱辘吗?又没长翅膀。”   ……   两个人一路拌着嘴,没一会儿就到了南阳小区。尤念被江寄白气得直哼哼,大老远就让他停了车。   她几步跑到小区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谭文杉从楼栋里走出来。   好久不见,原本就阳光帅气的谭文杉更添了几分成熟的味道,只是他向来温柔包容的眼神这次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看向了他的左边,神态亲昵……   尤念停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那双丽影,一下子回不过神来:吴柯颖怎么会和谭文杉在一起?   “小念,我听说文杉病了,给他送点药过来。”吴柯颖主动朝她打招呼。   尤念纳闷了,怎么一个个都知道谭文杉生病了,她倒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小念。”谭文杉冲着她笑笑,那笑容有点疏离。   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尤念的胸口发闷,手里的那杯鲜榨的鲜橙甘蔗汁有点烫手。   “给我的?”谭文杉接了过来,入手有点冰。   吴柯颖瞟了一眼说:“没加冰块吧?文杉他刚烧完,不能喝冷饮。”   尤念下意识地反驳:“没有……只是……”   她忽然想起来,虽然没加冰块,可的确是冰的,发烧应该喝点热粥什么的,她是脑子抽风了才会买饮料。   她一下子抢回了饮料,自己咕嘟嘟地喝了大半杯:“是我自己喝的!”   谭文杉怔了一下,无奈地说:“又没人和你抢,你急什么?”   尤念吸了吸鼻子,眼底有点发酸,一定是橙汁太酸了,下次不去那家店里买了。“你看起来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跑了几步,谭文杉追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小念,你好端端的闹什么脾气。”他皱着眉头,“来了就一起吃个饭吧。”   “不用了,我……我要加班。”尤念很想哭,她咬住了唇,想让自己不要太失态。   “你在哪里实习?”谭文杉沉声问,“我帮你联系好了一家很不错的职校。”   “一家影视公司的实习编剧,”尤念一咬牙,把这件瞒了很久的事情倒了出来,“我还是想去试试。”   “尤念!”谭文杉十分震惊,“你居然都瞒着我们!你以前从来不撒谎,叔叔阿姨也一直反对……”   尤念忽然一下冷静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他:“是你不喜欢吧,扯上我爸妈干什么。”   谭文杉失望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你变了。”   “我没变!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我到了那个圈子里会变!我只不过去写点小剧本,你还以为我去干什么啊!”尤念的声音带了几分哭腔,一把甩掉了他的手,一路飞奔,跑过了一个转角,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   良久,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瞧了瞧:没有人追过来。   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一股苦涩的滋味从心底泛起。   陈妍冰若有似无的暗示回荡在她耳边,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十足的大傻瓜。   从小到大的情谊,还有那些青葱暧昧的往事,看起来真的要烟消云散了。   谭文杉讨厌她了。   还有吴柯颖……   她没有想到,最后要把谭文杉抢走的,居然是一起住了三年多的闺蜜。   吴柯颖总是有意无意地打听谭文杉的喜好;吴柯颖一直很支持她要学以致用,甚至说她有往演艺圈发展的潜力;吴柯颖替她介绍了实习公司;吴柯颖这次告诉她偶像的行踪……   从前不经意间被忽略的小事闪过心头,尤念打了个寒颤,她真不愿意相信,吴柯颖在算计她。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尤念一看,是吴柯颖的,她不想接,顺手调了静音。   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是江寄白。   “你没事吧?出了事我可是第一嫌疑人。”江寄白看着她,漫不经心地问。   尤念狼狈地抹了一把眼睛,强撑着反驳:“我能有什么事,风太大了迷了眼而已。”   那张巴掌大的脸色苍白,原来飞扬的眼神有些茫然。   江寄白觉得有点可笑,这样简直就是欲盖弥彰,他朝着身后努了努嘴:“你男朋友被小三撬走了?”   尤念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是……不是我男朋友。”   “暗恋的对象?”江寄白继续猜测。   尤念沉默了片刻,迎向他的目光:“看起来你很懂的样子。”   “情感专家,每小时五百块。”江寄白一脸的淡然。   “成交!今天晚上包养你了!”尤念从口袋里取出钱包,“啪”的一声拍在了他的手掌上。   尤念的小屋在闸口区,一套两室一厅,小区挺老,没有电梯,不过,胜在离实习的公司很近。   房子是陈妍冰帮着找的,不得不承认,这大学三年多,她一直就处在同学和家人的保护照顾下。   房间布置得很有少女气息,粉色的布艺沙发和窗帘,还有好多可爱的小摆设,只是这两天太忙了,东西有些乱糟糟的,各种杂志堆在沙发上,还有一台手提闪动着屏保。   一张张图片闪过,都是一个人的背影:电影里的角色、综艺里的画面、微博里的图片……   江寄白瞟了几眼:“你这是什么品位,江臻的正脸比背影帅多了。”   “你懂什么,我才不是那种看脸的俗人呢。”尤念哼了一声,把屏幕关了,这些图片都是她的珍藏,才不要和这个小气男人分享呢。   手机又震动了起来,在茶几上扭动,尤念忍了好一会儿,终于接起了电话。   吴柯颖的声音又嗲又糯,非常好听,曾经让尤念十分羡慕,只是现在听来却带着几分做作。“小念,你在哪里?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尤念噎了一下,反问道。   “小念,我一直忍着,忍了好久了,原来我以为你们俩是一对,想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的,可你说了好几次,文杉不是你男朋友,他这阵子忙得生了病,也没人照顾挺可怜的,我就没忍住……”吴柯颖急急地解释着,“你不会怪我吧?”   尤念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照这么说来,她完全没理由生气啊!吴柯颖对谭文杉这是真爱啊!男未婚女未嫁,甚至连男女朋友的名分都没有,就懂得照顾谭文杉,她尤念完全就是一炮灰啊!   她傻呵呵地把所有她和谭文杉的事情全都在寝室夜谈中倒了出来,谭文杉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吴柯颖都了若指掌,她从来没看出吴柯颖对谭文杉有意思,更没想到,吴柯颖帮的忙都是有她的小九九的。   就算吴柯颖直截了当地告诉她要追谭文杉了,她现在也不会这么难过啊!   她一时不知道该装没事,还是把真相戳穿。   手机被人抢了过去,江寄白轻笑着说:“怪你干什么?那个男人这么多年就吊着一个小姑娘,也真够不害臊的,也只有你这样的女人会稀罕,拿回家当宝贝吧没人拦着。”   “对了,小念很多人追呢,后面备胎十个八个的,以前不好意思拿来臊你,现在也没必要藏着了,替我向谭文杉问声好,再向他道个谢,谢谢他结束了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恶劣行为。”   那句粗俗的俚语从他嘴里吐出,就好像古诗词一样优雅,尤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江寄白干脆利落地挂断、关机,把手机潇洒地丢在了沙发的角落里。   尤念傻傻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惊慌地抓着头皮叫了起来:“你干什么!完了完了,文杉哥会以为我在外面乱来了!”   “你乱来了吗?”江寄白淡淡地问。   “当然没有!”尤念义正辞严地说。   “那不就结了,问心无愧就好。”江寄白耸了耸肩,“去,给我倒杯柠檬水,加一块冰糖,记着,茶杯要洗三遍。”   作者有话要说:  在动车上更新,求冒泡来温暖醋哥寂寞的心灵!    ☆、第 4 章   两个人窝在那间小客厅里聊了大半个晚上,没一会儿江寄白就把尤念的老底套了个底朝天。   和他猜测的一样,青梅竹马,却没有捅破那一层窗户纸;闺蜜情深,却抵不过男色的诱惑。   第一次学骑自行车。   第一次寄宿入学。   ……   除了谭文杉在外地读大学的那四年,尤念那懵懂的青春中都是谭文杉的影子,唯一不协调的就是谭文杉始终没有正式表白,而尤念却一直秉承着一定要男人先表白的观点,两个人暧昧到了现在。   “你说他到底喜不喜欢我?不喜欢我的话,他怎么就一直没有女朋友呢?”尤念百思不得其解。   “喜欢,只不过还没到那种非你不可的地步。”江寄白对感情顾问这个职业驾轻就熟,“要是真爱上的男人,早就在你脸上敲章展示所有权了。”   “那你觉得我喜欢他吗?”尤念已经完全被他镇住了。   “我觉得你还是更喜欢江臻的背影一点。”江寄白嘲笑着说。   尤念的脸顿时红了:“那是偶像,和现实里的喜欢一点都不冲突好不好!”   话虽如此,可夜深人静时,尤念扪心自问,对谭文杉,她的确没有怦然心动、念念不忘的感觉,更多的是像哥哥一样的依赖和喜欢,看到谭文杉和吴柯颖在一起的时候,被算计的生气多过于谭文杉被抢的伤心。   可能江寄白说的对,她和谭文杉,终究是不够喜欢对方,才会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尤念已经从沮丧、茫然的状态中恢复了大半,对着镜子拍了拍脸,又成了一个甜美可人的美少女。   江寄白还在睡觉,尤念实在有点不理解这个男人,昨晚聊到十二点多,他硬逼着尤念替他换了新床单和被套,然后把客房里所有的杂物都丢到了客厅,又差使着尤念抹了一遍灰尘,这才勉强躺了下来。   这男人怎么这么多穷讲究!   她昨晚一边干活一边打呵欠,差点就睡在了抹布上。对了,那男人愣说她家的抹布太脏,逼着她拿出了一条新毛巾擦桌子,把她给心疼的。   想到这里,她恶向胆边生,一脚踹开了客房的门。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她大冬天都不舍得开空调,现在都春暖花开了,这个败家男人居然把空调打得火热!   她朝着床上一看,被子半挂着,露出了江寄白的大半个胸口,他的皮肤白皙,呼吸清浅,眉目的轮廓隽秀,好像一副睡美男图。   尤念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蹑手蹑脚地走了两步,这才回过神来,她这是有病吧?明明是在她家里好不好!   “江寄白!快起来,我要上班了。”她咬着牙叫道。   江寄白缓缓地睁开眼睛,慵懒地瞟了她一眼,尤念的心脏顿时扑通扑通乱跳了起来,所谓男色迷人,可能就是指这种男人吧。   如果说江臻的帅气是夺人眼球的,而江寄白的男色则是润物无声的,不知不觉便迷了人心魂。   “去吧,记得把门锁上。”江寄白的声音带着初醒时的低哑,显得十分磁性。   尤念又晃了一下神,羞恼地说:“喂,你不要得寸进尺,赶紧回自己家,我要锁门。”   江寄白翻了一下身,背朝着她:“十五个小时,七千五百块,加修鞋费、专车费两万块,我大概算了下,最起码可以抵一年半的房租。”   尤念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难道这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幸好,赶到公司的时候,尤念总算等来了一个好消息,冲淡了不少心头的郁闷。   严田宣布尤念的大纲入选,成为他的临时助理,今天开始润色主要人物小传,下周他就去东吴世纪文化开编剧碰头会。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的一个金馅饼,把尤念砸得晕头转向。   前几个大纲她写得战战兢兢的,一字一句都斟酌半天才往上敲,来来回回修改了无数次,都被严田批得体无完肤。   最后那个大纲她完全就是天马行空,怎么狗血怎么来,居然被首肯了!   几个同事看她的眼光都有点不一样了,说出来的“恭喜”都带着几分酸溜溜的。   尤念却没感觉出来,一个人兴奋地挨个和同事熊抱,又钻到了茶水间和陈妍冰汇报了这个好消息。   陈妍冰在一个比较成规模的工作室当编剧,她有奖项傍身,又有在站上写文、出版的经历,在工作室中颇受重用。   “我正要打电话给你呢,”陈妍冰的声音有点激动,“你是不是在那家公司受到了什么骚扰?是的话赶紧把你的剧本扔了到我这里来!”   尤念有点摸不着头脑:“没有啊,严经理虽然很凶,可人很好。”   “那小颖她在微信里含沙射影地说谁呢?”陈妍冰火了。   尤念很热衷玩微博,因为上面可以窥探江臻的动向,微信不太关注,只是偶尔和朋友同学发发语音。   在陈妍冰的指点下,她打开了朋友圈,一眼就看到了吴柯颖发的一条朋友圈。   社会这个染缸真是可怕,娱乐圈尤甚,好意帮了她一把,会是害她吗?   配图是时下深陷出轨风波的一个当红影星的剧照。   吴柯颖的好友很多都是和尤念有交集的,下面一溜儿的评论全都能看到。   “谁啊?”   “天要下雨,由不得人。”   “人心都是贪婪的。”   “话说一半不厚道啊。”   翻到一半,尤念看到了一个熟悉的ID——一潭深水,回复了一个简单的“会”字。   这个ID化成灰尤念也认识,快十年了,无论是□□、博客还是微信,自从谭文杉上网后就没变过。   尤念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真想冲进去把这两个人从里面揪出来,她这是什么地方得罪他们了,怎么非得把屎盆子往她身上扣!   她深呼吸了两下,点开了吴柯颖的朋友圈,从上到下匆匆看了一遍,她发的内容优雅而俏皮,有时是读书的感想,有时是旅游的风景,有时又是自己编的段子,偶尔也炫耀一下自己的生活却点到即止。   下面的评论偶尔可以看到一潭深水的踪迹,回复简洁,不过,吴柯颖必定会拉着他聊上几句。   看看时间,居然已经有一年多了。   尤念又点开一潭深水的朋友圈,这大半年来,谭文杉发的基本都是在异国学习的经历,寂寞而孤单,吴柯颖每条必踩,从一开始普通的问候,到后来的嘘寒问暖,越来越透着亲密。   她这是有多迟钝,到现在才发现吴柯颖对谭文杉有野心,应该是从大二开始,吴柯颖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时候,就惦记上谭文杉了,她这是活该被人挖墙脚!   她该怎么回这条朋友圈才能把吴柯颖反击得体无完肤?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敲门声响了,严田站在茶水间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严厉:“你躲在这里干嘛?别以为夸你一句你就能上天了,不想写赶紧说,卷铺盖走人。”   尤念的眼圈都红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天分只是一张皮,是靠勤奋撑起来的,有天分的人多了去,成功的却没有几个,尤念,你不要让我失望。”严田丢下硬邦邦的一句话走了。   尤念把手机一锁,小声对着严田的背影说:“严老师,谢谢你,我会努力的。”   尤念再也没时间去琢磨那些小心眼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这个剧本写好,这样,她才能有机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很多资料都在家里,尤念和严田打了声招呼,准备今晚回家干个通宵。   推开门一看,尤念傻了,家里换了个模样。   原来的布艺沙发换成了白色,窗帘全洗过了,粉嫩粉嫩的,地板、桌面纤尘不染,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亮得晃眼。   “你……你干什么!”尤念气坏了,“这是我家,你准备鸠占鹊巢了是不是?”   “清洗费、工人费都是我出的,让你白白享受,你应该高兴才对。”江寄白惬意地靠在沙发上,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毛绒拖鞋。   “你这福我没命享,大叔!”尤念的头都快炸了,“我要写剧本,你这样会打扰我,求求你快走吧。”   江寄白的眼睛眯了起来:“我长得像大叔吗?”   “像,特别像,都像大爷了!”尤念叫苦不迭,“你别惦记我欠的那些钱了,等我以后发达了,我一定连本带利都还给你。”   江寄白忍了忍,慢条斯理地问:“你要写剧本?《程芸娘传奇》?”   “对啊,成败在此一举,要是不拿出点成就来,我明天说不定就被我爸妈拖回家当老师去了。”尤念有些烦躁。   “严田还真敢用个新人……”江寄白喃喃地说着,忽然冲着她笑了笑,“我可以带你去片场这电视剧到底怎么拍出来的,你写起剧本来就接地气了。”   “去片场?”尤念的心怦怦一跳。   “我还可以给你个独家□□,关于江臻和《程芸娘传奇》的,你要不要?”江寄白继续诱惑。   尤念的脑袋一热:“大叔,不,大爷,你尽管住!想住多久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  辈分又高了一个档,江哥要吐血了。    ☆、第 5 章   尤念悬梁刺股了三天三夜,在三易其稿之后,终于把人物的关系线搞定,每个人物相关的性格和喜好也有了轮廓,交上去的时候,严田很满意,特别是大纲人物中那个程芸娘的初恋,有才有貌又深情,线索贯穿全剧,是一个很不错的亮点。   从东吴世纪一回来,严田就把尤念叫进了办公室:“这个双休日理理思路,下周开始,好好写剧本。”   尤念受宠若惊,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严田向来严肃的脸破天荒地对尤念露出了点笑意:“江臻有可能友情客串这部戏,你设定的这个初恋的角色很适合他,加油!”   虽然早就从江寄白的口中得知了友情客串这个消息,尤念还是激动得难以自已,抛开她心底的那份仰慕不说,江臻可是新晋影帝,票房号召力杠杠的,平时一发微博都是十几二十万的转发评论!要是剧红了了,她这个不起眼的小编剧也总能分一杯羹吧?   兴高采烈地哼着小曲回到小区,尤念发现楼栋里在粉刷墙壁。   隔壁一栋的大妈和粉刷工在聊天。   “这墙壁脏的,的确该好好刷刷了。”   “啥时候刷我们那楼啊?”   “什么?就这栋?不行,我找物业说道说道去。”   尤念收获了大妈临走前的一个白眼,莫名其妙地到了自家门口,发现门开了一条小缝。   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一脚踹开了门,大喝一声:“呔,哪家小贼不长眼,青天白日胆敢擅闯民宅……”   屋子里的确有个生人,实打实的长腿美女,墨镜加大檐帽,显然被这彪悍的戏词惊呆了。   江寄白坐在沙发上,眉毛都没动一下,闲闲地说:“怎么,写剧本入迷了?”   “赶紧处理完,然后我们来谈谈约法三章。”尤念哼了一声,丢下一句话昂头就进了自己房间。   一关上门,她就趴在门板上,江寄白没怎么出声,倒是那女人说了很多话,从一开始情意绵绵的“很想你”“去我那里吧”,到后来略带着哽咽的“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没有。”江寄白干脆利落地回答,“正好,我现在也落魄了,更不好意思高攀你了。”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应许!”美女有点歇斯底里了,“她要是有那么一星半点地把你放在眼里,也不会……”   美女的声音一下子断了,尤念下意识地从锁眼里往外一看,只见江寄白抬手捏住了美女的喉咙。   “卢晴,我建议你还是想清楚再说话,”江寄白的声音却依然那么优雅淡然,“大家你情我愿的一场交易,说爱不爱的太可笑了。”   尤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好一会儿才手忙脚乱地打开门:她不想在家里发生什么命案让警察上门!   客厅里安静得很,江寄白袖手站在那里,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刚好可以看到美女踉跄而走的背影。   “怎么……走了?”她讪讪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看着江寄白。   “你还想继续看戏?”江寄白瞟了她一眼,“付我门票钱了没有?”   尤念的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刚才那个叫卢晴的,不是那个拿了个国际大奖的女星吗,前阵子微博上她家的粉丝还和人在掐她是不是整过容了。   “天哪,你居然和卢晴有一腿?你捏过她的鼻子吗?鼻子是真的还是假的?”尤念好奇心爆棚,爆出了一长串的问题,“听说她下部片要进军国际,真的还是假的?”   “一起吃了几顿饭玩了几趟而已。”江寄白轻描淡写地说。   “不可能吧,她看起来对你那么死心塌地的,”尤念才不相信呢,“男人都是这么狠心,前两天还叫人小甜甜,眨眼就翻脸不认人……”   江寄白眯起了眼睛。   尤念摸了摸喉咙咽了下口水,立刻投降:“江大爷,晚饭要吃什么我去买!”   楼下有个快餐连锁店,尤念的晚饭都是在那里解决的,当然,这不适用于龟毛的江寄白。   江寄白列了一份单子,土豆、青菜、牛排,包括了油盐酱醋,指定了某个购物中心专卖高档货和进口货的超市。   这种毛病惯不得,尤念压根没理他,直接在路边的菜贩和小超市把东西买齐了。   相处了这么多天了,尤念算是对这个暂时的同居人有点了解了,小心眼、毒舌、洁癖,最糟糕的是,落魄了还不知道放下点架子,都沦落到要蹭住了,还不知道要收敛。   她估摸着,江寄白以前可能是六鑫传媒或者六鑫世纪文化的高管,和江臻、卢晴这样的一流明星都有来往,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丢了工作,却为了面子没法把以前那种做派丢掉。   她就当日行一善,挽救一下这个失足青年吧,让他好好明白,什么叫做柴米油盐酱醋茶。   她拎着菜直接进了厨房,把菜直接扣在了水槽了呼噜了两把,正准备一股脑儿倒进锅里的时候,江寄白终于拦住了她。   “你要做什么?”   “煮菜给你吃啊,先说好,这是感谢你前两天的指点的,以后大家各管各,你别想蹭了住又蹭饭。”尤念准备把丑话说在前头,省得这个男人又得寸进尺。   “你把这些东西和在一起,”江寄白微笑着问,“这是准备喂猪吗?”   尤念看了看他,咧开嘴乐了:“我头一次听到有人骂自己是猪。”   “你自作多情了,这里除了你,我想象不出还能有谁会吃这种东西。”江寄白瞟了她一眼。   尤念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就继续装吧,等你饿死的时候,什么都能往嘴里塞。”   “你觉得我会让自己遇到饿死这种情况吗?”江寄白冷静地反问。   尤念噎了噎,气愤地说:“我这是在弄火锅,大中华十大美食之一,你不懂就别瞎bb,不吃就算了!”   她赌气把手里的菜往锅里一扔,拎着就往水龙头下装水。   江寄白眼疾手快,握住了她的手:“就算是火锅,也要先准备好汤料才能下锅。”   “你这么懂你来?”尤念冷笑一声。   江寄白看着她,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抬起手来把她拨楞到了一边:“好,我来。”   当屋里飘起前所未有的菜香时,尤念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尤念很激动,她觉得自己终于盼来了田螺先生。   她一口气吃了两碗饭,末了捧着肚子倒在椅子上,满足地问:“江寄白,以后你可以开一家小餐馆,我天天来捧场。”   江寄白优雅地用一块方巾擦了擦手,站起来嫌弃地说:“东西收拾一下。”   尤念挣扎着反抗:“不对,做事要有始有终,你烧的你收拾……”   江寄白瞥了她一眼,凉凉地威胁:“那你来吃什么?”   尤念语塞,悻悻然地整理碗筷了起来,田螺先生站在厨房门口掀着嘴皮子指挥:“一遍不够,再洗三遍。”   “用流水,在一个盆子里洗,你当是水循环吗?”   “不行,还有味儿,下次别买这种洗洁精。”   ……   这一顿折腾,尤念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把东西收拾干净,这几天熬夜写东西原本就累,这下可彻底趴下了,一头就扎在沙发上软成了一滩泥。   “大爷,求你安静会儿,你不觉得你好像一只苍蝇一直嗡嗡嗡叫吗?”   “小朋友,有很多人想要和你口中的这只苍蝇排队吃饭。”江寄白轻哼了一声。   好像应景似的,江寄白的手机响了起来。   尤念哈哈大笑了起来,嘲笑说:“闹钟吧?待会儿还要接连响几个?我信,你别装了,你是日理万机的救世主,地球没了你就要毁灭了。”   江寄白没理她,接了电话,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应许”。   就在这一刹那,江寄白原来那种淡然随意的笑容不见了,那漫不经心的笑意一下子入了眼底,带着几分由心而发的暖意。   尤念闻到了几许八卦的气息,竖起了耳朵,这个名字很耳熟,下午卢晴咬牙切齿地吐出的就叫应许。   江寄白瞟了她一眼,站了起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新婚燕尔,难道忽然发现你对老公失去兴趣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松自在。   “你还有心思贫嘴,董事局请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还当我是你朋友吗?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应许很是恼火。   “这样挺好啊,我正好度个假,每天都是什么资产负债率、净利率,我都腻了。”江寄白满不在乎地说。   电话里沉默了良久才又开了口:“是不是因为我们俩订婚又悔婚的事情?我再去和你爸赔礼道歉,让千重也一起去。”   “千万别,赔罪一次就够了,再去就掉价了,更何况,这只是导火线,归根结底是我爸看我不顺眼了,我就直接从他眼前消失算了,别自找没趣。”江寄白淡淡地说。   “寄白,我欠你太多。”应许有点难过。   “放心,我都一笔笔记在账上呢,到时候去你家打秋风,韩千重别舍不得。”江寄白调侃说。   “那你现在准备干什么?”应许追问。   “我找到了个乐子,过两天再和你们聚。”江寄白下意识地朝客厅瞟去。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等江寄白从客房出来,尤念已经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尤念的睡姿特别可爱,蜷成一团,嘴唇微翕着,嘟起来好像一只布偶猫,傻气中透着点傲慢。   江寄白笑了笑,凑到她耳旁叫道:“尤念,赶紧交稿了!”   尤念一下子弹了起来,一头磕在江寄白的额头,吃痛地叫了一声。   江寄白偷了鸡也蚀了米,捂住额头:“咦,你的脑袋是石头做的?”   尤念盯着江寄白看了一会儿,迷茫的眼神渐渐清晰了起来。   “幼稚。”她的嘴角微斜,轻哼了一声,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来。   江寄白皱起了眉头,这小丫头片子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梦游了?   尤念环顾四周,沉思了片刻,用手扶住了额头,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她拿出手机来,浏览了几个页面,最后在一个界面上停了下来。   江寄白凑了过去,发现她打开的是微信发朋友圈,停留在一个名叫东柯一梦的界面上,那女的很活跃,几乎一天数条,有时是自拍,有时秀厨艺,有时候煲心灵鸡汤。   从自拍上看,江寄白给此人打了七分,美颜相机用的太多,看起来略假。   尤念看起来想得入神,片刻之后,她开始十指如飞,不一会儿,一条信息就编辑好了: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小三,而是卑劣的人心。   她随手@了东柯一梦和一潭深水,配图是一支风雪中傲然挺立的寒梅。   她的手指在发送键上摩挲了两下,最后轻点发送。   作者有话要说:  强势出击~~    ☆、第 6 章   江寄白看得有趣,这样子的尤念,好像一下子深沉了好多。“不错,明天应该会有好戏上场。”他表扬了一句。   尤念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神清透,一点也不像梦游。   她抬手一指,示意江寄白坐下来:“江先生,我们谈谈。”   江寄白饶有兴趣地问:“谈什么?”   尤念的嘴角微抿,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脸没了表情:“我不知道你硬要住进来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好玩吗?”   “因为你欠了钱,拿房租费抵。”江寄白一本正经地回答。   尤念的下巴微扬,轻吐出一口气来:“江先生能把这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看来是做惯了流氓。行了,长话短说,我们来谈谈你住在这里的约法三章。”   “你说来听听。”江寄白坐在了沙发上,惬意地舒展开了手脚,比尤念还像这里的主人。   “第一,你不能带任何女人回家,你有身体洁癖,我有精神洁癖;第二,租房期限是半年,到期请自动离开;第三你更换屋里的任何东西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请牢记,你是租客,我是房东,每天默念三遍,谢谢。”   “你觉得我会同意?”江寄白反问。   尤念的嘴角微扬:“其实,像你这样的人就算落魄了,也要拥有精致的生活,不论你为什么对我有兴趣,这种兴趣不会超过三个月,半年已经是高估你了,我有这个信心。”   江寄白失笑:“是吗?谢谢你的高估。”   尤念站了起来,随手捋了一下鬓发,动作舒缓优雅,她的脸盘是瓜子脸,原本成天到晚都笑脸迎人,眉眼弯弯,看着特别讨喜可爱;可一旦笑意全无,举手投足却有一种别样的韵味。“无所谓,半年后我的房租到期,你要是想继续赖着,我让你。”   江寄白盯着她,两个人对视着,尤念的目光居高临下,半点都没有退缩。   “尤念。”良久,江寄白将这个名字在喉中玩味了片刻,“的确,我对女人的兴趣从来没有超过三个月,不过,今晚过后,我忽然觉得,你说不定可以打破这个期限。”   尤念的脸僵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来:“无耻!”   “另外,女人这个称号离你还很遥远,”江寄白瞟了一眼她的胸口,“你顶多……算得上小女孩吧。”   有这么记仇的男人吗?   尤念终于“呸”了一声,傲然走进了卧室,留给他一记震天响的关门声。   第二天,江寄白起床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他特意看了一眼尤念的卧室,门还是关得紧紧的。   他出去小跑了一圈,这是他这些年来养成的习惯,每天早上只要没什么急事都会晨跑半个小时。   这座小区虽然破旧,但旁边是老城区的一个街心花园,绿化很好,好些古树都有两人合抱那么粗,不远处更有一座古时候大户人家的宅院,除了雅致古朴的建筑外,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人工湖,现在被开放成了城市的一处景点,很适合晨跑。   回到公寓时,江寄白出了一身小汗,刚想去浴室洗个澡,却发现尤念还没起床。   不会是昨晚真有了什么意外吧?   江寄白的脑中飞快地闪过这个念头。   他疾走了两步,抬手就去推门。   还没等他使劲呢,门开了,尤念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一见到他,一下子把剩下的半个哈欠吞进嘴里,警惕地往后跳了跳,双手交叉在胸前戒备地喝道:“呔,登徒子!终于露出你的庐山真面目了!”   江寄白沉下脸来,掉头就走:“今天不去了。”   尤念愣了一下,立刻追了上去,狗腿似的围着他团团转:“瞧我这胡说八道的嘴!你怎么会是登徒子,你是情操高大上的江寄白,您老先坐着,我帮你端茶递水,帮你敲背锤腰,要吃什么做什么尽管吩咐……”   江寄白又好气又好笑,这人怎么一点都看不懂眼色,居然还叫他“您老”,这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能刷完牙再说话吗?”他嫌弃地说。   尤念愣了一下,脸都绿了:“你……你是不是男人!”   “我要洗澡,不相信的话你正好可以来验证一下。”江寄白施施然进了浴室。   等他从浴室出来,就看见尤念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缩在沙发的角落上,嘟着嘴板着脸,脖子别扭地梗着,看着窗外。   昨晚那个犀利淡然的女孩,仿佛是他的一场梦,尤念还是那个浑身上下不经意就冒着傻气的女孩。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尤念别扭了起来,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   “走吧。”   “去哪儿?”尤念下意识地问。   “片场,带你去看偶像。”江寄白微笑着说。   尤念一下子蹦到了沙发上,挥舞着双手欢呼了起来:“江寄白万岁!”   每天早晚刷江臻的微博,是尤念必备的功课,她早就知道,江臻接了一部大制作,名导陈如林首部东方玄幻大片,改编自一部点击破亿、销售破千万的网络小说《通天》。   这部剧未拍先红,先不论它自身就有许多忠实粉丝,单论一些主演们的粉丝,也足够在网络上翻来覆去炒个大半年都不带重样的。   江臻出演这部戏也一波三折,一开始有消息传出时,榛子们都欣喜若狂,瞬间把刷上了微博头条,而原著粉们都赶到微博评头论足,表示江臻阳光帅气的形象和主角神秘忧郁的气质相去甚远。   江臻和制作方也分别发表声明,表示双方有过接触,但由于档期问题并没有合作意向。   粉丝们热闹了一个星期,就快偃旗息鼓的时候,另一影星肖霆的经纪人含沙射影发了个消息,指责某人不顾道义挖墙脚抢角色,字里行间直指江臻。   双方粉丝顿时在网络上展开了一场保卫战,简直就是硝烟弥漫、戾气横生,就连江臻曾经在马路上看到乞丐没有施舍都被扒了出来,有鼻子有眼,以证明他没有爱心没有道德等等等等。   尤念当时也披挂上阵,注册了N个小号上场,在所有捧江臻的帖子微博上点赞附和,还发了N个帖子和微博,罗列了她这些年作为榛子看到的收集到的所有事情,证明她的偶像是个有爱心讲道德世所罕见的五好青年。   那会儿她每天都奋战到凌晨一两点,到后来都累得感冒发烧,浑浑噩噩地躺了两天,病好后她小号发的内容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都不见了,所有的登录密码原来放在一个文档上也找不到了,她稀里糊涂的,都不知道是她自己删了还是电脑被黑客入侵了。   还没等她继续奋战,网络上一下子清静了,江臻发了一条霸气侧漏的微博:能抢来的,就不是你的。问心无愧,到此为止。   至此,尤念固定了她脑残粉的角色。   后来,《通天》的选角又波澜迭出,江臻一直没有参与,几乎所有圈内有名的演员都被牵出来溜了一圈,老牌影帝吴卢波被嫌弃太老,新晋影视歌三栖小鲜肉程桓被嫌弃太嫩,当红小生田生宝正逢出轨门被嫌弃道德败坏……   就这样折腾了小半年,最后大家都炒得筋疲力尽了,剧组方忽然抛出了定妆照,里面的江臻作为第一男主,身穿黑衣,背扛一把大刀,眼神魅惑,把原著中主角那种神秘肆意的气质诠释得淋漓尽致。   从一上车开始,尤念就和江寄白普及这段历史,说得眉飞色舞:“你懂吗?再没别人比他更适合这个角色了,我好不容易托人弄到了那张海报,那个背影简直帅呆了。”   “你那闺蜜帮你弄的?”江寄白终于回了一句。   尤念不吭声了,咬着手指头缩在座位上。   这世界终于清静了。   “通天”剧组的拍摄地在和S市相邻的G市影视基地,为了防止各类消息外泄,剧组的管理相当严格,进出都需要有工作牌,并由专门的电瓶车接送至拍摄场地。   一个长着一头乱发的中年男人出来接江寄白,两个人看起来挺熟,寒暄了几句,江寄白介绍说:“这是老陈,这是小尤。”   尤念做了个鬼脸:“你是大江吗?”   老陈哈哈大笑了起来:“小丫头嘴挺利的。”   尤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困惑地问:“老陈,我怎么觉得你挺眼熟的?”   “   可能我长了张路人脸吧。”老陈笑着说。   尤念不好意思地笑了:“不会不会,你很帅很有男人味,有点像……银毛狮王。”   老陈身材魁梧,一头银灰相间的乱发,银毛狮王这个称号倒是出奇的相称,老陈听了很是开心,和她聊了好几句。   乘着电瓶车到了场地里,里面熙熙攘攘的好些人,老陈让他们自便,他自己去忙了,尤念自来熟,看着什么都新鲜,摸一摸问一问,她长得原本就漂亮可爱,嘴巴也甜,不一会儿熟门熟路地就把江寄白抛到一边了。   前面有人在高喊:“群演准备好了没有?下一场主演没到,换场,群演准备,拍灭门第三十五场。”   “来不及啊,有两个以为不拍了请假走了。”   “谁?”   “另一个还好,就是那个挡箭的嬷嬷怎么办?她前面露过脸了,这场还有两句台词。”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鱿鱼你的机会到了    ☆、第 7 章   高声说话的那人跑回去不知道和谁说了些什么,大步朝着尤念走了过来。   “挺不错的,会演戏吗?不会也没事,很简单,就你了。”那人一挥手,过来好几个人,“替她画一下妆,老一点。”   还没等尤念回过神来,她就被拉到了一张椅子上按了下来,几把刷子在她脸上开刷,随后一个拿笔画皱纹,一个刷化妆胶水粘假眉毛,一个染眉毛和鬓发,不到半个小时,镜子里便出现了一个中年嬷嬷。   尤念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惊叹着化妆术的神奇。   “咔嚓”一声,快门声响了起来,尤念侧身一看,江寄白在旁边拿着手机拍了两张照。   “大婶,尤大婶,”他慢条斯理地叫了两声,“你怎么也变这么老了?”   尤念狐疑地看着他:“喂,是不是你捣的鬼?叫你一声大叔你就记仇到现在吗?”   “和我有什么关系,命中注定你要当一回事大婶。”江寄白耸了耸肩。   尤念冲着他挥了挥拳头,只可惜顶了张大婶的脸,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旁边有个人过来了,递给她一张纸,上面写着她的两句台词和相关剧本:“殿下你……不要伤心……你是好人……”   “殿下保重。”   “这样就死了?”尤念遗憾地问。   那个助理乐了:“小妹妹,在陈导的戏里有两句台词,你上辈子已经烧了高香了。”   助理和她简短说了几句戏就去准备其他的了,尤念有点紧张,捏着纸的手都快被汗弄湿了。   她一直很喜欢表演,以前看小说时,她总会不自觉地去揣摩人物的表情、对话,在脑子里形成一幅幅画面,当初要不是父母极力反对,她报考的就是表演系。而每次从高中到大学,但凡有什么节庆活动,班里的小品表演肯定拉不下她。   念大学时,他们经常会写一些小说和剧场,每次落笔,她更是会反复模拟自己笔下的人物,根据她能做出来的表情动作调整自己笔下的文字,这几乎就成了一种本能。   她演的这个嬷嬷,是戏里男配涪陵王的家奴,丈夫被涪陵王所救,对涪陵王忠心耿耿。涪陵王不愿跟随男主修仙济世,在皇子纷争中一直保留赤子之心想要感化兄长们,结果被好友出卖,全家被屠杀殆尽。   这一场戏就是抄家灭门,嬷嬷救主身死。   她为了江臻曾经去看过一遍原著,对情节和人物都很熟悉。闭上眼睛,她想象了一下那个嬷嬷的心境,一股悲凉油然而生。   补拍了两个以前的镜头,助理让相关演员上场,都过了一下站位,饰演涪陵王的是目前当红的小鲜肉歌星程桓,斯文清秀,尤念见了不由得眼睛一亮,小声问:“程桓?”   程桓点了点头,冲着她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   尤念咽了咽口水,这可得看个够本。要知道,这位虽然年纪轻,出道刚刚第二年,却才华横溢,钢琴、小提琴、作曲无一不佳,好几首歌曲都脍炙人口。   “我……第一次……不太会演戏。”尤念有点结巴。   程桓朝着摄影机偷瞄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我也是第一次,陈导好凶,你小心点。”   尤念的脑子一热:“放心,我的运气向来好,跟着我一次过。”   -   血光飞溅,刀箭齐飞。   王府一下子变成了修罗场,涪陵王站在前厅,眼中一片晦涩,心如死灰。   侍卫们相继倒下,焦灼地呼叫着让他逃走。   涪陵王却神色伤痛:“父皇和兄长们既然要我死,我生又何欢?”   一支利箭飞来,尤念飞身扑出,将涪陵王撞开,一咬口中的血包,鲜血喷溅而出。   涪陵王惊痛交加,抱住了这个从小就陪着他的嬷嬷。   尤念抬手在半空中虚抓了一把,那枯瘦的手青筋毕露,却在瞬间无力跌落。   “嬷嬷!嬷嬷!”涪陵王痛哭失声。   “殿下你……不要伤心……”   尤念喃喃地说着,留恋地看着涪陵王,不甘心地抬起手来,触到了他白玉般的脸颊,又一寸寸地移了下来,在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骤然之间,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殿下是好人!为何要死——”   语声戛然而止,尤念垂下头,断了气。   “走!”有人从旁边蹿出,一左一右挟着涪陵王往外闯去,涪陵王不再抗拒,朝倒在地上的尤念最后看了一眼,消失在宫殿外。   -   “卡!”   尤念一下子从地上窜了起来,捂着腮帮子,眼圈都红了。   助理立刻跑了过来,紧张地说:“你干啥,陈导还没说过了呢,等着。”   “我……咬到舌头了!”尤念带着哭音,“好疼!”   旁边的人哄笑了起来,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   又有人从摄影机前跑了过来:“好了好了,陈导说过了,嬷嬷演得不错。”   尤念感激地看了一眼被摄像机挡住的陈导,一瘸一拐地朝外走去找洗手间:刚才扑出去的时候太紧张,脚崴了一下。   舌头有点肿,嘴巴里还带着血腥味。   虽然第一次演戏受了点轻伤,不过她心里还是很高兴,一时还有点舍不得脱下这身衣服卸妆。   走到拐角的地方,一个人大步而来,和她擦肩而过。   她在原地停留了三秒,忽然回过神来,尖声大叫:“江臻!”   几乎就在同一秒,尤念回转身,盯着那熟悉的背影激动得语无伦次:“江江江臻,是我!你记得我吗?”   江臻双手插在裤兜里转过身来,一直在屏幕另一头的脸庞一下子真实地呈现在尤念面前。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白皙细腻的皮肤,阳刚帅气的五官,搭配在一起,每一个粉丝见了都会尖叫。   可尤念觉得有点不对劲。   那个在屏幕上总是笑得很和煦的偶像,怎么看起来表情很暴躁?   “你谁啊,这搭讪也太老套了吧?”江臻不耐烦地说。   “八年前在浩生大酒店后门……你救了我,好多中学生你忘了?我还留着你当时送给我的一本书!”尤念急急地解释,“我一直都没忘记你,你再想想,当时我们俩还在一起住了……”   江臻恼怒了:“你要编故事也认真点,想把脏水泼我身上也不看看我是谁!”   “脏水?”尤念茫然了,“我没有啊……”   江臻往旁边看了两眼,冷笑了一声:“这么想成名?那我帮你一把。”   他一抬手,抓住尤念的肩膀用力一推,尤念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江臻已经一手撑在墙上,一手固定住了她的下巴。   尤念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他。   江臻深情款款地迎视着她的目光,语声轻柔蜜意:“宝贝,你就从了我吧,我会好好对你的。”   尤念终于清醒,一脚朝着江臻踢了过去,正中他的膝盖。   “哎呦”一声,尤念痛得眼里冒出了泪花,她踢人的正是她崴了的脚,江臻的骨头硬得很,压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急了,双手挥舞着乱抓了一把,一头撞在了江臻的胸口,江臻诅咒了两声,松开了手。   “你……你怎么会是这样的……”尤念不敢置信。   “我该是怎样的?”江臻嘲弄地看着她反问道,“放心,我还没这么重口,对着你这张脸还下得去手。等着明天成名吧,大婶。”   他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潇洒地一转身走了。   尤念呆在原地,忽然有种幻灭的感觉。她惦记了八年的背影……她追了三年多的偶像……和记忆中的出了那么大的偏差。   “高兴傻了?”有人在旁边戏谑地问。   尤念回头一看,是江寄白,这个毒舌、小心眼的男人。   不知怎的,她一下子安心了下来。   “没有,只是觉得,江臻的本人和宣传的不一样。”尤念呲了呲牙,捂住了腮帮子。   “给你,还没见过有人咬血包咬住舌头的。”江寄白递给了她两支棒冰,其中一支外面包着纱布。   尤念抢过那支没包纱布的,嘟着嘴跳到了旁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哪有病人动手的,好事做到底,你帮我敷一下嘛。”   她撕开包装,把棒冰塞进了嘴里,舌头上火辣辣的痛意立刻消失了,真爽。   一边吃,她一边冲着江寄白抬了抬脚。   江寄白沉着脸在她旁边坐下,嫌弃地问:“昨天洗脚了没?”   “我天天洗脚换袜子,可香了,不信我闻给你看。”说着,她就要抬腿就要往自己鼻尖凑。   江寄白握住了她的小腿,一下子把棒冰按在了她的脚踝。   尤念倒吸了一口凉气:“喂,你倒是打声招呼啊!”   江寄白没理她。   “你知道我刚才看到谁了吗?”尤念的思路跳跃得很快,“程桓!我好喜欢他的歌!”   “小屁孩一个,比你还小一岁,你想老牛吃嫩草吗?”江寄白轻笑了起来。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尤念瞪了他一眼,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江寄白有些不解。   尤念盯着他,小声地说:“谢谢你,江寄白。我们和解吧。”   “我才没这种闲工夫和你斗气呢。”江寄白失笑。   尤念没理他,自顾自地问:“你多大了?”   “二十八,有什么问题?”二十八对于男人来说,简直是黄金年华,尤其是对年少得志、功成名就的江寄白来说。可现在面对尤念那嫌弃的眼神,江寄白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比我大六岁,还不让人叫大叔。”尤念碎碎念着,“算了,以后勉强就不叫了。”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主隆恩?”   “那当然。以后我叫你什么?小白?大白?这几个昵称都不错。”尤念连说了几个名字,贼溜溜地看着他。   江寄白的脸都变色了,阴森森地说:“你想清楚了再叫。”   “别客气,这种好名字一般我都不随便叫,今天为了感谢你……”尤念嘿嘿笑了起来。   “你确定你要感谢我吗?”江寄白笑了,“刚才有个娱记拍了照,估计明天一早就会有你和江臻的绯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累垮了的某人飘过~~ ☆、第 8 章   绯闻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要不是她是绯闻的主角,尤念真想高歌一曲。   第二天的微博头条就是那张江臻壁咚的照片,博主是微博匿名扒娱乐圈的资深人士,在网上拥有一众拥趸,令人又爱又恨。   照片上,尤念那张大婶妆一脸的慌张呆滞,在江臻俊颜的映衬下分外引人注目,博主配的文字特别惊悚:江臻重口味潜规则无名嬷嬷。   下面的粉丝全炸了,回复天花乱坠。   小婊砸,江臻怎么可能潜规则这种大婶!   姐弟恋吗?不对,婶侄恋,妈呀太重口了。   支持!凭什么总是老男人娶小女孩?老女人也可以和小帅哥配对。   谁敢把臻臻抢走,我要划花她的脸,嘤嘤嘤。   ……   尤念慌忙翻到了天空论坛,那里一向来是各种扒马甲、扒八卦的聚集地,现在飘红置顶的几乎全是江臻的。   “八一八江臻潜过的那些女人”   “谁来八八大婶的真实面目?”   “炒作还是真情,真相总是如此伤人。”   ……   尤念捧着那台手提在客厅里团团转,一路念叨着“怎么办”。   江寄白看着当日的财经日报,终于被她转得烦了,凉凉地提醒:“你确定当时你那张脸,有人会认出你吗?”   尤念顿时醒悟过来,对啊,更何况当时是江寄白带她进去的,没人知道她的身份,一个“小尤”能掀起什么浪花!   她松了一口气,点开帖子仔细看了起来,扒的人很多,都说得有鼻子有眼。   榛子们一律猜测论证她是小明星,勾引江臻为一夜成名;江臻的黑们也猜测论证她是小明星,不过换成是那种奋发向上、出污泥而不染的,被江臻恶意胁迫,屈从于魔掌之下。   可怜圈子里的那些小明星们,差不多都被含沙射影地拉出来溜了一圈。   头一次,尤念没有奋不顾身地投入到挺江臻的行列中,而是好像看戏一样把这场闹剧看了个够。   末了,她抱着电脑百思不得其解,江臻怎么就对着她壁咚了?难道他真的是重口味喜欢老女人吗?   “这还想不到吗?”江寄白接口说。   尤念这才发现自己把心里疑问念叨出口了,她凑到江寄白身旁,虚心地问:“你说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丽质天生,就算是化了大婶妆,江臻也一眼看穿了你美女的本质,爱上你了。”江寄白的表情十分真挚。   “真的吗?”尤念的心里小鹿乱撞,脸上泛起了几丝粉色,“我真的很漂亮吗?”   江寄白拿着报纸的手抖了一下,轻咳了起来。   尤念终于回过神来,恼羞成怒,拿起垫子砸在了江寄白的头上:“你这家伙不捉弄我会死吗!”   “行了,你就安心地睡吧,江臻知道有娱记跟着他,”江寄白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两天据说有媒体要发他无故缺席慈善义演的新闻,估计他顶不住公司压力了,故意拿你调转媒体视线呢。”   尤念松了一口气,忽然又神经紧绷了起来:“公司会压力给他?他不是刚拿了个奖吗?都是影帝了还要听公司的话吗?直接跳槽!”   江寄白同情地看着她。   尤念不服气了:“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在说我太傻太天真?”   江寄白舒了一口气:“还好,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要知道,艺人被公司掣肘是必然的,他混得好,掣肘就少一些,要是想要自由自在,就只有入股当老板。”   尤念的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象了起来:“那他会不会被逼着接烂片?片酬会不会被公司克扣?会不会工作强度太大病倒?”   “你要做拯救江臻的天使吗?”江寄白有些好笑,“还是管好你自己吧,那张照片虽然化了妆,可你的亲朋好友仔细看还是能认出你的,别节外生枝。”   尤念吓了一跳,要是她爸妈认出她来,这日子就别想过舒坦了,她一个人在外面租房住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权利,要是被逼着回家她就要哭了。   她下意识地打开手机,微博上是一些志同道合的榛子们@她关于江臻的这些绯闻,还有陈妍冰给她的一条留言:燃烧吧小宇宙!   尤念捂着嘴乐了,看起来陈妍冰没认出她来,这是在召唤她为了江臻投入战斗呢。   她刚要关手机,忽然想起了什么,打开了微信,顿时傻了眼——朋友圈有N个消息提醒。   她点开自己的头像,第一条朋友圈赫然就是那句话: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小三,而是卑劣的人心。   下面是提醒查看的两个人的名字。   一针见血,犀利尖锐。   几乎加了微信的每一个同学和亲戚都留了言,留言可以分为三种,最多的是关心的问候:“小鱿鱼,你怎么了?”   另一种是“呵呵”之类的,一副早就猜到的表情,让尤念无地自容。   第三种都是和尤念关系铁的,直接就开骂了,包括一条在几秒钟前陈妍冰的留言:人贱自有天收。小鱿鱼,前路更有爱花人。   尤念呆了半晌,把手机屏幕朝向江寄白:“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偷用了我的微信?”   江寄白拿过来瞄了两眼,意味深长地问:“你确定不是你自己发的?”   尤念想了好一会儿,模模糊糊中好像有这个印象,她挠了挠头:“咦,难道是我梦游了?可这么毒舌不像我的风格啊,难道是跟你呆久了传染了?不过,说实话……”   她停住了话,盯着江寄白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好样的小鱿鱼!干得漂亮,可算出了一口闷气了!今天晚上加餐,方便面加蛋!”   只可惜,方便面加蛋没有吃成,当晚尤念就被爸妈电召回了家。   前些年尤家的老房子拆了,尤爸和尤妈在S市新城分到了一套一百多平米的大房子,公园、超市一应俱全。   照着尤爸的意思,家里的条件不错,自家的贸易公司虽然小,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算得上是小康人家,根本不需要尤念赚钱养家,找个稳定的工作,结婚生子,早点让他抱上外孙就圆满了。   就这么一个独养女儿,又生得这么娇憨可爱,两夫妻从小到大就宠爱得很,尤念也很听话,没怎么让父母操过心。   实习后的去向可能是尤念和父母唯一的矛盾,她不想去学校做个按部就班的老师,而且,她不觉得自己能够承担教书育人的重任。   而父母却不愿意她继续做编剧的工作,一来怕她承受不了这个强度,二来也担心单纯漂亮的女儿入了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变坏。   打开门,尤念探头一看,尤爸尤启军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尤妈纪昀在厨房炒菜。   “爸,我回来啦。”尤念欢叫了一声,换鞋进了屋。   尤启军哼哼了一声:“你还舍得回家?把爸妈都忘记了吧。”   “哪有,爸,几天不见你又帅了好多。”尤念拍马屁说。   “真的?”尤启军眼睛一亮,顿时扔了报纸站了起来,“你看看,这件小西装是你妈一定要买给我的,配上这条新裤子,看起来有型不?”   他摆了两个POSE,展示了一下新衣。   “太赞了,”尤念夸奖,“比那些明星都酷炫。”   纪昀端着菜出来,一脸的受不了:“小念你别捧着他了,每天动不动就拉着我去逛街,说是给我买衣服结果他倒试上了,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臭美。”   “美是不分年龄的,在我眼里,我爸最帅,江臻都比不上。”尤念亲昵地挽着尤启军的胳膊。   尤念的相貌遗传自父母,尤启军脸型方正,浓眉大眼,身材也保养得好,已经五十了也还挺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你们俩就得瑟吧。”纪昀没好气地说。   尤念窜了过去,捞起一片牛肉往嘴里塞:“吃饭啦吃饭啦,老妈做的饭菜最香。”   纪昀打了一下她的手心:“等等,还有客人来呢,快去洗手。”   “还有谁啊,难道不是为了你们亲爱的女儿准备的爱心大餐吗?”尤念鼓起了腮帮子。   敲门声响了起来,纪昀努了努嘴,示意尤念开门。   尤念拉开门一看,呆住了,谭文杉站在门口,冲着她露出了一个斯文的笑。   她掉头就走,闷声丢下了一句话就想往卧室跑:“我不饿了,你们先吃吧。”   纪昀沉下脸来:“小念,别孩子气,先吃饭。”   尤启军笑呵呵地抓着她,把她拖到了餐桌旁:“来陪爸爸吃饭,爸爸没你吃啥都不香,你忍心看爸爸饿肚子吗?”   谭文杉抬手将水果篮放在了茶几上,又把一盒红豆沙放在她面前:“你喜欢的甜点,饭后吃。”   尤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稀罕。”   “好了好了,来,文杉坐下来,”纪昀来打圆场,“她就这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雷声大雨点小的。”   这一顿饭吃得尤念胃疼,谭文杉和没事人似的,和两个长辈聊得很欢,他在某个五星级酒店担任中层管理,这几年的历练,让原本就成熟稳重的他更见干练,谈吐举止几乎都挑不出毛病来,什么新闻八卦、军事政治都信手拈来,一点都不见冷场。   吃完饭,谭文杉又被让到沙发上,尤念想去帮着整理,却被纪昀赶到客厅,勒令她陪客人。   眼看着父母都到厨房里去了,尤念正想溜进卧室,谭文杉盯着她低低地笑了起来:“小傻瓜,真吃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的男人你们喜欢吗?    ☆、第 9 章   尤念瞪大了眼睛,天,他居然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用这种亲昵的口吻和她说话!   她忍住气,拼命回想那个毒舌的江寄白碰到这种情况会怎样反击。   “你想多了,我从来都不吃醋,只吃酱油。”她学着江寄白的模样,云淡风轻地说。   谭文杉笑了,看向她的眼神好像在瞧一个顽皮的小猫:“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我和小颖没什么的,你别误会。”   尤念快要气死了,吴柯颖都这样和她表态了,又是送茶煲汤的又是微信互动,在朋友圈里一起对她连损带嘲的,这还叫没什么?   “你和她有什么也和我没关系,结婚的时候记得给我请柬,我会包个红包给你。”她恶狠狠地说。   谭文杉凝视着她,语声低柔:“你真的生气了,我好高兴。”   这是什么毛病!   尤念觉得他一定是脑子坏了,站起来刚想走,纪昀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你们俩杵在这里干嘛,出去散步消食,顺便把垃圾倒了。”   -   呆在家里当着父母的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尤念从善如流,大步走出了房门。   春日的夜晚,就连风都带着几许撩人的味道,小区里好些年轻夫妇带着小孩在嬉闹,还有几对老年夫妇,互相扶持着走在小区里。   一群七八岁大的孩子呼喝着,把自行车骑得飞快,亮闪闪的车灯忽明忽灭。   谭文杉快步赶上了她,笑着说:“还记得你学自行车的时候吗?我跟在你后头跑得差点断了气。”   儿时的记忆涌上心头,尤念心中一甜,那时候她娇滴滴的怕摔,谭文杉为了哄她学骑自行车,把自己的零花钱都拿出来了,学一次吃一支棒冰。   “学会了又没骑几次,”尤念抱怨说,“现在都坐地铁开车,好久没骑了。”   “下个星期我有空,可以去大法山骑行。”谭文杉建议说。   尤念沉默了片刻,在一棵梧桐树下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身,背靠着斑驳的树干,仰起脸来看着谭文杉。   “文杉哥,你说老实话,你喜欢我吗?”她很认真地问。   朦胧的灯光洒在尤念的脸庞,那细腻的肌肤仿佛山水画般晕染了一层浅黄,细细的绒毛依稀可见;尤念的眼睛不再像平常一样弯起,而是瞪得圆溜溜的,执着而专注。   谭文杉的心口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几乎是本能般地点了点头。   “可你为什么从来都没说过你爱我?”尤念的嘴唇微微嘟起,眼中是满满的失望。   谭文杉语塞,好一会儿才说:“小念,以前你太小,后来你一心想要去学什么表演,又是追星又是去了戏剧学院,我不喜欢。”   他顿了顿,放缓了语气:“你还说我,你不是也从来没说过吗?这阵子我对你特别失望,小颖一直在旁边关心我照顾我,我就和她聊得多了,不过,我一直当她是朋友。你是不是以为我和她好了所以才在微信发了这么一条朋友圈?”   尤念有点不明白了,谭文杉和吴柯颖如果真的没什么,那他当时怎么就没有追过来解释?他忍了这么久,难道是在等着她再来主动求和吗?“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念,有时候外力的作用反而会让人更加清楚自己的心意,小颖的无心插花说不定是件好事,”谭文杉低声说,“你把那个实习的工作辞了吧,别惦记你那个不切实际的娱乐圈梦了,我帮你重新找了个好单位,等你工作稳定了,咱俩就把事情办了,我这两年在事业的腾飞期,需要一个稳定的家庭,我爸妈的房子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住进来呢,你爸妈也是这个意思,大家知根知底的,放心。”   事情忽然跳跃到这种谈婚论嫁的程度,尤念觉得她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她深呼吸了两下,抬手示意谭文杉暂停。   “合着你的意思是,你利用吴柯颖来刺激我,让我明白你的重要性?”她总算扒拉出了一条线索。   谭文杉失笑:“怎么说是利用,我的确对她没有想法,都是她主动的,我不会这么没志气,要去攀附一个富家女。”   “如果我还是要坚持做编剧呢?”尤念盯着他问。   谭文杉的眉头一皱:“小念,你别这样执拗,你根本就不适合那个圈子。”   “如果我说我已经当过一次演员了,还差点被江臻潜规则了呢?”尤念追问。   谭文杉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你胡说什么!”   “你看,”尤念认真地说,“你根本就不爱我,文杉哥,你想要的只是一份你自己臆想的感情,一个为你柴米油盐的妻子,安心呆在你的身后,享受你的遮风挡雨。”   “我想照顾你,难道也有错吗?男人照顾女人,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谭文杉愕然看着她。   尤念挠了挠头,烦恼地说:“哎呀,反正不是这个感觉,我说不出来,总而言之,你只是身边刚好有我,我正好什么都符合你的条件,就顺便带上我,要是我不符合你的要求了,别人也可以,比如吴柯颖。”   “说来说去,你就是嫉妒小颖,”谭文杉了然地笑笑,“小念,没有男人会喜欢自己的女人去那个大染缸里讨生活,我们双方父母也都不会同意。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至于小颖,如果你答应嫁给我了,相信我,我有我的底线。”   尤念断然摇了摇头:“不,文杉哥,我不答应。”   这样坚决的尤念让谭文杉非常意外,从小到大,尤念都非常粘他,性子也好,就算被弄哭了,也只要一根棒棒糖就破涕为笑,他忍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想让尤念彻底地想清楚,把她从歪路上拽回来,怎么好像反而弄巧成拙了?   他恼火地问:“为什么?难道你就那么爱慕虚荣吗?”   尤念笑了,她摇了摇头,看向夜空,夜空中星星点点,印入她的眼帘,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让她的眼神憧憬而美好。   “你不懂,和爱慕虚荣没有关系。总有一天,会有一个男人来到我身边,喜欢我所有的一切,支持我所有的决定,无条件地信任我,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你这是小女孩的白日梦。”谭文杉勉强笑了笑。   一股香气袭来,旁边的栀子树含苞待放。   尤念深吸了一口气,踮起脚尖来闻了闻,那白色的栀子花苞娇艳,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我喜欢做梦,有梦才有未来。”   -   尤念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男人经过社会的洗礼后都会变成这样,谭文杉不再是那个对她关爱有加的大哥哥,而成了一个现实的都市男人,懂得运用各种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   只是这样的手段,她不喜欢。   过了双休日,编剧的任务一下子就紧了起来,严田对她很严厉,一开始写的一集剧本上都是他打的红色大叉叉。   “你写的是什么?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吗?让角色冲突起来,台词尽量少,这是演戏,不是说戏。”   “剧情的张力呢?你的老师没教过你吗!四年大学是不是都在谈恋爱了!”   尤念被骂得晕头转向,躲在茶水间里看着自己的稿子发呆。   严田的助理小李过来了,站在旁边和她聊了几句,压低声音说:“小尤,二老板和你谈过价钱了没有?给你多少一集啊?”   尤念茫然地摇了摇头。   小李意味深长地笑了:“傻瓜,你自己去打听一下,我当你朋友才这样提点你。”   尤念的心扑通扑通乱跳了起来,她是读这一行的,或多或少都会听到一些传闻,陈妍冰也会和她八卦,如果论集算,刚出道的新人也会有好几千一集,那对于她来说,可算得上是一笔很大的收入啊!   回到座位上整理了一下思路,尤念重新在电脑上奋笔疾书了起来。   其实,严田对她提的意见,刚开始有点接受不了,可等心绪平静下来仔细一想,的确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她的不足之处。   对话过多,剧情转换缓慢,伏笔太过委婉漫长。   她以前写剧本的时候就隐隐明白这些问题,却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没有想法子去解决提高,这次终于被严田骂得到了不得不改的程度了。   回到家里已经将近九点,看这黑漆漆的客厅,尤念有点不太适应。这阵子,她习惯了开门的那一瞬间看到亮着的灯和江寄白那张斯文隽秀的脸,就算知道隽秀的表象下是一颗煤炭般的心和毒舌的嘴,也没能抵挡住她对男色可餐的垂涎。   家里干净得不像话,窗明几净,好像江寄白的存在就是尤念做的一个梦,一个存在于神话中的田螺先生。   尤念无由来地一阵心慌,四下找了一圈,看到他的卧室里的手提电脑还在,终于稍稍安心了一点。   “太没良心了,不打声招呼就不见了。”尤念恨恨地说着,一脚踹上了门。   没有了江寄白,尤念为所欲为,先是坐在沙发上磕了一会儿小核桃和瓜子,后来又烧了一碗泡面当夜宵,一不留神把水烧干了,锅底都黑了,她正好拿来当干拌面。   迷迷糊糊地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脑里的小说,看到一半她睡着了,梦见了写的剧本《程芸娘传奇》,程芸娘垂帘听政,坐在那张凤椅上冷笑一声:大胆,谁有洁癖一律处斩!   “哐”的一声,尤念惊跳了起来,电脑从怀里跳了下来,幸好江寄白眼疾手快捞了一下,免了它粉身碎骨的命运。   “尤念,你这是把房子烧了吗?”他铁青着脸问。   作者有话要说:  小念你这是要把大白斩了嘛!没人保护你了你就要被谭哥哥欺负了!    ☆、第 10 章   刚睡醒的黑瞳仿佛蒙了一层薄雾,惊跳的眼神好像一只迷失的小鹿。   江寄白的心脏无来由地漏跳一拍,脸上的表情不知不觉地就柔和了下来。   尤念慌乱地站了起来,拽着他就往外跑:“着火了吗?快跑!”   江寄白被她拉了一路,快到门口的时候终于开口:“你的眼睛,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尤念这才停下脚步四下看看,气愤地说:“喂,你这样骗人真的好吗?哪里烧了?”   “你闻闻,整间屋子里都是那股焦味,还有泡面味,今晚没法睡了。”江寄白沉着脸说。   “我怎么没闻出来……你这谱摆得,真当自己是豌豆公主了啊……”尤念嘟囔着吸了吸鼻子。   “念叨什么呢!锅黑了不刷,吃了的果壳不收,水洒了满桌子,客厅一塌糊涂不说,还去了我房间在床单上留了两个爪印。”江寄白细数着她的罪状。   尤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咧开嘴笑了,眼睛弯成了一个小钩子:“江寄白,下次十点以后回来要和房东说知道吗?不然我把门反锁了。”   “约法三章里没有这一条。”   “我说有就有,”尤念蛮横地说着,皱起了眉头回想,“咦,约法三章约了什么来着?”   “号码。”江寄白掏出了手机。   “什么?”   “留个号码,不然怎么和你报备。”   大半夜的,屋里的门窗都打开,垃圾连带烧焦的黑锅一起扔了,两个人开了两罐啤酒,坐在阳台上等那股味道散去。   尤念刚刚打过瞌睡,整个人都精神了,绘声绘色地和江寄白说下午的趣事。   “我送第二稿去二老板那里的时候,小李就等在门口,一出来就问我,有没有和二老板提稿酬的事情,你说我看起来有那么傻吗?”   江寄白看了她两眼:“是挺傻的。”   尤念“呸”了他一声:“胡说八道,我机灵着呢。他就是眼红我跟二老板一起合作写这个剧本,想挑唆我去闹腾,让二老板讨厌我把我撤了。”   江寄白扬了扬眉:“原来是跟我处久了变聪明了。”   这世上哪有这么自恋的人!尤念简直服了。“他脸色可难看了,说有的我后悔的,等我把剧本写好了,老板就会一脚把我踹了,到时候拿几千块打发我。你说二老板会这样吗?”   “会,不压榨你,老板怎么赚钱?”江寄白笑着说。   尤念的脸顿时垮了,垂头丧气地想了一会儿,闷声问:“那我该怎么办?”   江寄白想了想说:“你将计就计,找个老板必经之处,挑好时机把小李引到那里引他劝你,劝得越凶越好,让老板亲自听到,然后小李就会被炒鱿鱼,你的稿酬肯定也有着落了,一箭双雕。”   尤念呆滞了片刻,惊叹道:“太毒了!”   江寄白谦逊地笑了笑:“小意思。”   尤念内心挣扎了片刻,摇了摇头:“不行,小李也不容易,他刚买了房子贷了款,我不能害他丢工作,不上当就好了,他还能把我吃了?”   “老好人。”江寄白瞥了她一眼。   “老好人怎么了,有本事你不要住老好人的房子,”尤念悻悻地说,“还有,我早就想告诉你了,你这种摆谱的毛病要不得,生活拮据了,水准要随之下调,再嫌这嫌那,你就被社会淘汰了!”   “我再被淘汰也比你收入几千块的强。”江寄白淡然地说着,拿起啤酒罐来喝了两口。   尤念不服气了:“钱够用就好了,有钱人也不一定过得比我快活。几千块怎么了,总比一分没有强,更何况,二老板的确厉害,教了我很多东西,我很佩服他。”   “那倒是,傻人有傻福。”江寄白拿起啤酒杯喝了两口,若有所思地说,“严田这人一身臭毛病,你越不提,他越惦记着你。”   “真的吗?到时候我请你吃饭,我知道一家砂锅店,他们家的砂锅料足味正,半夜里都好多人排队等哦,普通人我都不告诉他,对了,你喜欢吃什么?海鲜还是牛肉,我告诉你,我超级喜欢吃海鲜,那种超大个的帝王蟹知道不,我一边看一边流口水……”   尤念的上下嘴唇一碰,说得滔滔不绝,尤其是提起好吃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江寄白的错觉,那双溜圆的眼睛里好像洒落了漫天的星光。   他有些闪神,忽然莫名地想要打击她:“你不难过吗?”   “难过什么?”尤念莫名其妙。   “准男友脚踏两条船,上司压榨奴役,同事拉脚陷害,绯闻缠身,工作前景不明,”江寄白一口气罗列了她现在的窘境,“我怎么看你还每天还很开心的样子?”   “事情都有两面嘛。准男友黄了就没了束缚,有好多好男人在等着我,上司给我机会,同事嫉妒有能力的我,我和偶像亲密接触,我当了编剧、当了演员还当了房东,工作和生活每天都有好多变化和挑战,还碰上了江寄白这样奇葩的房客,这世界多美好啊!”尤念说得抑扬顿挫,就好像诗歌朗诵似的,把所有的倒霉事都一笑而过。   江寄白失笑:“原来你不止是老好人,还是阿Q的亲传子弟。”   “你这人怎么老是这么毒舌,是不是从小都缺少爱啊,”尤念很不满意,“和你的外表一点都不像。”   江寄白来了兴趣:“我外表是怎样的?”   “中上吧。”尤念瞟了他一眼,心里念叨着,不能太夸他了,不然他还不得得瑟死。“你小时候一定很恶劣,天使般的笑脸却有着魔鬼般的内心,撺掇着人做坏事,然后躲在旁边偷着乐。”   江寄白愣了一下,有点对这个小妞刮目相看了起来。   “说中了吧?”尤念一看他的表情就得意了起来,“你表面笑得越斯文越和善,你就越瞧不起别人,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笑如春风,心似荒丘……”   江寄白的胸口好似被一根细针戳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拿起啤酒罐来,连喝了好几口,嘴角弯成了一个熟悉的弧度:“难道我现在心里在嘲笑你?”   尤念伸出食指,放在他眼前连摆了几下:“NONONO,你不是在心里嘲笑我,你对我极度恶劣,你是明摆着嘲笑我!”   江寄白乐了:“那你还理我?”   “挺好,比那种强,”尤念认真地看着他,“你要是对我笑得那么虚伪,我赶明儿就把你的铺盖扔出去。”   两个人一边喝一边聊,到了后来,尤念支撑不住了,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江寄白一个人对着月亮,拿着啤酒罐喝了一口又一口,沉思了很久。   那段曾经叛逆的日子闪入脑海,他也曾一言不合快意恩仇,也曾在赛车的风驰电掣中感受真实,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了虚伪的笑容和冷漠的眼神?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随心所欲地生活,失去了像尤念那样,认真对待每一天的热情?   作者有话要说: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第 11 章   尤念的剧本写得很艰难,从前学校里写的都是闹着玩的,最正式的也只不过写些几本小说和微电影的剧本,这种大型剧本是头一次接触。   灵感来的时候,她一天可以写个两三集,可要是卡了壳,半集都憋不出来。   严田说话从来不留情面,有次尤念都被骂得眼泪汪汪,躲在茶水间里给陈妍冰打电话。   “你家那个房客还住着吗?每天还这么装逼吗?”陈妍冰劈头就问。   “装,特装,每天都以为自己是大爷,指派来指派去,不过……”尤念挣扎着说了实话,“他烧的菜真好吃,我求着他烧了好几次。”   陈妍冰乐了:“这年头还有这样的优质男性?让谭文杉见鬼去吧,你赶紧上。”   “上啥啊!就他那种脾气,做他女朋友太痛苦了,说不定接吻前先要闻一闻,喂,你今天刷牙了吗?刷了几遍几分钟?”尤念吐槽说。   陈妍冰卧槽了一声:“这么变态?”   “而且我估摸着他有暗恋的对象了,”尤念压低声音说,“他和卢晴也有一腿,好看的男人都花心,这是真理。”   “那咱们不要他,等着,等姐帮你介绍个好男人,气死谭文杉。”陈妍冰仗义地说,“对了,小念,告诉你个事儿,自从你那天发了那条朋友圈,她好阵子都没脸在微信蹦跶了,班里好几个人都说,要捂好自己的男朋友。”   这阵子尤念连每天必刷的江臻微博都只能匆匆看上两眼,压根没闲工夫去看微信的后续。   “谁还有心思关心这个,”她嘤嘤嘤地叫着,“冰冰,我们二老板太凶了,我要来投奔你。”   “得了吧,宁可要凶巴巴的坏蛋,也不要口蜜腹剑的小人,你就知足吧。”陈妍冰劝慰她,“我看你们二老板就是那种嘴硬心软的,忍忍就过去了。”   “你碰到什么口蜜腹剑的小人了?”尤念一下子回过神来,暗自惭愧,她光顾着她的事情,都忘记关心好友的境况了。   “别提了,说好我写的剧本都是有署名权的,眨眼就变卦了,我可能要和这个师傅闹翻了,小念你一定要长个心眼。”陈妍冰叮嘱说。   尤念忍不住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现在算是体会到了,陈妍冰为什么会把署名权放在比稿酬还重要的位置。   以前那些闹着玩写的东西她没有概念,可现在这个剧本凝聚了她的心血,就好像她的孩子,如果被完全地冠以别人的名字……   二老板不会这么毒吧?   晚上回家的时候,尤念忍不住拽着江寄白请教他这个问题。   “你那天在二老板办公室干啥?你和二老板认识吗?”   江寄白正在看一个花花绿绿的软件,好半天才抬起头来:“认识,他很早以前很风光,追在他身后求他指点一下剧本的人从这里可以排队到港湾,后来被人陷害了,身败名裂。”   “这么厉害?”尤念惊叹了。   “所以,如果你的付出在他眼里有署名的资格,他不会屑于去占据你的东西。”   尤念又是高兴又是发愁:“那怎么看出来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呢?”   江寄白瞟了她一眼:“拿来,我来鉴定一下。”   尤念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羞涩地搬出了自己的手提电脑,打开文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江寄白浏览了一下大纲和人设,又随意翻了几集,最后停在了她卡壳的最新一章上。   “写不下去了?”江寄白问。   尤念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发现,你把你自己的性格代入进了这些角色里面?你看,这里程芸娘的婢女,她明明是个反角,你却让她做的坏事看起来都逼不得已,最后还有幡然醒悟的倾向,你自己是老好人,你不能把剧本的角色都弄成老好人啊,电视剧不是电影,你不能在这里分析人性,做人生读本,这个婢女就要让她做尽坏事不肯悔改,临死还要恶心程芸娘一把。”江寄白居然说得头头是道。   “这……不会被观众骂吗?”尤念挠头问。   “越骂越看,越看越骂,然后收视率就上去了,和看连载小说一个道理。”江寄白说,“再比如,惨的就一路惨到底,骗眼泪,越多越有人看。”   “真的假的……”尤念想起老妈看的那些超长的H国神剧,忽然觉得自己打通了编剧的任督二脉。   “你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懂!”她崇拜地看着他。   江寄白享受着这小眼神,不知怎的,虚荣心有些爆棚。   “小意思,”他摆摆手指着自己的电脑,“更厉害的在这里呢。”   尤念凑过去一看,屏幕上的数据图有点象股票。“你在炒股?”   “期货。”江寄白矜持地说,“一来一去赚了几十万吧。”   尤念的小眼神燃烧得更炙烈了,江寄白优雅地搁上了二郎腿,等着她即将汹涌而至的溢美之词。   “大白,你这是傻了吧?”尤念同情地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没钱了我也不会看不起你,你就别臆想天上掉馅饼一夜暴富了,人闲着就容易瞎想,明天我找两份招工报纸,你赶紧去找工作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大白……   嘤嘤嘤,冰天雪地赤身裸体三百六十度大旋转跪地求留言!    ☆、第 12 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寄白的点拨,那晚以后,尤念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助,交上去的最新几集剧集终于得到了严田的一句夸赞。   小李又来撺掇了几次,都被尤念装傻装过去了,她嘴甜人美,一口一个小李师傅,小李看木已成舟,终于也偃旗息鼓。   算了算时间,这一来一去,这剧本足足花费了尤念近六十天的日日夜夜,见证了她从实习生到大学毕业生的身份转换,等到严田把剧本整理好成稿时,尤念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你这副表情,是不是在庆幸终于不用受我的折磨了?”严田看着她,忽然冒出了一句话。   这语气平铺直述,尤念都听不出来严田是在责问还是开玩笑,想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回答:“严老师,我很庆幸我能在你手下实习,你教会了我很多。”   严田翻了翻剧本,淡淡地说:“我会尽力帮你争取署名,不过,会在最末尾。”   尤念欢呼了起来:“严老师,我爱死你了!”   严田愣了一下,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那,准备留下来在公司干吗?”   “当然!严老师以后我就是你的马前卒,指哪打哪。”尤念谄媚地抢过他的水杯替他续水。   严田看了看手表,眉头紧皱了起来,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跃冬,你怎么还没有到……什么?今天要去六鑫交剧本开会你难道忘了吗……”   严田的语声渐渐严厉了起来,尤念觉得气氛有点不对,正想溜走,严田叫住了她。   “跃冬有事耽搁了,你陪我去趟六鑫吧。”   -   六鑫传媒财大气粗地承包了整个东丰创意广场A座,自成一个小王国。它崛起的日子不长,估算起来也只有五六年,只是财大气粗得令人咂舌,发展到现在,国内数得上名号的当红明星、经纪人、编剧几乎有近半被六鑫网罗,更有从一开始就由六鑫捧红的影视新人,人气极高。   江臻就是六鑫的一员,他在五年前就以一部由网络游戏改编而成的电视剧一炮而红,在其中饰演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反派,当时他一袭白衣风度翩翩,不知道迷倒了多少青葱少女。   六鑫为他配备了金牌经纪人,护着他一路从男配到了男主,又从小屏幕到了大屏幕,去年年底凭着一部现实题材的《六安》一举拿下了金胶片奖,成为六鑫影帝墙上最年轻的一位。   在尤念心中,六鑫就是造星机器,里外都闪烁着令人目眩的星光。能靠近这个神秘的所在,尤念简直激动得浑身都打哆嗦。   最近几年,六鑫除了大屏幕,也注重对小屏幕的占领,拍出了一系列叫好又叫座的电视剧,占领了偶像剧、古装剧的半壁江山。   《程芸娘传奇》正是乘了这个东风应运而生,对一个编剧的新人来说,尤念的运气简直好到爆棚。   五楼的会议室十分气派,一入眼就是大屏幕的投影,尤念刚跟着严田进去,屁股还没坐下,前面的几个人耳语了几句,很客气地说:“老严,剧本都是一级机密的,你一个人就够了。”   尤念只好灰溜溜地出来了,无所事事地在走廊里溜达。   走廊里走过几个十□□岁的男孩子,染得五颜六色的头发,九分裤、小西装加尖头鞋,十分新潮有型,尤念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一下子有点脑充血:天,是最新的组合KEY BOXES!   她跟着走了几步,琢磨着该怎样要签名才能不丢严田的脸,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KEY BOXES 进了旁边的舞美室。   尤念有点失望,绕着走廊又走了几步,看到前面站了几个人聊天等着电梯。她眼睛一亮,惊喜地叫了起来:“老陈!狮王老陈!”   那群人齐刷刷地朝着她看了过来,中间一个正是那天在片场里碰到的银毛狮王老陈。   老陈拍了一下脑袋想起来了:“你是……小尤!”   尤念喜滋滋地跑了过去:“对啊,小鱿鱼的小尤,碰到熟人太好了,我紧张得都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了。”   “那跟我去喝杯茶?”老陈挺热情地邀请,顺便朝着身旁的一个中年人介绍说,“治文,这是我认识的一个小朋友,不介意吧?”   “敢叫你狮王老陈的小年轻还真不多了,我喜欢,”那人爽朗地笑了,“小尤,你也是六鑫的?平常没见到啊。”   尤念连连摇头:“我哪有资格进这么高大上的公司。”   “黄导,看到新人就把旧人抛到一旁啦,我和江臻可不答应了。”一个又嗲又糯的女声响了起来。   尤念的脑子一晕,朝着旁边一看,一个个子高挑的女人正是卢晴,而另一个就是江臻,他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薄风衣,那天的暴躁和恶劣无影无踪。   上次的会面太突然太乌龙,她暗地里琢磨了很久,她坚决不肯相信,她的偶像是个暴躁无礼的人,那一定是工作的压力,她作为脑残粉一定要包容;更何况,当时她化了一脸大婶妆,事情又过去了整八年,江臻能认得出来她才叫见鬼了,要是能和他相处一段时间,暗中提醒,他一定会想起当年的事情。   难道,老天爷这么快就听到了她的心声,要来弥补她的遗憾吗?   “江……江……是我……”她结巴着说。   电梯来了,大家鱼贯而入,尤念只好跟了进去,电梯的空间狭小,江臻近在咫尺,尤念偷偷瞧了好几眼,那眉眼轮廓还是和以前一样深邃迷人,只是不知怎的,她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江寄白的脸庞。   她赶紧甩了甩脑袋往后退了一步,身后传来了“哎呀”一声,她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卢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笑着说:“没什么,就是上面沾了点灰。”   尤念有点摸不着头脑,有点灰怎么了?拍一下不就掉了。   卢晴等了一会儿没见尤念动作,脸上有点不好看了,嘴角挑了挑,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新人,懂点规矩。”   尤念刚想解释自己不是什么新人,电梯开了,老陈和黄治文率先走了出去,进了对面的办公室。   “对了晴晴,主演的事你们秋子来打过招呼了,我会和老板协商的,放心,不会亏待你的。”黄治文一边走一边朝着卢晴说。   卢晴的嘴角的笑容一下子漾开了,她原本就是那种古典美人,衬着她得体的妆容,这一笑还真有种惊心夺魄的美:“谢谢黄导,我等你的好消息。”   “你还得和江臻公关啊,江臻这边还没敲定来客串呢。”黄治文笑着说。   “我来了,江臻这点面子总该给的吧”卢晴瞥了他一眼,媚眼横生。   “看完剧本的定稿再说。”江臻的笑容带着几分敷衍,“有时候角色不一定适合我,他们管我接戏管得很严。”   尤念听着听着,忽然明白了过来,他们这是在说《程芸娘传奇》吧?黄治文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好像就是那个……导了悬疑言情剧《纸色》!《纸色》上段时间热播,收视率一路飙升,成为去年年末影视剧的一匹最大黑马。   “黄导我看过你的剧!”尤念激动了起来,“我朋友最喜欢你导的《纸色》,我可以问你要个签名吗?我们可佩服你了,要是她知道我见到了你,非得嫉妒死不可!”   老陈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尤你这样喜新厌旧可不行,我还在呢,我得吃醋了。”   “和老陈比起来我可是小巫见大巫了,”黄治文乐了,“小尤你别有眼不识泰山。”   “老陈你也是导演吗?”尤念有点糊涂了,“我怎么不知道。”   老陈佯作生气:“那天演嬷嬷的时候还很来劲,眨眼就把我忘了?”   “你……你是陈如林!”尤念的舌头打结了起来,“哦天哪!你就是《通天》的陈导!”   “叫老陈挺好,”陈如林笑着说,“治文,小尤演戏很有天分,那天演个嬷嬷只有两句台词,却令人意外的到位,你那剧里可以考虑给她留个位置,发挥一下。”   “你推荐的肯定不会有错,没问题。”黄治文立刻应了下来。   “我……可以吗?”尤念呐呐地问。   “对啊,这么重要的剧,她什么经验都没有,合适吗?”卢晴在一旁酸溜溜地插话。   陈如林瞟了她一眼,卢晴勉强笑了笑,不吭声了。   “喜欢演戏吗?”陈如林亲切地问。   尤念的胸口砰砰乱跳,她心中的那个梦想,有实现的可能吗?   她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喜欢,可是,我得回去想想我能不能拍。”   卢晴嗤笑了起来:“哎呦,这谱摆得可真够大的,在两位大导演面前还拿乔。”   陈如林却没有嘲笑,点头说:“行,女孩子的确要慎重些,这条路并不好走,应该征求一下你父母的意见。”   卢晴很快被经纪人叫走了,江臻和陈导聊了一会儿《通天》的宣传,剧组杀青在即,马上要进入后期的执着和宣传了。   尤念听得津津有味,面见两位导演界大神的紧张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还不时地出点小主意。   有人进来和江臻耳语了几句,江臻歉然和两位导演道别走了,尤念有点坐立不安了,红着脸说自己要去追星,被老陈取笑了几句。   等她疾步追出去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江臻拐入了转角。   转角前是一个很大的平台,从主体建筑中凸出来,可以俯瞰整个东风创意广场。   有两个人趴在平台的栏杆上,阳光在银色的合金上折射出跳跃的光芒;蓝天下,那高大帅气的背影都穿着风衣,除了颜色不同,几乎一模一样;清风中,衣角飞扬,映衬在钢筋水泥的都市背景里,动静交替,就好像一幅美好的油墨画。   尤念揉了揉眼睛,一时竟然分辨不出哪个是江臻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谁!    ☆、第 13 章   听到了动静,那两个人几乎同时转过身来,江臻眉头紧皱,一脸的不耐烦,而另一个神情淡然,嘴角挂着一抹习惯性的笑容,笑得温和而疏离。   “江寄白……”尤念下意识地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怕你被人卖了,所以过来看看你。”江寄白凝视着她,阳光下,那目光令人有种温柔的错觉。   尤念瞬间感动了,江寄白虽然毒舌,但对她还是很好的,介绍了陈导给她认识,还为了她到了这让他落魄的伤心地。   “大白……我以后再也不偷偷用你的碗吃面条了。”她很诚恳地道歉。为数不多的几次家里用餐,江寄白吃饭的碗都是固定的,还每次都最起码用清水里里外外刷上三次的,她实在看不惯,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偷用了好几回。   江寄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几乎不忍直视。   旁边的江臻很是意外,笑着揽住了江寄白的肩膀:“偷用你的碗这你也能忍?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   尤念盯着那两人看了一会儿,忽然之间恍然大悟:“你们是两兄弟?”   江臻的眼神一滞:“堂兄弟。”   “怪不得有点像,”尤念终于为她刚才在电梯里想到江寄白找到了理由,可是……“江寄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认识江臻!你是不是就喜欢看我出丑啊?”   尤念恼火极了,想起自己在他面前毫不保留地花痴江臻,脸上一阵阵地发烧。   江寄白耸了耸肩:“怎么会,你本来就挺丑的。”   尤念不想再理这个人了,几步跑到江臻跟前,热切地看着他:“江臻,你的麻烦解决好了吗?要注意身体少接戏多休息,我们榛子们都是你的后盾,被欺负了要说出来!”   这连珠炮的一顿说,终于让江臻终于拿正眼瞧她了一会儿:“是你。”   尤念心里一喜:“你认出我来了?”   “你是那个撞到枪口上被我潜规则的大婶?”江臻想了起来,“你搭讪的方法挺独特的,我记住了。”   尤念有点失望,不过她决定要调整策略,先和江臻打好关系:“我和朋友都很喜欢你,给我签几个名好不?晚上你有地方吃饭吗?可以到我家来吃……”   江寄白忽然开口:“吃你的火锅吗?明天头条就是江臻连夜住院,疑被粉丝投毒。”   “你——”尤念快要吐血了,把他拉到旁边,气急败坏地说,“大白你给我点面子,不然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江寄白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说:“我稀罕你理我吗?”   尤念惊呆了,这男人死皮赖脸地挤进她家里住了一个多月,每天奴役她干这干那,现在居然说“我稀罕你理我吗”这种话来?   “你给我搬出去!今天就搬!我回家就把你的东西全扔了!”尤念哆嗦着说。   外面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好像是严田,尤念再也没心情和江寄白说话,冲着江臻挤出了一丝笑容,转身就跑出了平台。   江寄白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神莫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臻吊儿郎当地勾住了他的肩膀:“大哥,怎么我觉得你最近走了霉运了?心上人被抢婚了,董事会请辞了,就连新找的小妹妹都对你指来喝去的,真得去拜拜菩萨。”   “胡说八道,”江寄白轻哼了一声,“应许要是我的心上人,还有那个叫韩千重什么事儿。”   江臻显然不信,不过也不愿再去戳他的痛处,对于这个一直支持他的大哥,他的心情很复杂。   江寄白好像天生就有吸引别人目光的特性,只要他在场,就算不说话,也会是现场的焦点。他性格温文有礼,行事却果敢决断,除了少年时期的一段叛逆时光,一直是长辈们眼中的青年才俊,女人眼中的梦中情人。他们这些兄弟们几乎每天被耳提面命,耳朵里灌满了“你们能不能学学寄白”“对不起,我喜欢的是寄白”之类的话,让他们对他又爱又恨。   这些兄弟里,他选的路最不常规,因此,他对这个感受最深。   不过,今天看起来好像倒了个,他和江寄白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叫尤念的女孩居然眼里都是他的影子。   这个感觉既新鲜又满足。   他回味了片刻,轻咳了一声说:“是,我大哥的魅力无人能敌,对了,刚那个女孩叫什么小鱿鱼来着?她不是你的心上人吧?”   江寄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怎么可能。”   “那我就放心了,看人家这么崇拜我的样子,我说啥也不能拒绝她的好意啊,等会让小康排排行程看,有空了去她家吃个饭。”江臻愉快地说。   江寄白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她不是你们圈子里的,你少招惹她。”   “你不知道吗?”江臻惊讶地说,“她要在《程芸娘传奇》里演角色了,娱乐圈在朝她招手呢。”   -   和江臻交代了一点事情,又在六鑫转了一圈,江寄白出了大楼,天边正好彩霞满天,映红了大半边的天空。   不知道为啥,他的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他介绍老陈和尤念认识,让尤念客串了一把尤嬷嬷,除了想捉弄尤念,也存了点帮她的念头。   他预料到尤念有可能会就此“触电”,却非常不喜欢从江臻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更不喜欢尤念看到江臻时那旁若无人的表情,这种感觉好像……有点微妙。   可能是因为这个冒着傻气的女孩,还是挺合他的眼缘的,也可能是因为这么多日子的相处,他欺负得上了瘾,就潜意识就把她划归到自己人的这个角落。   江寄白心不在焉地想着,脑子里闪过尤念那气得哆嗦的脸。   刚才可能话说得重了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醋哥努力保持日更中……此处应有掌声!    ☆、第 14 章(捉虫)   江寄白一边想一边骑着车往回走,这阵子闲得实在有点无聊,他买了一辆自行车,S市的绿化和风景都很好,老城区沿海而建,有专门的自行车道,非常适合健身。   沿着小山坡骑了片刻,他出了一身薄汗,等红灯的间隙,他看到马路边有一家甜品屋,门面装修得很有品味,一溜儿的高中生排着队闲聊着。   江寄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这样的生活,对他已经很久远了,不过,应该会有人喜欢。   他把自行车随手一停,站在那群高中生后面,看着挂在店里的价目牌。   前面两个女生好奇地打量着他,看着看着,窃笑了起来,有个胆大的和他搭讪了起来:“帅哥,你第一次来嘛?喜欢吃甜点的男人很少见呢。”   江寄白双手插入裤兜,浑身上下,优雅天成。“给别人带,能麻烦帮我推荐一下吗?”   他的笑容温文和煦,那女生的脸有点红了:“这里的芒果绵绵冰很好吃,还有椰奶红豆沙又甜又糯,我们都超级喜欢。”   “谢谢。”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尤念应该已经快到家了。   甜品店的服务不错,外卖的话还有额外二十分钟小时的干冰保鲜,江寄白买了那个女生推荐的两种甜品,还顺带了一小瓶抹茶味的皇家布丁,只是等到他拎了口袋回去一看,自行车不见了。   他站在马路边呆了五分钟,终于抛开打死那个小贼的念头,直接跑了起来。原本这些距离不在话下,就当是早锻炼了,只是一想起手上拎的芒果绵绵冰正在加速融化,他只好加快了脚步。   上楼梯时已经有些气息紊乱,他打开门,客厅里静悄悄的,茶几上放着一张A3纸,上面用记号笔写着:圆润地离开!   尤念的房门紧闭着,江寄白有点好笑,上前敲了敲门:“电视机和沙发都不错,我搬走了。”   他在心中暗数了三秒,果不其然,门被用力地拉开了,尤念气急败坏地冲了出来:“江寄白我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你穷疯了吗?那是我的!”   江寄白冲着她抬了抬手里的纸袋:“吃甜点吧,吃完了才有力气骂我。”   纸袋已经有点湿了,取出来的东西却依然精美得让人垂涎三尺。   雪白的绵绵冰上洒满了金黄色的芒果和酱汁,还有粘稠的红豆沙上面配着雪白的椰汁,尤念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她咬了咬牙,拒绝了诱惑,“赶紧走,不然我报警了。”   “哦,报警顺便帮我也报一下,为了给你买甜点,我的自行车被偷了。”江寄白随口说。   “什么!”尤念瞪圆了眼,“你不是刚买的新车吗?这好几百就没了,该死的贼……”   “好几百……”江寄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难道是好几千?”尤念狐疑地问。   江寄白不想说价钱了,尤念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你这个败家子!你爸妈怎么就不揍你一顿啊!都要蹭房住了还去买这么贵的自行车!赶紧去找一圈说不定还能找到……”尤念的心口都在哆嗦。   “找啥,赶紧吃吧,这几千块的绵绵冰就化了。”江寄白说。   尤念这才想起两个人正在吵架,茶几上的白纸黑字还摆着呢。她哼了一声,傲然扬起了下巴:“别以为用这种东西就能讨好我……”   江寄白凝视着她,眼神柔和:“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我稀罕你理我。”   房间里有片刻的宁静。   那张隽雅的脸神情恳挚,那清澈的声线语调温柔,任谁都无法抵挡。   尤念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慌乱地挪开视线,嘟囔地说:“好吧,你道歉了我就原谅你算了,以后要是再说我可真不理你了……”   -   接连好几天,尤念一直痛心疾首,当时为什么会这样被男色所诱,为什么会这样心软被几份甜品收买,平白无故又失去了谈价钱的资本,她明明可以利用这件事情把这个鸠占鹊巢的男人赶出去的!   可事已至此,再多后悔也没用,江寄白的温柔就存在了那么几秒钟,他还是那个毒舌到能把人气死再气活过来的男人,他还是那个龟毛到让人想砸东西的男人,他还是那个混吃等死坐吃山空的男人……   每天临睡前,她都忍不住和陈妍冰煲电话粥,和她讨论这个男人的变态行径。   陈妍冰一句话就精辟地总结了她所有的困惑:“脸好呗,所以他有资本任性,就有你这种看脸的软妹子会收留他。”   尤念咬着牙说:“下次我一定赶他走,闭着眼睛赶。”   “得了吧,”陈妍冰太了解她了,“给你一颗糖你就屁颠屁颠地凑过去了。”   “哪有!我帮他是因为我心地善良!要不然这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失足青年!他要是为了钱去做坏事怎么办?”尤念胡乱扯着理由。   “是,那你好事做到底,不如再鞭策他努力上进,找个工作,赚钱回报你这个包养主人。”陈妍冰取笑着说。   尤念开始思考这个可行性,江寄白每天无所事事,又挥金如土,就算他以前攒了多少家当都要光了,真的应该去找个工作。   这天,尤念找了好几份招工报纸,假装无意地扔在了茶几上。   江寄白却一直捧着他的财经报纸,连看都没看一眼。   尤念憋不住了:“大白,我觉得吧,男人还是应该有个工作的,你觉得呢?”   江寄白终于拿正眼看她了:“尤念,你还真管得宽,没去做居委会大妈的工作真可惜了。”   “呸,你才居委会大妈呢。”尤念气死了,正想和他舌战三百回合,门铃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谁会来?   谢谢灵扔的一颗地雷,扑倒么么哒~~    ☆、第 15 章   谁也没有想到来人会是吴柯颖。   站在门口,尤念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小念,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吴柯颖笑得很甜,举起了手中的一筐草莓,“我今天去了农场基地,有机草莓哦,市面上买不到。”   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念讥讽的话堵在喉咙,出不来了。   吴柯颖走了进来,自来熟地朝着厨房走去:“我来洗洗,可甜了。”   厨房里传来了水声,尤念惊呆了,几乎以为那场微信上的撕逼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没过一会儿,吴柯颖一边说一边从厨房出来:“小念,你们什么时候也一起去农场玩……”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沙发上江寄白,愕然问:“咦,你是谁?”   “我是房客,你们自便。”江寄白站了起来,对着尤念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草莓很甜,不过,多吃会拉肚子。”   这一语双关地要是干什么!她才不会被区区一盒草莓收买呢。尤念瞪了他一眼。   江寄白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吐出了三个字,回房间去了。   尤念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这人又在嘲笑她老好人了。她咬了咬牙,赌气对着吴柯颖说:“你有事情吗?我……我要睡觉了。”   吴柯颖吃吃地笑了,暧昧地看了一眼江寄白紧闭的房门:“小念你可不厚道,家里藏了这么一个极品帅哥也不告诉我们。”   “他真的是房客,他——”尤念急急地解释,又骤然停了下来,她有必要和吴柯颖费这个唇舌吗?   吴柯颖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眶忽然就红了:“小念,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苦。”   尤念傻眼了:“你苦什么?”   “冰冰打电话来骂了我一顿,要和我绝交,”吴柯颖的声音有点哽咽,“我真的把你们都当最要好的朋友,可有时候……我现在也很后悔。”   “别后悔了,你们俩挺般配的,”尤念头痛地说,“郎才女貌,以前是我耽误你们了。”   “真的吗?”吴柯颖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小念你真的不在意了?”   “不不不,吴柯颖,我的意思是,你要追文杉哥你尽管追,可我没法再把你当好朋友,”尤念认真地看着她,“从今往后,我们就是见面问声好的同学,没有其他了。”   “小念你这还是在怪我。”吴柯颖难过地看着她,“文杉也是,前阵子还对我很热情的,可最近找他,他总是说工作忙,都不肯出来,你说他是不是也在怪我?”   “不会吧,文杉哥很有绅士风度的,就是有时有点大男子主义,老喜欢……”尤念一下子咬住了舌头,不吭声了。   “我知道,可没办法,谁让我喜欢上他了呢。”吴柯颖的眼睛一下子红了,眼眶里忽然蓄满了泪水,“小念,你不知道,我从来没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一股抑制不住的同情从尤念心底泛起,的确,以前同学同寝时,吴柯颖可算的上是天之骄女,条件是整个系里最好的,行事都带着几分高傲范儿,好几个追求者都铩羽而归。   看着她的泪水从脸颊上滑下,尤念有点手足无措,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你……你这样干啥……喜欢就喜欢呗……”   “对不起,”吴柯颖哽咽着道歉,“文杉是不是因为你讨厌我了?我知道你们俩感情很好,小念,你帮我说说好话行吗?”   “这我怎么帮啊!”尤念要捉狂了,“文杉哥他主意大着呢,压根不会理睬我。”   “没关系,”吴柯颖喜出望外,“随便怎样说几句好话就行,我们还是好朋友吧?”   尤念晕了,怎么绕着绕着变成这种结局了?她是犯贱了才要继续当好朋友呢,等着下一个男朋友再被无声无息地撬走吗?   她正想拒绝,吴柯颖又喜滋滋地问:“对了小念,听冰冰说,你在那个公司发展得很好,下次成名了可别忘记请我吃饭,要知道,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你弄进去的呢。”   尤念语塞,她差点忘了这茬了,可是,吴柯颖为什么会介绍她进杨氏?那时她心里打的小九九可不要太卑鄙!   吴柯颖热情地聊起娱乐圈的八卦来,尤其是她喜欢的江臻,下一步的动向是什么,圈子里有些什么新人,谁的绯闻又炒了起来……都是她从前最喜欢听的。   尤念又拿起两个草莓嘎吱嘎吱地咬了起来,忽然插嘴:“你知道文杉哥不喜欢娱乐圈吧?”   吴柯颖愣了一下。   “你撺掇我追江臻、帮我进演艺公司,就是为了让文杉哥讨厌我吧?”尤念笑嘻嘻地看着她。   吴柯颖的脸红白相间,甚是好看。   尤念耸耸肩:“所以别说替我找了工作什么的,我没法感激你。可是,我很庆幸我坚持了我的梦想,为了一个男人去迎合他的喜好,这样得来的爱情太卑微;而一个足够强大的男人,也不会强迫他的女人去迎合他,只有弱者才会。吴柯颖,你今天掘断了我和文杉哥继续下去的可能,说不定某年某月某一天,我会因此而感激你。”   吴柯颖强笑了起来:“小念你在说什么深奥的东西,我都听不懂。我……我爸今天让我早点回家呢,这是程桓演唱会的入场券,你不是也挺喜欢他的吗,送你了,我先走了……”   她拎起包,随手把票压在了茶几上,忙不迭地走了。   尤念看着她的背影,刚想把票扔进垃圾桶,一看上面的价格,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二千八百八十八!内场贵宾券!   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   可这叫她怎么扔的下手!   她挣扎着维持了这个姿势两秒钟,江寄白出来了,笑吟吟地看着她:“口才见长了嘛,不错,有进步。”   “哼,就你厉害吗?我也是S戏毕业,博览群书,莎士比亚、二十四史倒背如流的高材生!”尤念自豪地说。   江寄白瞟了一眼内场券:“有本事撕了扔到她脸上。”   “不用这么夸张吧?撕了……那可太对不起程桓了,我还是明天去还给她。”尤念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了一个信封袋里。   -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的刺激太深,尤念一大早睡过头了,赶到公司的时候已经迟到。   她正想偷偷溜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旁边有人冲着她敲了敲桌子:“老板在吵架呢,为了你的事情。”   那语气有点幸灾乐祸,不过,自从她接了严田的剧本,原来相处还算和谐的几个同事总有些阴阳怪气的,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过,两个老板为了她吵架,这事有点吓人,她便借口上厕所溜到了杨跃冬办公室门口。   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不同意……”   “傻……赚钱……”   “尤念她……”   她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到了好几次,却一直听不到什么事情,急得她都想冲进去问个究竟了。   门被一下子拉开了,严田的脸色铁青,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尤念。   尤念猫腰想溜,严田冲着她招手:“尤念,你来得正好,进来。”   杨跃冬也在里面喊了起来:“尤念吗?快进来。”   尤念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冲着他们咧开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大老板,严老师,你们俩有好好说,我们在外面都吓得直哆嗦。”   杨跃冬笑得十分可亲:“小尤啊,当初你来面试的时候,我一见你就觉得是个可造之材,果然不出所料啊,现在公司里决定全力培养你进军娱乐圈,你觉得怎么样?”   “跃冬!”严田压低声音叫道,带着强忍的不满。   “老严,咱们谁都不劝,让小尤自己做主行不行?”杨跃冬打着哈哈说,“两条路,一条通往星光大道,我包装你,上综艺、拍影视,运气好了,你大红大紫,从此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尤念噗嗤一乐:“大老板,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杨跃冬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说:“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都知道了,黄导和陈导都对你有意向,不过八字还没一撇,只要你和公司签订了演艺合同,我保准让这八字的两撇都写起来。”   “尤念,”严田开口,“我不赞同,那条路看起来光鲜照人,里面有什么,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脚踏实地做编剧吧,你有天分。”   “老严,你这是断人钱路断人前途,小尤,你看看合同,我敢担保,全国都没有这么优厚的签约条件,别的大公司,你这种新人只有被压榨的份。”杨跃冬居然把合同都准备好了,一把拍在了桌子上。   尤念接过合同,犹豫了两秒钟,抬头看向杨跃冬:“老板,我的确想去演戏……”   话音未落,严田一踹椅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跃冬喜形于色,连声安慰:“别理他,就这破脾气,两天就好了。想演戏就好,包在我身上,来,签字。”   作者有话要说:  签,还是不签,这是个问题。    ☆、第 16 章   尤念一路沮丧地回家,路上破天荒地在江寄白说的那个专卖进口超市停了一下,又灰头土脸地拎了一袋东西出来。   “江寄白,你知道这些东西花了我多少钱吗?以后你再说要去OLAY买东西我抽你!”尤念气愤地说,“我把皮夹里的硬币都掏光了还刷了卡,营业员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江寄白瞄了一眼,三文鱼、牛排,还有花色各异的饼干和零嘴。   “请你吃大餐。”尤念把零嘴拎了出来,把菜递给江寄白,“赶紧去烧吧。”   江寄白笑得阴测测的:“请吃大餐还要我动手?你知道我一分钟……”   “对,你一分钟几十万进账,和你吃饭要排队到明年,没了你地球就要毁灭,”尤念说得十分顺口,“幻想完毕,吃饭最大,赶紧的。”   江寄白看了看自己修长整洁的手指,傲然说:“我只负责掌勺,其他的,你看着办。”   “你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斤斤计较,我爸都说不让我妈洗菜,把手都洗糙了。”尤念一边嘟囔着,一边乖乖地进了厨房。   “听这口气你是要嫁给我?我老婆当然不用洗菜。”江寄白闲闲地说。   尤念的脚一顿,耳朵一下红了:“呸,你可真不要脸,谁会想嫁给你啊,没工作成天大手大脚的,就算家里有金山都被你挥霍光了。”   -   牛排剪得七分熟,嫩得好像要融化在嘴里。   三文鱼新鲜嫩滑,配着芥末的滋味让人又爱又恨。   江寄白的手艺和他的毒舌程度成正比,尤念一口气吃了两碗饭,末了捂着肚子叫唤着要减肥,正好给了江寄白奴役她洗碗、泡茶的理由。   等她最后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江寄白已经坐在沙发上品茶看电视了。她在另一边做了下来,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大白,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请你吃大餐?”   “说吧。”江寄白的口气好像纡尊降贵的……大爷。   尤念忧愁地看着他:“你给我出个主意吧,大老板和二老板为了抢我吵架了。”   江寄白乐了:“你这么抢手了?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真被你说中了,二老板生气了,摔门走了,大老板直接要我签约捧我当明星,我拒绝了,他气死了。”尤念叹了一口气,“我……我不想让二老板失望,也不想听大老板的签那种死规矩那么多的合约。”   江寄白大感意外:“你不是想演戏吗?我听江臻说黄导给你抛了橄榄枝,你居然还说你要考虑一下,谱别摆得太大。杨氏工作室虽然小,不过你刚入演艺圈最好还是有个工作室撑门面,小有小的好,可以把合约谈得好一点、短一点,这样你自己的主动权就大一点,那些大公司的合约,你看了都想吐血。”   尤念趴在沙发扶手上,定定地看着他:“大白,你有理想吗?”   江寄白怔了一下,旋即一本正经地说:“有,以前的小学生作文里。”   尤念都快被他气死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好好好,我知道你是个有远大理想的四好青年,当名编剧、成名演员,出人头地赚大钱,行了吧?”江寄白调侃说。   尤念定定地看着他,黑漆漆的瞳仁散发着别样的光芒,江寄白忽然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脑中有些什么一闪而过。   “不是的,”尤念的声音清澈而柔和,“如果让我选,我并不喜欢那种万众瞩目的生活,我想去演戏,只是因为我想……自编自导自演一部片子,一部让每一个人都看到的片子,帮到一些需要帮助的人。”   江寄白愣了一下,他一直以为,尤念和那些演艺圈的新人一样,不论是虚荣心、成就感还是与生俱来的兴趣和爱好,归根结底,是来自于在这欲望都市中出人头地的渴望。   “为什么?”江寄白探究地看着她,“你这个愿望,很有可能比成为明星还难实现。”   “我在初中的时候,碰到了一点挫折,”尤念犹豫了片刻,斟酌着语句,“当时我情况很不好,幸好有人救了我,我想把那段时间的经历用电影的方式记录下来,送给我自己……还有……”   “江臻?”江寄白下意识地猜测着。   尤念的脸有点红:“你怎么知道?我还想请他当主演……可是,他好像不记得了。”   不知怎的,江寄白的胸口闷了闷,尤念那张含羞带怯的脸让他有点不舒服,他脱口而出:“江臻就那么好吗?”   话一出口,江寄白呆了呆,这话又酸又幼稚,是他会说的话吗?   尤念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微笑着说:“不是他好不好的问题,是他改变了我,还有我的人生。”   胸口的闷意好像有严重的趋势,江寄白冷笑了一声,拿起了尤念放在桌上的手机。   “你要干什么?”尤念纳闷了。   “我明白你想要的东西了,谁改变谁的人生,我看还不一定吧。”江寄白的表情高深莫测,十指翻飞,调出了杨跃冬的电话号码。   “杨总,我是尤念的男朋友。别问我是谁,实话告诉你吧,其实六鑫早就想签她了……她这人念旧,舍不得你们俩,不过哪有这么傻的,六鑫和杨氏,谁都知道签哪家。”   “明摆着说吧,尤念以后就是大红大紫的料,黄导的已经定下来了,陈导的也在接洽,程桓的MV女主、友情暧昧向的综艺等等都有意向……”   江寄白的话轻描淡写,却有着令人信服的力量,可尤念在一旁听得脸都臊成猪肝了,拼命挤眼跺脚,示意江寄白别再吹牛了。   “……就这么几个条件吧,她想要一个不受限制的合约,她想拍戏就拍戏,想写剧就写剧,想唱歌就唱歌……”   江寄白吐出的条件个个都说到了心坎上,尤念怦然心动,只是杨跃冬在电话里咆哮了,隔得大老远都能听到:“你当我是冤大头啊!”   江寄白没理他,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明天我叫个人到你公司来,你配合点,不出三天,杨跃冬会立刻把合约书送到你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o(>_<)o ~~留言的小天使们,昨天发生了神马,你们怎么走了一半……醋哥哭晕在厕所门口……    ☆、第 17 章   尤念不知道江寄白从哪里雇来个人,一身西装革履,神情高傲,术语一套一套的,她听着都头晕。   不出江寄白所料,杨跃冬忍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直接让严田来叫她签约。   合约的条款是江寄白直接给她打印出来的,让她一字一句都对清楚,不然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尤念拿到手的时候,想象着江寄白斟字酌句地帮她拟定合约条文的情景,心里甜滋滋的。   和网上疯传的演艺公司合约完全不同,不用报备行踪、不用无条件服从公司安排、不用签十多年的长约……利益分配上更是优渥,尤念掌握了大量的主动权。   不知道为什么,严田看起来已经不生气了,签完约以后,他把她拉到一旁,意味深长地说:“寄白和你什么关系?”   “房客啊。”尤念愣了一下。   严田头一回笑得有些暧昧:“他昨晚给我打了电话,说你喜欢写作,不可能会放弃编剧,让我别老是对你乱发脾气。”   就好像湖心投入了一颗石,水波缓缓漾开。   尤念心里暖意融融,好一会儿才说:“严老师,他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我……我有很多剧本上的问题想要请教你。”   “我还以为你翅膀硬了想飞,错怪你了,”严田看起来很是宽慰,“好,完全没问题,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什么时候都可以。”   -   杨跃冬这次是打了鸡血了,一改以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状态,亲自出马联络尤念的工作,《程芸娘传奇》的角色敲定,前期筹备早已就绪,一个星期后进组。   尤念出演程芸娘的闺中密友林蓉钰,喜欢上了程芸娘的初恋容予墨,从一开始的闺蜜情深,因妒生仇,到最后陪着容予墨治病不愈殉情,临死前寄信和程芸娘一笑泯恩仇,戏份在第一部中不算轻,也很有戏剧冲突点。   尤念终于正式和父母坦白,遭到了尤启刚和纪昀的极力反对,不过,尤启刚是纸老虎,被尤念的撒娇攻势三下五除二就化解了,倒是在纪昀那里遇到了很大的阻力。   幸好尤念有江寄白这个场外指导,把纪昀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在尤念再三保证不会和娱乐圈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潜规则和绯闻搭边之后,严田又亲自出马,他看起来就十分严肃板正,年纪也大,一下子就赢得了纪昀的信任,和尤念长谈了两次后,纪昀终于松口。   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尤念终于放下心来,周六的时候,她拽着陈妍冰在思必得广场逛了大半天,替江寄白在一个名叫“云起”的本土品牌店里选了一双皮鞋,黑色小牛皮制作,绒面和皮面相错,暗银色的金属扣搭在鞋侧,显得十分典雅别致。   尤念一眼就相中了它,觉得和江寄白非常配,心疼地掏出了小两千。   “小念你被下蛊了吧?居然肯花这么多钱买礼物。”陈妍冰惊叹。   “他帮了我这么大忙,我也不能太小气。”尤念小心地把皮鞋护在胸前嘿嘿一笑。   陈妍冰打量了她几眼,心里有点发愁:“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啊,我怎么觉得你的魂要被勾走了?”   “去你的,送个东西就魂被勾走了,那你的魂要被勾走几回?”尤念反驳说。   陈妍冰盯了她好一会儿,才语重心长地说:“小念,他好看还是难看,有钱还是没钱,我都不担心,只是你一定要看清,他是不是个认真谈感情的人,千万别是个骗子,骗财骗色。”   “不可能,他不会是骗子。”尤念斩钉截铁地说。   -   江寄白收到那双鞋子时,表情有点奇特。   尤念很恼火,拿起鞋拔子戳着他威逼:“快说好看,你非常喜欢。”   江寄白顺从地换上了鞋子,他的身材修长,黑色小西裤和这双小牛皮鞋相得益彰,和他隽雅的气质很是相衬。   “谢谢,”江寄白的目光温柔,“这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自创的品牌,我很喜欢,你能选中它,说明我们很有缘分。”   尤念的脸有点烫,他这是在说他们俩有缘分吗?她的心扑通扑通乱跳了起来,仰起脸来看着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   江寄白的眼神深邃,好像有很多话想说,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气氛有点暧昧。   门铃响了,尤念惊跳了起来。   江寄白有些遗憾,又莫名松了一口气。   尤念红着脸,拉开门一看,门外站着谭文杉。   “小念,我路过这里来看看你。”谭文杉笑着说。   尤念挠了挠头,两家人一直关系很好,总也不可能为了这事不相往来,只好往里让了让:“我还好啦,你最近在忙啥?”   “最近酒店在接待一个会议,很忙……”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瞪着前面的江寄白。   “他是谁?”   “你又来骗小姑娘了?”   谭文杉又惊又怒,江寄白却慢条斯理地换了鞋子说:“谢谢你的礼物,对了,要我回避一下吗?如果要的话,我去里面睡一会。”   “他……住在这里?”谭文杉简直不敢置信。   “住了好一阵子了,”江寄白暧昧地笑了笑,“尤念很好客,经常替我干些活。”   谭文杉抬手就去拉尤念的手臂:“你马上跟我回家,居然和一个陌生男人住在一起,叔叔阿姨非得气死不可!”   尤念急了:“不是啦,他是租客,我们相处得很好,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走不走?”谭文杉喘着气,显然愤怒之极。   “她为什么要走?跟着你回家看你和另一个女人暧昧吗?”江寄白轻笑了一声。   “我们俩的事情,有你插话的份吗?”谭文杉冷笑了一声,“你赶紧给我滚出去!多少租金,我赔给你!”   “文杉哥你干嘛,我的事情你别管啦,”尤念小声祈求,“千万别告诉我爸妈,我……我只是赚点租金。”   “你说什么?”谭文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让我别管你?”   “以前你的事情也从来没让我管过,”尤念不服气地说,“现在我也没管你和吴柯颖的事了。”   谭文杉语塞,江寄白火上浇油:“来念念,我渴了,帮我泡杯柠檬水。”   “别闹!”尤念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   “你说什么?”江寄白装没听见,“记着,我的杯子要洗三遍。”   尤念恼了:“好,你等着。”   她气冲冲地跑进厨房,没过一会儿就走了出来,递了一杯柠檬水给江寄白。   江寄白扬起脖,咕嘟咕嘟地喝下了大半杯:“不错,今天这柠檬挺甜。”   谭文杉的呼吸粗重了起来,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大步朝着门外走去,“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没风度。”江寄白随口批评了一句,“今天幸亏我在,不然,你又要心软了吧?”   尤念得意地看着他:“大白,刚才那杯子……”   她故意停顿了下来。   江寄白疑惑地看向她,又看了看手里的杯子:“怎么了?”   “我刚才拿它喝了糖水没洗,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去洗手间自行洗胃,晚安。”说着,她咯咯笑着朝着自己的房间逃去。   江寄白哭笑不得,居然被这小丫头摆了一道。   不过,想占他便宜还是嫩了一点。   他拿着杯子跟着走了进去,尤念坐在床边警惕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墨瞳乌溜溜的。   “你确定你喝过这个杯子?你确定你没洗过?”江寄白严肃地看着她。   尤念莫名心慌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往里缩了缩:“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是想……”   江寄白磨了磨牙,终于克服了心理障碍一脸享受地喝了一口,语气分外优雅舒缓:“我们这是在间接接吻吗?”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33我写着写着就笑了!    ☆、第 18 章   什么叫做无耻,江寄白给尤念上了深刻的一课。   带着这个念头,尤念进组了。   《程芸娘传奇》的拍摄地点和《通天》一样,也在G市的影视基地,主演在沸沸扬扬的炒作之后,最后卢晴如愿以偿,饰演女主程芸娘,江臻友情客串,饰演情深不悔的初恋情人容子祁,男主是资深影帝虞韦清,第一女配的角色落入新晋四小花旦之一的傅恬手中,其他的男配女配都是个或大或小的腕儿。   整部电视剧可谓星光熠熠,网上的各路粉丝都粉墨登场,都快吵翻天了。   尤念应剧组和老板的要求,在微博上注册了一个认证新号,杨跃冬一挥手,给她先买了十万粉丝。   尤念看着瞬间冒出来的粉丝数量,惊呆了:“老板,你这是弄虚作假。”   “哪个明星一开始玩没买僵尸粉?”杨跃冬笑得很和蔼,“不然光溜溜的粉丝数就好像没穿衣服,一看都以为这是个高仿号。”   江寄白加了她大号小号的关注,顺便用她的手机登陆回粉,然后@了微博小秘书,投诉了有人给她刷粉。   一来一去,十万粉丝没了,只剩下了一千来个。   “这样……老板不会骂我吧?”尤念有点担心。   “怕啥,现在你是他的摇钱树,”江寄白很不在乎,“记着,在组里不要太老实,老实要被人欺负,有事打电话给我。”   尤念心里暖烘烘的:“要是你能跟我一起去就好了。”   “到时候我来看你。”江寄白不假思索地说,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有点意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   剧组下榻在当地的一个星级酒店,尤念和一个饰演程芸娘婢女的女孩罗丽分在一个房间,刚把东西收拾好,外面响起了一阵嘈杂声。   尤念推开门一看,只见电梯口有个穿制服的酒店管理被人拦着在吵架。   “不行,我们一定要套房,晴晴这两天有点不太舒服,身旁一定要有人照顾。”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语声傲慢。   “卢晴的经纪人秋子,这个女人很厉害。”罗丽小声说。   尤念同情地看着那个酒店的经理:“为啥一定要住套房?两个人一间不是也可以照顾卢晴吗?”   罗丽噗嗤笑了:“卢晴怎么可能和别人一起住一间?而且,我告诉你,这个酒店小,一共两套行政套房,虞韦清前面没戏没入住,一套给了江臻,另一套给了那个傅恬,你想想,卢晴能善罢甘休吗?”   尤念恍然大悟,女配比女主住得好,这不能忍啊!   “秋小姐你别为难我,我真没办法啊……”酒店经理的额头都快要冒汗了。   “怎么敢为难你们,我们晴晴很好说话的,不过,就怕有人拿好说话当软柿子捏。”秋子软硬兼施,丝毫不松口。   旁边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罗丽给尤念普及知识:“这个是制片助理小郑,统筹安排杂务的,看他怎么办。”   “秋子姐,不好意思啊,”小郑陪着笑脸,“剧组原本都是一律安排了标间,那两个套房是他们自己加钱定的。”   “哎呀小郑你这样就不对了,这不是在埋汰我眼头不够活络没有办好事情吗?那这样吧,我豁出去了去外面定个套房给晴晴,不过路远,到时候迟到了还请你多担待。”秋子说着就要走。   小郑赶紧拉住了秋子:“秋子姐别这样,我——”   电梯门打开了,傅恬一身雪白的连衣裙大方地走了出来:“秋子姐,既然晴姐身体不舒服,那我房间让给你吧。”   热闹看完了,尤念和罗丽钻进了房间里,开始大谈八卦,罗丽是个十八线演员,参演过很多部电视剧,可惜时运不济,一直没红。   “那个傅恬,背后有人啊,出道才两年,女主都演过两次了,你看她小小年纪处事滴水不漏,卢晴这次遇到对手了。”罗丽言辞间有点幸灾乐祸。   第二天就是开机仪式,媒体到了好多,都是□□短炮的,十分热闹。以尤念的资历连上台的资格都没有,高兴地在下面当观众。   台上一溜儿的主创人员,导演黄治文站在最中间,两边各是两位影帝,卢晴、傅恬等人各自分列两边。   江臻一身米色格子衬衫分外悠闲自在,脸上的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令人心悸。   尤念看得入神,偷偷打开手机上了小号“章鱼小丸子”。   章鱼小丸子:进组第一手资料,榛子们搬好板凳一个个排队领福利。   她拍了两张照,用美图修了修,美滋滋地发到了微博里。   没过几分钟,底下居然有了十来条的回复,平时几个熟悉的榛子们都留下了嫉妒的呼声:叉出去!   唯一一条例外是江寄白发的:带餐巾纸了没?   尤念一看名字,微博名“等闲墨白”,和他的人一样,尤其装逼。她锁了手机,定神看着台上的主创人员互动,脑子里却走起神来,最后还是没忍住,上了微博回了一句:为什么要带餐巾纸?   等了约莫一分来钟,等闲墨白的回复到了:嘴角有口水。   尤念忍不住抬手擦了擦,这才回过神来,这家伙又在嘲笑她!   她愤而回复:你才流口水,你全家都流口水!   “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有人在耳边问,尤念抬头一看,江臻站在面前颇有兴趣地看着她,台上的仪式已经结束了。   尤念的手心有点出汗,口吃着说:“没……没什么。”   江臻今天看起来兴致不错:“我会在剧组里呆十天左右,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找我。”   尤念简直受宠若惊,连连点头。   “今天有你的戏吗?没有的话也最好在旁边多揣摩一下,你是新人,别怕难为情。”江臻传授经验,“晚上有空,我们俩对对戏。”   尤念如雷轰顶,天哪,她这才想起来,她在戏里的角色是暗恋江臻,最后还有一场江臻身死,她跟着殉情的大戏!她这是抽了什么疯,写出了这样狗血的剧情!   -   江臻的档期很紧,所有相关的戏都被排在了前面,第一场开机大戏就是他和卢晴的对手戏。   定云侯庶女程芸娘正值豆蔻年华,和表哥容子祁青梅竹马,上元佳节私会在青云河畔,被二叔发现,告到当家老夫人处,程芸娘和母亲被罚跪,容子祁智闯侯府救下程芸娘,更惹来大房主母和嫡女的嫉恨。   剧组在服装和道具上下了大工夫,一件件汉服都美不胜收,化妆师更是使出了全身解数,容子祁隽雅倜傥,程芸娘娇憨美丽,实在是养眼得很。   要不是开机前导演下了严令,一律不许用手机拍照外传,尤念真想拍个十张百张的拿出去显摆。   只是看着看着,尤念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卢晴美则美矣,台词也背得很熟,却总是少了一点什么,没有她笔下那个程芸娘那种剔透的灵气。   前面谈恋爱的时候还看不出什么,一到内宅的时候,卢晴全靠大声说话来向老夫人辩解。   倒是傅恬饰演的程芸娘的妹妹,柔声细语,几句插刀的话,语气、表情都恰到好处。   黄导也看出了点什么,喊了“卡”,和卢晴说了一会戏,第二场戏断断续续地拍了两遍,还没有过。   早上的时间不足,没拍一会儿盒饭就来了,好些人都一拥而上开吃了,江臻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和黄导打了招呼,扔下卢晴就到了自己休息的地方,两个助理和经纪人立刻把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罗丽和尤念经过一个晚上的厮混,已经建立了初步的革命友谊,小声说:“江臻的排场真大,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没人说他耍大牌,都一溜儿说他平易近人。”   尤念噗嗤一声乐了,猜测道:“他太凶了,媒体都怕他?”   罗丽没吭声,捅了捅她,尤念抬头一看,江臻正在向她招手,全剧组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尤念的头皮有点发麻,想装着没看见,却架不住江臻十分执着,眼看着他的助理就要走过来了。   她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一看,五菜一汤,都还冒着热气,显然是现煮的。   她看了看自己的盒饭,脑子里忽然闪过了江寄白的脸:果然是堂兄弟,就连装逼这种事情也传染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和尤念一起想念大白中    ☆、第 19 章   接下来两天的戏拍得稍微顺了一点,江臻对这个角色把握得游刃有余,眉梢眼角不经意间便流露出了对卢晴的深情,又是一派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看得一旁的尤念都心跳不已。   卢晴稍微入戏了些,却总是差了点什么,看得出来,黄导也不是太满意。尤念不由得担心起来,这一开始程芸娘还只不过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后来可是要身负大仇入主后宫,最后更是要垂帘听政,掌控大周的,卢晴的美虽然能夺人心魄,可也没法抓着观众美上一百集啊。   江臻的戏大部分都一次过,有两次他自己不满意,和黄导商量了一下重拍,很是敬业。   尤念在一旁看得很仔细,只觉得受益匪浅。回想着自己编剧落笔时对这个人物的描写,原来,一个演员到位的表演,真的能将文字的描写更加青出于蓝。   只是江臻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空下来就把她叫到身旁,聊天吃饭、喝特送过来的下午茶,显得分外亲热。   就算尤念再大大咧咧,都能感受到四周投射过来的疑惑、艳羡的目光。   收工的时候,江臻让尤念等在门口,他的助理开了专车过来。   卢晴和秋子一路说话走了出来,走过她身旁顿了一下,笑着说:“攀上高枝啦。”   尤念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好笑了笑。   “真是小看你了,有点手段,”卢晴优雅地一捋头发,“不过,爬得太快,小心摔了。”   尤念忍不住了,小声嘟囔说:“我又不是猴子,爬什么爬。”   卢晴的脸色一变,瞟了她一眼,踩着高跟鞋走了。   -   江臻的车很快就到了,带着她在附近的城镇兜了一圈,影视城在G市的边缘,小镇并不发达,半个小时就没地方去了,助理熟门熟路,领着他们在一个海鲜大排档吃了一顿晚饭。   尤念激动不已,却又不能显摆自己和江臻在一起吃晚饭,只好在微博上发了无数个激动的头像和惊叹号,以纪念第一次和偶像的近距离接触。   基友们都发来了好多疑问,尤念下意识地盯着屏幕刷了一会儿,却没看到“等闲墨白”的身影,她有点失望。   回到酒店,江臻兴致勃勃地邀请尤念去房间里对台词。   江臻住在在顶楼,和卢晴的交错在走廊的两头。到底是行政套房,气派和楼下的标间完全不同,极尽豪华。   江臻替她倒了一杯红酒,笑着问:“怎么样,台词都会背了吗?”   尤念心不在焉地又看了两眼手机,终于收回了一心二用问:“哪一场?”   江臻有心逗她:“前面都很简单,无非就是你暗恋我,你本色出演就可以了。”   尤念的脸都红了,结结巴巴地解释说:“不是……是不是大白在乱说……我没有……”   “大白,”江臻乐了,“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房东和租客啊,”尤念脱口而出,“他死赖在我家不走。”   “死赖在你家……”江臻惊愕了。   尤念想了想,有点不忍心了:“其实也没有啦,他帮了我很大的忙,我也挺乐意他住在我那里的,就是看不惯他每天混日子不肯工作。”   “每天混日子……”江臻扶了扶额头,有点不堪重负的感觉。   “你们两兄弟一直在一起吗?他以前是干什么的?怎么忽然就丢了工作了?”尤念很是好奇。   “他是……个个体户,”江臻想了一下,严肃地说,“一开始生意还挺红火的,后来有段时间因为他的失误经营困难,被我伯伯臭骂了一顿赶出了家门。”   “你伯伯也太狠心了,”尤念很是不平,“谁能保证自己一别子都赚钱啊,怪不得大白一直都不肯振作,被自己爸爸嫌弃,他一定很伤心。”   江臻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决定放弃这个话题:“别老说他了,太煞风景,说说我们自己吧……”   这话正中尤念的下怀,她试探着问:“你大学是在哪里念的?网上说是在国外读的大学。”   “M国,那时候一窝蜂都去那里留学,为了这事,我爸后悔了一辈子,我在那里瞒着他拍了第一部戏。”江臻喝了一口红酒,回忆起往事,不由得微笑了起来。   尤念掰着手指头算了好一会儿:“你大一的时候是不是回国了?”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江臻纳闷地说。   “你一定回来过,”尤念笃定地说,“那年六月,我在浩生酒店的后门碰到你了。”   江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原来你那天不是在故意搭讪,你认错人了。”   “我不会认错的,虽然过去八年了,你的模样有了一点变化,可我记得你的后背上有一条疤,”尤念急了,“你在拍奉南事变的时候,定妆照里后背的伤疤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江臻的神情古怪了起来:“你确定吗?我那伤疤是为了战争效果特意加上去的。”   -   尤念从来没有那么沮丧过,几乎是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久远前的记忆在脑海中忽隐忽现。   “这次打几下好呢?哎呦,求饶了?你们说要不要饶了她?”   “磕一个头顶两下耳光怎么样?”   “不对不对,脱一件衣服顶两下。”   清脆的耳刮声响了起来,夹带着强忍的呜咽声和哄笑声。   “啪——啪——啪——”   一下一下,重重地击打在尤念的心口。   她用力挣扎着,怒叱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女孩瞪着那双惊恐的眼睛无声地哭泣。   她愤怒了,用尽力气朝着那小女孩扑了过去,想要挡在她面前,一阵失重的感觉袭来,她喘息着清醒了过来。   自从病好了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了,从前的记忆已经渐渐模糊,唯一坚持的信念就是想用电影这种方式把这些东西都记录下来,献给江臻,献给曾经帮助过她的人,如果能够警醒世人,那就更完美了。   可是,现在男主角出了偏差。   她钻在被子里想了好久,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自己追逐了近五年的背影居然会是她的错觉。   她现在还记得,那天的夜晚漆黑得让人心悸,寂静的街角一个人都没有,她们一下下地朝她扇着耳光,旁边有人来撕扯她的衣服。   轰鸣的引擎声响起又消失,那人好像天神一样忽然从天而降,仿佛一道阳光,驱散了她身旁所有的魑魅魍魉。   他把那群人都打散了,浑身上下挂了彩,却很温柔地抱起她,在浩生酒店开了房。   除了帮她疗伤,他还教了她很多,关于人生,关于懦弱和坚强,他告诉她,应该要怎样改变,要成为一个怎样的女孩;他告诉她,要勇敢地自己去面对,才能够彻底从噩梦中摆脱出来。   ……   江臻阳光般的笑容,和记忆中的那人是如此相像,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   她是不是永远都找不到他了?永远都无法当面表达她的感激了吗?   这个念头一涌上来,尤念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铃声响了起来,“大白”两个字在屏幕上跳跃着。尤念好像抓住了浮木,飞快地接通了手机。   “是不是又对着江臻流口水了?连微博都没时间回复了?”江寄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来。   可不知怎的,尤念却觉得一股暖意涌上心头,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这世界上还有江寄白这样的奇葩,她还要拯救他呢!怎么能被这种小事窒息呢?她一定会找到那个人的!   “没有,”尤念吸了吸鼻子,“发生了一点意外。”   “什么意外?有人欺负你?”江寄白敏感地问。   “没有,我很好,你在干嘛?我不在你别乱花钱。”尤念随口应着翻开了微博,等闲墨白回复了她两条,一条嘲笑她疯婆子,一条追问为什么不回复。她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往上翘起。   “尤念,你有当管家婆的潜质。”江寄白严肃地说。   ……   尤念缩在被窝里一直聊到手机发烫,江寄白居然也出人意料地没有嫌她啰嗦,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天。   等到挂了电话,尤念忽然发现,已经快半夜了。   -   太晚睡了,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尤念有些萎靡,罗丽见了都替她着急。   幸好,化妆师手下的笔很是神奇,所有的发型和服装都弄好后,镜子里的尤念笑靥如花,俨然就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古代少女。   今天有她的两场戏,一是探望被罚后的程芸娘,傅恬扮演的程家嫡女看透了她暗恋的心思,加以挑拨;二是替程芸娘和容子祁传递私奔书信,暗中更改了时间交给容子祁。   抛开那个演了一分钟的嬷嬷角色,这是尤念第一次正式触电,不过,她并不紧张。   所有人物的性格都熟烂于心,心理变化更是了若指掌,第一场戏中,她饰演的林蓉钰被傅恬挑拨,以为程芸娘在背后说她的坏话,羞愤交加,她用绞手绢、绊跤等一系列的动作来表现,一鼓作气演到了最后。   黄导最后喊卡的时候,过来指点了一下,让她情绪转换再自然一点,演了第二遍就过了。   回到场外,休息了约莫一场戏,场记来通知她演第三十八场。   尤念愣住了:“不是第二十场吗?怎么换到三十八场了?”   第三十八场是程芸娘被逼入宫前的一段戏,和闺蜜恩断义绝,掌掴林蓉钰。这场戏和江臻的角色并没有太大的相关,原本是被排在后面拍摄的。   她朝着准备拍摄的场地中看去,卢晴站在中央,一身入宫前的华衣,神情矜持,显然已经准备就绪。   “她在捣什么鬼,”一旁的罗丽低声抱怨,“我们都得跟着换妆。”   尤念的心头一凛,她觉得这回她好像要不好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被欺负了,怎么破?!   日更了这么久,吃不消了,明天请假一天,周一继续哈,妹子们挨个么么~~ ☆、第 20 章(捉虫)   “凭什么?”林蓉钰的声音发颤,喃喃自语,又忽然拔高了声调,“凭什么他一直喜欢的是你!我……”   “啪”的一声,台词还没说完,程芸娘抬起手来,结结实实地扇了一巴掌在林蓉钰的脸上。   “卡!”果不其然,黄导喊停,导演助理跑了上来,“晴晴,你打早了,注意卡住火候!”   卢晴连声道歉:“对不起,一时没控制好。”   尤念摸着火辣辣的脸颊,咬紧牙关看着卢晴,卢晴背转身,冲着她轻蔑地弯起弯嘴角。   -   “凭什么?”林蓉钰的声音发颤,喃喃自语,又忽然拔高了声调,“凭什么他一直喜欢的是你!我什么地方不如你!”   林蓉钰停顿了两秒钟,预想中耳光还没落下,她正准备救场,程芸娘迅速地又抬起手一巴掌甩了过来,林蓉钰一侧身,掌风贴着脸颊刮过。   “卡!”助理又跑了上来,冲着尤念不满地说:“你躲什么躲?以为小孩子过家家吗?”   尤念有点委屈:“晴姐打晚了,肯定过不了,所以我就让开了。”   助理火了:“你是导演还是我们是导演?你说过不了就过不了了?”   卢晴笑着劝说:“秦老师你别生气啊,没办法,现在的新人有背景,就是这么猖狂。”   这简直是火上浇油,助理冷笑了一声:“尤念你好好想想该怎么拍,别浪费大家时间。”   -   尤念憋着气,示意要补妆,大步走到旁边,抓着罗丽呼哧呼哧喘气,罗丽同情地看着她的脸,小声说:“你得罪她了?”   尤念摇摇头,又点点头,她知道卢晴看她不顺眼,可她实在不明白,鸡毛蒜皮点大的事情,至于要这样折腾人吗?   “那个帅哥你认识吗?”罗丽轻声说,“他来了好一会儿了,一直看着你。”   尤念回头一看,离入口不远的地方,江寄白正靠在一颗老槐树下定定地看着她,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跳跃在他的脸上,这一瞬间,好像也同时照进了她的心里。   江寄白冲着她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尤念深吸了一口气,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拍摄场地。   -   林蓉钰没有出声,瞪大眼睛看着程芸娘,身体渐渐地颤抖了起来,显然在控制着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   程芸娘迎视着她的目光,冷笑了一声,迅速地抬起手来一掌扇向林蓉钰。   林蓉钰抬手架住了她的手,用力一推,程芸娘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林蓉钰嘶声喊道:“凭什么?凭什么他一直喜欢的是你!我什么地方不如你!”   她的头发散乱,泪痕满面,仿佛疯了一般伏在地上。   程芸娘朝着她走了两步,气得浑身发抖。   黄导没有喊“卡”。   程芸娘喘息了两声,声音忽然平静了下来:“既然如此,你我恩断义绝。”   一旁罗丽饰演的贴身婢女赶紧扶住了程芸娘往外走去,鄙夷地说:“小姐,这种背信弃义之徒不必和她废话,自有老天收她……”   镜头跟着程芸娘往外挪去,尤念趴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深怕卢晴又出什么幺蛾子要重拍一遍。   久违的“卡”声终于响起,黄导在后面高声叫道:“晴晴这次演得不错,挺有女主范儿的。”   真是无心插柳,尤念这样一改戏,倒让卢晴莫名演出了程芸娘的那种大气。   卢晴嫣然一笑:“谢谢黄导,申请休息一会儿行嘛?”   “行,休息半小时,顺便吃盒饭。”黄导慷慨地说。   卢晴捋了捋发髻,快步朝前走去,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在古服的衬托下显得分外柔媚,她的语声微嗔,娇糯万分:“你怎么来了,也不和我打声招呼。”   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尤念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不折腾了,原来,是看到江寄白这个前男友了。   她坐在地上盯着江寄白,不知道怎么,心里一下子直泛酸水。   江寄白依然靠在槐树上一动不动,一派云淡风轻地看着卢晴,嘴角的笑容一如既往的优雅,迷惑着人的心智。   卢晴的笑容更娇艳了,迫不及待地走到江寄白身旁,冲着他伸出手去。   全剧组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们俩身上。   江寄白轻笑了一声,微微一动,身体一下子挺得笔直,他慵懒的神情专注了起来,定定地看向坐在地上的尤念。   卢晴嘴角的笑容僵住了,压低声音说:“寄白,你怎么了?”   江寄白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分给她,缓步朝着尤念走去。他的步履从容自信,有着与生俱来的控场气质,聚焦着所有人的目光。   “傻瓜,坐在地上干嘛?等着被人欺负吗?”他伸出手去,拽着尤念用力一拉,尤念踉跄了两步,差点撞进他的怀里。   “我……欺负回来了一点。”尤念不服气地嘟囔。   江寄白看着她的脸,虽然被粉遮了遮,却还依稀能看到上面的红痕。一股薄薄的怒意在胸口萦绕,他的人,他还没有欺负够,居然被别的人欺负去了。   “笨蛋。”江寄白轻轻地敲了一个爆栗子在她额头上。   不远处,卢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全剧组的人都装作不在意的模样,耳朵和眼角的余光却都瞥向八卦中心的这三个人。   “下午没戏吧?我带你出去逛逛。”江寄白一边说,一边带着她往外走。   经过卢晴身旁时,江寄白的脚步顿了顿:“卢晴,别说我没提醒你,别惹恼我。”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却森然,最后几个字一字一顿,带着浓浓的警告。   卢晴的心脏颤了颤,想要挽回颜面的话顿时缩进了喉咙里。   -   尤念确认了下午没戏便和剧务告了假,兴冲冲跟着坐在了江寄白的车上。   车子还没开呢,江臻从外面回来了,趴在车窗上往里看,很是意外地说:“大堂哥,你居然来探班?我演了这么多年的戏,也没见你来看我一回。”   江寄白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一起吗?石头在澜茵山新开了家温泉度假村。”   江臻遗憾地摇了摇头:“日程很满,几天后又要赶场进另一个组,没法像你这么逍遥。”   他忽然看向尤念,一脸的受伤:“小念你居然要抛下我了?昨晚你这么早走了,我们俩还没对戏呢。”   尤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用了,反正戏里你对我就像木头,我回头找棵树对戏也成。”   江臻被呛了一下:“你……你就这样对待偶像?昨晚你还对我深情款款的呢,怎么今天就变了味了?”   尤念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江臻也不过是个长得帅了一点的普通人嘛,脾气还阴晴不定的。   难道是因为他有可能真的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那层迷恋的光环就从他身上褪去了?   可她原本是要当江臻一辈子的脑残粉的,这样太……喜新厌旧、朝三暮四了!   她有点愧疚地看着江臻,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寄白却有点不是滋味了,冲着江臻挥了挥手:“赶紧去拍你的戏吧,别来瞎掺和了。”   -   车子一路飞驰,往G市北部的澜茵山开去,澜茵山是这几年新开发的旅游景点,规划得很不错,夏天避暑,冬天温泉,吸引了很多旅游者。   尤念一路叽叽喳喳,她第一次进组拍片,什么都新鲜,都想拿出来说一说,江寄白一路听着,居然也没觉得烦躁。   澜茵山的确漂亮,万亩茶园梯田碧绿苍翠,一眼望去,心旷神怡;而景区的山路修建得蜿蜒秀气,沿路飞瀑溪流,古树参天,美不胜收。   平台那边有人在玩速降,约莫三十来米的高度,一个女的身上绑了装备却不肯下去,拽着男朋友哇哇大叫。   男朋友哄了半天,承诺让教练一定要慢一点,狠下心掰开了女朋友的手指,教练在一旁坏心地一笑,缓缓地放到一定高度,一下子一松手,一声惨叫从山谷中传了上来。   尤念看得入神,江寄白问她有没有兴趣去玩一下试试。   她连连摇头,看着这个高度她都胆寒,那声惨叫更让她魂都没了。   “胆小鬼,”江寄白取笑她,“其实一点都不可怕,速降加滑索,你可以享受到穿越在丛林中的快感。”   尤念探头看了看,还是摇了摇头,她有轻微的恐高。江寄白也没勉强,两个人一路玩了一阵,就去了预定的度假村。   度假村依山靠水而建,设计得简直令人惊叹,一条条小径掩映在一片青山绿水之中,小径的尽头是古色古香的小楼,俨如一处处室外桃源。   一层挑空,顺着楼梯上去,全部是原汁原味的木制建筑,装饰和摆设带着浓厚的异域风情,一处一景,独具匠心。   尤念很是惊奇,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些装饰品,一张张地拍了照,准备去小号得瑟一下。   “怎么不经营一下你的大号?”江寄白问。   尤念苦着脸,切换到了她的大号,上面孤零零的两条微博,一条是她自己发的,和粉丝打了个中规中矩的招呼;一条是杨跃冬逼她发的一张定妆照,底下零散着两三条留言。   这种古装艺术照过时了妹子。   美女,约吗?   第三条直接就是小广告。   江寄白乐了:“别理他,你想怎么发就怎么发,和小号一样自在点。”   “可以吗?”尤念跃跃欲试,“你别骗我。”   尤念立刻用美图软件在定妆照上加了猫耳朵和尾巴,配了一行文字:猫美女驾到。   她把原来的微博删了,点了立刻发送。   “大老板要是骂我,我就说是你偷了我的账号发的。”尤念得意洋洋地说。   江寄白笑而不语,只是朝着浴室努了努嘴,示意她可以去享受温泉了。   卫生间居然是半敞开的,而浴缸更是设计得巧妙,两边是原木的栅栏阻隔视线,前方是绿树和山谷,静静地横卧在星空下。   躺在浴缸里,两边是摇曳的烛火,流动的水上玫瑰花瓣微微荡漾,漫天的星星散落在黑丝绒般的夜幕里,夜风微拂,树叶簌簌作响……尤念觉得她一定是在做梦。   “笃笃笃”,卫生间的门敲响了。   尤念随手抓住了浴缸上放着的木盒,紧张地想:不会是江寄白要闯进来吧?闯进来该砸脑袋还是砸魔爪?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香艳的事情捏……   亲爱的们,非常抱歉,因为一点意外,《一尤未尽》要在今天加更的时候(3/30晚上六点左右)入v了,行文至今,非常感谢你们的一路陪伴,更希望在今后的v文下看到你们这些小天使的身影。自我感觉,入v后的几章都还是很精彩的,所以,请醋哥喝杯奶茶吧┭┮﹏┭┮让醋哥有努力更文码字的动力!   V后没有意外会日更,留言二十五字送积分。入v三天会有送红包的活动,具体规则请看下一章,欢迎来抢红包!   求收醋哥专栏,以后开新文了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21   “别泡太久了,晕了我还得过来替你人工呼吸。”江寄白一本正经地说。   尤念一口气没换上来,差点真晕了。   出来的时候,她整张脸都泡的红扑扑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层蒸汽,雾蒙蒙的。   江寄白已经换上了睡衣,客厅里放着餐车,两边各摆了两杯红酒。   尤念傻傻地看着这一切,后知后觉地问:“你是不是中了彩票了?”   江寄白切着牛排,姿态优雅,语声温柔:“快来吃点东西,饿了吧?”   牛排她吃过,尤念坐下来嘎吱嘎吱用力切了两下,江寄白探过身来,握住了她的手,示意说:“刀刃在这边,这样比较容易。”   两个人的肌肤相贴,尤念莫名觉得有点头晕,好像有种要飘起来的感觉:“别……我自己来。”   她掩饰着吃了一口牛排,胸口砰砰乱跳的心脏却出卖了她的慌乱。   江寄白把一个小盘子推到她面前:“尝尝这个鹅肝酱,也不错。”   尤念胡乱切了一块塞进嘴里,没尝出什么味道来,一抬头却看见江寄白凝视着她,嘴角挂着一抹浅笑。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吃饭吗?”她有点羞恼,拿起红酒杯咕嘟嘟地喝了两口。   江寄白笑了笑,站起来走到她身旁,朝着她俯下身去,一股独特的薄荷气息朝着她席卷而来。   尤念有一刹那的窒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嘴角被什么东西碰到了,略带粗糙。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江寄白拿着餐巾在擦她的嘴角。“笨蛋,酱汁沾到脸上了。”他低声说。   尤念呆呆地看着他,心口居然莫名涌上来一阵失望。   她抢过餐巾在嘴唇上胡乱擦了几把,闷声说:“好了。”   那双黑漆漆的墨瞳被水汽蒸腾得有些浅了,蒙上了一层湿意;那嘴唇被餐巾擦得有些泛红,微微张开着,脸颊上的红色更是晕染开来,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咬上一口。   江寄白的脑中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来,在那片红唇上浅啄了一下。   尤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瑟缩了一下,神情呆滞,那眼神,就好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江寄白轻吐出一口浊气,扣住了她的脖颈,转而在她的眼睑上亲吻了两下:“傻瓜,现在可以闭上眼睛了。”   那绵软的红唇出乎意料得柔软,带着葡萄酒的清甜,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江寄白将红唇蹂/躏了一番,又撬开了齿关,勾住了丁香纠缠了一番,这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手。   尤念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脸颊已经酡红,气息紊乱,目光失神地落在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吃饭吧,要不然菜该凉了。”江寄白一脸的若无其事。   尤念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垂下头戳着牛排,脑中冒上的第一个念头非常奇葩,糟了,刚才她没刷牙。   紧接着,第二念头便飞速地占据了脑海:他这是什么意思?占便宜吗?刚才应该拿叉子戳他才对!   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尤念偷偷瞥了江寄白一眼,却发现对方气定神闲,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她有点恼了,一口气把餐车上的牛排外带肉酱面吃了个精光。   吃完饭,江寄白带着她到度假村里散步,夜晚的度假村别有一番风味,月光袅袅,鸟叫虫鸣,更添几分幽静。   小径上偶尔能遇上几对恋人手拉着手散步,神态亲昵,尤念有点紧张,一路暗自窥探着江寄白的动静,江寄白却绅士的很,没有半分不轨的举动。   度假村的中间是一个人工湖,上面一座木制的拱桥,尤念一路分心,上桥的时候一个踏空,眼看着就要跌个大马趴。   江寄白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想什么呢,路都不会走了吗?”   尤念靠在了桥栏上,桥下水声潺潺,几只野鸭子还在湖面上戏水,水面倒映着月光,一派旖旎。   月华柔美,忽然给了她勇气。她终于开了口问道:“江寄白,你为什么忽然跑过来找我?”   江寄白愣了一下,眼前的女孩甜美娇俏,和从前他交往过的女人完全不一样,有着认真的表情和专注的双眼。   这一瞬间,他犹豫了。   他和尤念从相识到现在,快要三个月了,这超过了他从前任何一个女友的交往期限,虽然,他从来没有把尤念当成女友。   他帮她出气,帮她定合约,帮她朝着梦想一步步走去,原本是可有可无,就当顺便做个善事。她整天在房间里飞来跑去,叽叽呱呱的,热闹得像个麻雀,让人心情舒畅,欺负起来也很让人有成就感。   看到她对着江臻满眼放光,忽然有种酸溜溜的感觉,他以为是自己大男人的心思在作祟。   可这几天她不在,他总觉得浑身上下有什么地方不太得劲,那套小小的简易屋好像没了生气和乐趣。   昨晚接了她的电话,今早驱车来探班已经让他自己都觉得意外,刚才那情不自禁的一吻,更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就在刚才,他忽然明白了,他对这个女孩动了感情。   所以,他才会呆在她身旁这么长时间,所以,他才会为她出谋划策,所以,他才会一念之间,从s市驱车到了g市,所以,他才会莫名地吻了她。   可是,他的感情能保持多久?他自己都没有把握。   从前交往的女友,不是明星,就是名媛,对他来说,女友就好像身上的某一个可有可无的装饰品,陪着他出入名利场的道具。   看到两个好友爱得死去活来,他只觉得不可思议,他无法想象那种愿意为对方付出所有甚至生命的爱情。   他这样的男人,适合和尤念这样的女孩谈感情吗?这样一个认真工作,努力生活,对所有一切都抱着美好憧憬的女孩,稍有不慎,会不会就此毁了她的人生?   湖面上的野鸭忽然扑棱棱地飞起,溅起了无数水珠。   江寄白忽然清醒过来,看向尤念委婉地说:“我有事情要办,顺路到片场来看你。”   尤念愕然瞪大了眼睛:“我……我以为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可你刚才……”   “对不起。”江寄白直接道歉,“刚才我喝了点酒,有点头晕。”   尤念彻底傻了,好半天才挣扎着说:“哦……没什么……我……”   她说不下去了,眼底浮上一层水意,喉咙哽咽了起来。   江寄白的笑容云淡风轻:“要不你揍我一顿?或者等你这边结束了,我烧一顿好吃的向你赔罪?”   尤念不明白了,为什么他能这么轻描淡写地就把这事掀过去了?那是一个吻,所有文人墨客歌颂的爱情中最神圣的一个开端,怎么就能这样随口用头晕的借口打发了?   她迅速地垂下头,自顾自地朝着前面走去。   江寄白没有追上来,只是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尤念急急地走了一段,却没能甩掉这个尾巴。路上的风景依旧,她却再也无心观赏,眼底抑制不住地发酸,水意模糊了她的眼睛,几乎都要看不清路了。   她完全不想让自己的狼狈暴露在江寄白面前,转头钻进了树丛。   “你快出来,”江寄白在外面无奈地说,“人家看到了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不用你管。”尤念强忍着哭音说。   外面没了声音,尤念终于忍不住抽噎了起来。   太难过了,她的初吻,就这样被江寄白夺走了;更难过的是,她居然很喜欢这样被江寄白吻的感觉;最难过的是,江寄白好像不是认真的,他不是因为喜欢才吻她。   她该怎么办?骗财骗色,都没有骗心来得难过。   她揪住树叶一片片地撕成碎片,就好像在撕扯着江寄白的头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压抑的情绪好像发泄得差不多了,她从树丛中探出头来。   外面没人,江寄白不见了。   心口空落落的,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尤念慢吞吞地朝外走去,一路游荡,到了后来都找不到住的地方了,一路问着服务生才到了别墅。   别墅里点着灯,江寄白却不在客厅,尤念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只精美的小蛋糕。   蛋糕上拙劣地用奶油画着一个人头,旁边写了一行字:吃了我吧,这样你就消气了。   尤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门外有人轻咳了一声,尤念回头一看,江寄白从浴室里出来了,头发湿漉漉的,围着浴巾光着上身,水珠在他的肌肤上反射出好看的光泽。   看不出来,平时这么隽秀文雅的一个人,身材居然还挺有料的。   尤念好像被烫到似的,飞快地撇开了视线。   “不生气了?”江寄白凝视着她,再次道歉,“这次是我不对,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尤念抬手狠狠地用蛋糕刀戳在了那张丑脸上。   “哎呦。”江寄白应声呻吟了一声,“毁容了。”   尤念使劲抿着嘴唇,让自己的嘴角不往上翘,配着她红肿的双眼,神情有点可笑。   心口处莫名疼了一下,江寄白轻叹了一声,走到她身旁,抬手替她揉了揉眼睛:“傻瓜,明天还要拍戏呢,别瞎想了,睡吧。”   尤念咬着唇点了点头。   “晚安。”江寄白柔声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尤念的瞳孔骤然放大,愕然张大了嘴巴:那宽阔的右后背上,俨然盘踞着一条七八公分的伤疤,狰狞而可怕,仿佛上好的美玉上一条无法抹去的瑕疵。 ☆、22   尤念一个晚上没睡着,在心里一遍遍描摹着江寄白的脸。   江寄白的五官和江臻的有几分相似,但又不尽相同,江寄白的偏柔和,江臻的偏深邃,一个隽雅,一个帅气,一个潜润无声,一个一见惊艳。   再加上那道伤疤,她会认错也情有可原。   可是,江寄白完全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性格,和记忆中那个温暖励志的大哥哥完全对不上号啊!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该怎样面对他?特别是在昨天那莫名其妙的一吻之后。   他会不会早就把那件事情忘光了,以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瞎编出来想要套牢他的?   她左思右想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直到深夜才模模糊糊地睡着。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江寄白开车把她送回了基地。一路上的气氛都很沉闷,江寄白心不在焉,就连嘴角那抹熟悉的笑容都消失了,看得出来,他在尽量和尤念保持距离。   尤念有心想要确认一下八年前的细节,几次开口,却又吞了回去。   下车的时候,尤念不甘心地回头看了看,正好撞上了江寄白专注的目光。   江寄白有点尴尬,冲着她挥了挥手,叮嘱了一句:“好好拍戏,被人欺负了打电话给我。”   尤念的眼眶有点发热,迅速地跑进了大门,心里赌咒发誓:再也不要理这个朝三暮四的男人了!   -   剧组已经开始工作了,场地里正在拍江臻和卢晴的对手戏。   看到尤念,罗丽的神情有点古怪,催着她说:“快去化妆,刚才剧务来找你了。”   尤念有点心虚,压低声音说:“黄导有没有发现我不在?”   “发现了你也不用怕啊,”罗丽奇怪地说,“连卢晴都要笑脸相迎的人把你接走了,黄导肯定也要卖几分面子。我说小尤,看不出来,你口风蛮紧的嘛。”   尤念呆了呆,解释说:“不是的,他和卢晴是从前的事情了,他现在很穷的……”   罗丽了然地笑了笑:“我懂的,咱们同住了这么久,到时候发达了罩着我点。”   这可真是说不清楚了,尤念郁闷极了。   为了配合江臻的日程,拍戏的进度很赶,外面看着演员很光鲜,实际真拍了才明白,十八线演员们都很辛苦,夏天穿个戏袍,不动都一身汗。   卢晴的戏和以前一样,表情和眼神总有些呆板,不过,天分不够勤奋来补,她的台词倒是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她也再没在对戏的时候折腾尤念,只是私底下碰面时,她总是眼神闪烁,一脸的高深莫测。   尤念也没心思搭理她,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江寄白,只可惜,手机屏幕上再也没有跳动过大白的名字,就连微博上也不见踪影。   她忍不住去翻了等闲墨白的微博,却发现人家还在那里慢悠悠地更新,基本一天一条,下面还有好几个人经常互动。   等闲墨白:春天已经过了。   应许之地:石头哥老大春心萌动了。   石头哥:求来人快把老大收走。   等闲墨白:都皮痒了是不是。   石头哥:我好怕。   等闲墨白:应许之地我来看你,有话和你说。   应许之地:坐等。   ……   这三个人的互动透着一股别样的熟稔,应该是密友。尤念盯着应许之地的微博头像看了好一会儿,鬼使神差般地点了开来,随意浏览了一下主页。   从微博中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女人,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和美丽。   尤念记得她,卢晴曾经咬牙切齿地提到过这个名字,是江寄白心里的白月光。   她飞快地退出了微博,锁上了手机,专注地看着场内的人演戏。   这场是傅恬和江臻的对手戏,容子祁想见程芸娘最后一面,傅恬却设计提前一天将程芸娘送往京城,阴差阳错,天人永隔。   傅恬将那个嫉恨庶姐的妹妹饰演得惟妙惟肖,而江臻将一个情深不悔的翩翩公子饰演得入骨三分。   两人一路飙戏,尤念看得津津有味,只觉得受益匪浅,等黄导喊“卡”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黄导并没有继续往下拍,而是陪着旁边的两个人聊天。尤念有些好奇,盯着看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个子高的看起来有点眼熟。   没一会儿,黄导领着人过来了,一路说笑着,到了尤念这里停了一下脚步:“云中你放心,你这剧这么大的投资,大家都卯足了精神呢,他们俩演的好,这几个配角也很出彩,比如小尤,就很有天分。”   尤念不好意思了,立刻站起来:“谢谢黄导。”   那人有点意外,打量着她:“挺年轻的啊,多大了?演谁?”   “二十二,林蓉钰。”尤念脆声答道。   那人满意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错,下回有剧了也来找你。”   尤念觉得自己的肩膀上被捏了一下,愕然瞪大了眼睛。   林老师还想说话,黄导却眉头一皱没再停留,引着他往另一边走去:“走,咱们去看看晴晴。云中,你这人物写得很传神啊,晴晴还要多体会体会才行……”   尤念呆了片刻,紧跟了几步,小声叫道:“黄导!”   黄治文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他是……”   “林云中,金牌编剧兼制作人,”黄治文冲着她眨了眨眼,“这部戏的编剧。”   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尤念身在文学系,好几个老师都拿这个人当反面教材。涉嫌抄袭、涉嫌潜规则,可不知道是有后台还是会炒作,他写的剧本本本都大红,常年稳占收视率排行,六鑫还专门给他成立了一个工作室。   可这些都不是尤念关心的,她只是怀疑,林云中怎么就成了这部戏的编剧?那严田呢?她呢?黄治文怎么只字不提?   林云中在剧组里转了一圈,就连江臻也不得不和他敷衍一二,他又看了两场戏,和黄导凑在一起不知道商量了些什么,最后重拍了一场。   等林云中走了,这一天的拍摄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尤念正想去找黄导问个究竟,卢晴施施然地走了过来,嘴角堆着微笑说:“尤念,看不出来,你老少皆宜啊,林云中都看上你了。”   尤念差点没呕出来,那个林云中矮矮胖胖的,都四十多岁了,刚才在她肩膀上捏的一下,让她都能抖下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没理卢晴,直接收拾东西走人。   “慢点走啊,小心夜路走多了撞鬼。”卢晴在背后娇声叫着。   尤念有点烦躁,四下张望了片刻,一时之间也没看见黄导,只好在剧组同事的簇拥下往外走去。   夏天的傍晚,天还很亮,走出片场,影视城里还有好些游人,尤念刚掏出手机想给严田打个电话,忽然,有几个人朝着她涌了过来,冲着她指指点点。   “就是她!太不要脸了!就是她勾引我们臻臻!”   “长的一脸狐狸精样,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当初还化了妆骗我们!”   ……   尤念猝不及防,被人撞到了,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旁边有人立刻挡住了那几个年轻的女孩,尤念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你们谁啊!”   “想靠江臻上位没门!我们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有个女孩声嘶力竭地喊着。   “尤念,你快躲躲!”旁边一个摄影小哥急了。   尤念狼狈地往另一边跑,还没等她跑到影视城门口,门口停着几辆车门忽然开了,从上面飞快地跳下一些人个人,有拿着话筒的,也有扛着摄像机的。   “尤念小姐,请问你和江臻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据传江臻和杨凌正在谈恋爱,请问你知道你是小三吗?”   “是江臻强迫你的还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你参演《程芸娘传奇》是不是靠上位江臻得到的角色?”   ……   连珠炮般的问题一个个砸了过来,尤念被问得晕头转向,下意识地反驳:“你们怎么胡说八道啊。”   “尤小姐你怎么不做正面回答,你是不是心虚了?”   “我哪有心虚,你们不要把屎盆子乱扣好不好!”尤念急了。   “演艺新人言语粗暴侮辱娱记,娱记誓将扒皮进行到底,大家好,小编冒死正在为你做现场报道……”旁边一个娱记居然摆好姿势开始上手了。   尤念手足无措,努力解释:“我哪里侮辱你了!我没有和江臻在一起,真的,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   “请问你和江臻夜半私会是盖着被子谈理想谈人生吗?”   旁边有人哄笑了起来。   尤念的眼圈都红了:“我们没有夜半私会!”   人群被强行分开,一个阴影笼罩住了尤念,把她挡在了身后,不着痕迹地往外退去。   “大伙儿真有闲情逸致啊,男主在这里呢,”江臻脸上带着笑容,疏淡却得体,“大家不要为难女孩子,有什么问题问我就好。”   他的名气大,关系广,娱记虽然眼睛发光、快门乱按,但问话却斯文多了。   “江臻,杨凌和尤念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每一个我都喜欢。”   “你们俩夜半私会在干什么?”   “还真在谈理想谈人生呢,第二天有对手戏,我们俩对戏不犯法吧?”   江臻自如地踢着皮球,忽然,他停住脚步一脸的惊诧:“咦,杨绫怎么也来了?”   娱记们不约而同地朝着另一个方向看去,江臻立刻疾步拉开车门,把尤念推进了车子,助理一踩油门,风驰电掣般地走了。   “别在意,这些人就是这样,一有新闻就跟猫见了腥似的,”江臻安慰她,“也好,这样帮你炒炒,你就红了。”   尤念一声没吭。   “也就是帮你炒,帮别人我还不干呢,那个杨绫还是我们老总特意来……”江臻说着说着,忽然觉得不太对劲,不由得回过头来,呆住了。   尤念瞪着眼睛,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地从眼眶里滑落了下来,又迅速渗入领口消失了。   江臻的心口莫名颤了颤,着急地问:“你怎么了?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别哭啊。”   他抬手想替她擦眼泪,想了想,却还是抽了一沓餐巾纸递给她。   尤念接过来,机械地擦着眼泪,只是泪水却越涌越多,迅速地打湿了衣服。   “江臻,”她哽咽着问,“是不是现在谁都知道我和你……夜半私会了?”    ☆、23   江臻一下子没明白她的意思:“你是指谁?”   “我……我爸妈,我朋友,还有……”尤念的喉咙堵住了。   “我堂哥?”江臻试探着问。   尤念没吭声,只是眼泪流得更凶了。   江臻叹了一口气,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怎么才几天,原来满眼都是他的女孩怎么也成了江寄白的俘虏了?   “这个不好说,”他斟酌着语句,“不过,娱乐圈的事情大家都懂,看个热闹,不会当真,而且,娱乐新闻太多,你的事估计冒个泡就歇了吧。”   “真的吗?”尤念的眼睛一亮。   “放心,”江臻霸气地安慰,“实在不行,明天我去找个大新闻放放,把你这件事盖过去。”   只是这次好像江臻的预料出了偏差。   微博和论坛里铺天盖地都是尤念和江臻的两张照片,一张是尤念扮演嬷嬷时江臻的壁咚照,一张是酒店里,尤念从江臻房间出来时的照片。   后一张拍摄的角度极为刁钻,刚好可以看到尤念和江臻的侧脸,显得两人靠得很近很亲昵。   除了江臻的粉丝,和傅恬齐名的四小花旦之一的杨绫,因为正在热播的仙侠剧和江臻的绯闻很得人气,脑残粉众多,追到江臻和尤念的微博下痛斥。   尤念的大号微博倒真的是一夕之间就红了,粉丝涨了数十万,只可惜下面的回复都是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微博的热门头条占据了二十四小时,还没有冷下去的趋势,就连江臻在微博放了和小鲜肉程桓的暧昧基情照,也没能冲上头条让它降温。   这完全不正常,显然有人在背后操纵。江臻气得把手机都快摔了。   尤念在酒店里躲了半天,下午去片场拍戏的时候又被娱记堵在门口,还是剧务把人抢进了片场。   黄治文很是生气,在片场大光其火:“我告诉你们,外面怎么闹都行,可影响了拍摄进度,这后果不是你们能承担得起的!屁股擦干净了再给我回来!”   尤念羞愧得无地自容。   一旁的罗丽都看不下去了,小声问她:“你的经纪人呢?怎么也不见他出来替你摆平这事?”   尤念这才想起来,杨跃冬呢?除了刚进组那几天他上蹿下跳地打点了一阵,这两天都没看到他的人影。   制片助理小郑一脸紧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在黄治文耳旁说了几句,黄治文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朝着在场的几个演员厉声说:“今天不开工了,制片组、导演组、宣传组紧急开会!”   全剧组的人都人心惶惶,回到酒店后,罗丽就跑出去四处打探消息,尤念的右眼皮一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坐在床上,犹豫了半天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点进了微博。   微博界面一开,点进热门,她盯了好一会儿,忽然揉了揉眼睛有点不敢置信:关于她的那条微博已经屈居第二了,而头条……   g市公安局最新通报:昨夜凌晨零点十六分,接到举报,在**小区内,将涉嫌吸毒的杨某(男,三十八岁,影视从业人员)查获,现场缴获冰毒等毒品十余客,进一步工作,其余涉毒人员钱某(男,四十岁,演员)、于某(女,三十八岁,杂志总编)一并查获,正在进一步审查中。   底下各种猜测,把所有杨钱两姓的娱乐圈人员全都拉出来溜了一圈。   尤念呆滞了几秒钟,飞快地拨通了杨跃冬的号码,手机关机。   她心慌意乱,刚拉开房门想要去找江臻探听一下消息,门外站着卢晴、秋子和罗丽在说话。   “秋子姐,我们都知道啦,”罗丽笑得很开心,“她这样的,在这个圈子里呆不长久。”   “小丽你一看就是个机灵人。”秋子夸赞着,“以后有事来找我。”   “多谢秋子姐,还有谢谢晴姐的水果,晴姐有心了。”罗丽举了举手中的篮子以示感谢。   一回头,罗丽看到了尤念,脸上的笑容顿时尴尬了起来。   “哟,原来是我们的大明星出场了,”卢晴夸张地叫了起来,“这几天我们可都要跟着我们尤大明星混饭吃了。”   尤念冷冷地看着她,忽然开口:“别笑了。”   “好大的口气,”卢晴嗤笑了一声,“你真以为你成名了?告诉你,这种烂名气,赶明儿就……”   “去照照镜子,”尤念的表情很严肃,“整容的鼻子歪了。”   还没等卢晴回过神来,她就大步朝前走去。   “你等着,你个不要脸的小*!我们没完!”   “你以为你钓上金龟了?金龟早就掉成色了你还死捧着,我们明天见!”   过了几秒钟,卢晴的破口大骂如期而至,一旁的秋子和罗丽慌了神,拽着要往前冲的她不停劝说着。   虽然很解气,可尤念却不快活,这样的毒舌,是另一个人的风格,她只是耳濡目染了学到了几分皮毛。   他现在在哪里?她很想看到他,就算是听到他的声音也好。   为什么一点他的消息都没有?微博上闹得这么沸沸扬扬,难道他就不想来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他已经不再关注她关心她了吗?   眼底不争气地发热,她咬着嘴唇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黄治文住在八楼,她敲了房间门,却没有人应答,她站在房门前等了好一会儿,最后直接坐在地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黄治文就半蹲在她面前,关切地看着她。   “黄导,”她慌忙站了起来,“下午是发了什么事吗?和我……和我老板有关吗?”   黄治文叹了一口气,心里真是替这个女孩可惜,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老板呢!   “小尤啊,别太难过,就算这次机会没了,下次还有。”他欲言又止,只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来劝慰她。   尤念愕然瞪大了眼睛:“黄导……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在争取,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黄治文的表情很严肃,“杨跃冬吸毒,投资方很担心这件事情的负面影响,可能会影响到你的角色。”   祸不单行说的可能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吧。   当高高举起的靴子忽然落了地,尤念忽然就定下神来。   她所有得来的一切都太轻而易举,好像建立在沙漠上的海市蜃楼。对于她来说,这阵子能在剧组里学习、参与演戏,她已经很满足,如果老天爷硬要把它收回去,她会遗憾,却也并不太过在意。   但有件事情,却比这角色更加重要,她不得不再追问:“黄导,今天那个林云中是干什么来的?他和《程芸娘传奇》有关系吗?”   “他?他是这剧的编剧啊,”黄导有些诧异,“想来看看这剧的进展。”   尤念的心一沉:“这剧是联合编剧吧?前三十集不是他。”   黄导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说笑话吧?我的剧本上就他和他徒弟的名字。”   “不可能!”尤念失声叫道,“这剧本,是我和严老师一起写的!”   黄治文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小尤,你不可以乱说,你要是惹毛了林云中,我就是有心想帮你都帮不了了。”   “不,我没有胡说八道,”尤念急了,“真的,是我们写的,我都能把所有的情节都描述一遍给你听……”   “你在拍戏,当然能够描述,”黄治文的神色冷峻了起来,“小尤,有些事情,你想清楚再说话,你想不清楚,那就让你们公司的人去想,你太年轻,不懂这厉害关系。”   -   事情的走向是如此变幻莫测,仿佛要把尤念这辈子的好运都带走。   相比不能演戏,剧本被人无缘无故抢走,这更让人无法忍受。   那是她的孩子,熬了多少个夜晚才一点点在键盘上敲出来的心血!   尤念打了好几个严田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一整个晚上,瞪着天花板没有合眼。   既然没戏,她也不用紧赶慢赶,默默地靠在床上看着罗丽梳妆打扮。   罗丽有些不自在,扭捏了一会儿,终于开始劝她:“尤念,不如向卢晴服个软吧,她的干爹干哥哥好几个,后台硬着呢,和她对着干没好处。”   “让她硬,我不怕她。”尤念漠然说。   “你是不是说那天那个男人?”罗丽苦口婆心的说,“男人的话,只能听个一半,嘴上说要罩着你,可现在人呢?影子都没见一个,而且,我听卢晴说,那个男人都过气了,被赶出来落魄了,要不然卢晴哪有这种底气啊?尤念,不是我胆小,在这个圈子里混,千万别得罪小人……”   尤念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罗丽见劝不了,只好叹着气走了。   手机响了起来,尤念一看是严田,几乎是飞扑了过去,打开了电话。   “小尤……”严田一开口,声音都带着点颤抖,“我……对不起你……”   刹那之间,从手心凉到了心脏。   尤念机械地问:“怎么了?”   “我们被人阴了,剧本被林云中换走了,杨跃冬现在在看守所,什么事情都说不清楚,就算他能说也没人相信了,我们所有的手稿、电子稿都在林云中手上,别说署名,就连钱都有可能拿不到。”严田断断续续地停顿了好几次,几乎都说不下去了。    ☆、24   米兰朵西餐厅位于东富广场最中心的位置,面对的就是广场的中心喷泉,落地的玻璃窗和观景阳台,成为这一片cbd中金领们的最爱。   餐厅的大门匠心独具,幽幽的青石块伫立在中间,从上到下,流水汩汩,仿佛喧嚣闹市中的一处桃源。   尤念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跨入了门厅。   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引着她到了预订的包厢,这个包厢不大,却装修得十分精美,透着一股西方的异域情调,更妙的是落地窗前就是广场的园景和喷泉,赏心悦目。   包厢里还没有人,尤念却有点紧张,捏了捏手心,飞快地掏出了手机。   大号的微博已经没法看了,一打开就是数千条私信、和评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小号还没有被人发现和大号的关联,还算是一方净土。   几乎不受她的控制,她的手指自动点开了特别关注,等闲墨白就在一个小时前发了一条微博: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在发抖。   江寄白在想谁呢?肯定不会是她。   只有她还一直傻呵呵地惦记着那个吻。   一直记得你那时候说的话,很多路还是靠自己硬着头皮走下去。祝我好运。   发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个微博,她迅速地退出了,看了看语音备忘录工作正常,重新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   门开了,林云中一边笑一边走了进来:“对不起啊小尤,让你久等了,工作太忙了,实在是走不开。”   尤念低着头努力调整了一下表情,看向林云中时,已经是嘴角带笑:“没事的林老师,我也就刚来,再说了,后辈等前辈那是应该的。”   林云中快步走到她身旁,抬手就去摸她的手,尤念机敏地侧了侧身,顺手拿起水壶替他倒了杯水。   “林老师,你辛苦了,多喝点水。”   林云中的笑容滞了滞,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端着水杯抿了一口:“其实吧我个人喜欢中餐馆,喝喝茶,气氛也热闹,不过后来一想,小尤你是个年轻女孩,一定很西化,就根据你的喜好定了这一家,看这水都是冷的,真是不适应。”   “谢谢林老师。”尤念有点羞怯,“我从来没有来过这么高档的餐厅。”   林云中满意地笑了。   餐厅主推的是f国菜,从前菜到主食,一道道非常严谨。虽然林云中的人品恶劣,用餐时却绅士风度十足,点评起菜肴来也头头是道,倒不像网上流传的那样是个草包。   被劝着喝了两口葡萄酒,尤念的脸颊更显绯色,青涩天真的举止相比那些艳丽成熟的明星,别有一番风味。   林云中的眼神都有些露骨了,终于借着敬酒的间隙,成功地摸到了一把尤念的手指。   尤念的手一僵,迅速地缩了回来,有些不知所措地说:“林老师,我……我其实是有事来求你的。”   “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我,我林云中在圈子里总算有些薄面,大家都给几分面子。”林云中慨然拍着胸脯。   尤念委屈地说:“你知道,网上一直乱传,我又得罪了晴姐,老板也被抓进去了,黄导说,我的角色有可能会被换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这事啊,简单啊,”林云中笑得色迷迷的,“你那个破角色,丢了就丢了,我给你找个更好的。”   “这能行吗?角色不都已经固定了吗?”尤念一脸的惊喜。   “那就看你准备怎么谢林老师了。”林云中一下子抬起手来覆在了尤念的手上,轻轻摩挲着。   一阵恶心从尤念的胃中泛起,她终于发现,她的演技的确还没有磨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再多的心理建设,在自然反应面前,都成了炮灰,她演不下去了。   她迅速地一抖,直接把林云中的手拍开了。   林云中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了起来:“小尤,你这是干什么?”   “林老师,你要我怎么谢你?我给你钱行吗?或者你喜欢什么,我一定去买来给你。”尤念咬着牙说。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林云中不可思议地问。   尤念的脸色有点发白,吞吞吐吐地说:“难道……你要我……陪你睡觉?”   林云中啧啧地摇了摇头:“说的这么直白干什么,大家你情我愿,各取所需不好吗?我下一步宫廷大戏也正在筹备了,到时给你弄个第二女主做做。”   “林老师,原来网上流传你喜欢胁迫女明星都是真的,你这样还算是人吗?”尤念看着他,眼里满是鄙夷。   林云中愣了一下,软硬兼施地说:“你可想清楚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到时候角色真被挤掉了,我想帮都帮不了你了。而且说什么睡觉这么难听,不就是咱们俩谈个恋爱,促进一下精神文明的建——”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厉声道:“你在干什么?”   尤念一脸的惊慌,捂着口袋站起来后退了几步:“没……没啥……”   “你把手拿开,不然我可不客气了!”林云中一个箭步走到她身旁,拧住了她的胳膊,从她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上面的语音备忘录开着,秒表飞速地走动着,显示已经大半个小时了。   林云中的脸色狰狞了起来,用力把手机往地上一摔,又狠命地踩了两下,手机顿时成了碎片。“小赤佬!差点阴沟里翻船了!敢来录我的音!”   他用力一推,尤念蹬蹬地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   “我就录你了怎么样!”尤念恶狠狠地看着他,“你这种人渣,早就该滚出娱乐圈了!除了诱骗女孩了,你还抄袭剧本,现在都明抢别人的剧本,你比那些强盗更恶心!”   “抢别人剧本?”林云中眯起眼睛来看着她,忽然回过神来,“你就是严田的那个小徒弟?”   “对,那天交剧本时我和严老师一起去的,”尤念挣扎着站了起来,她的手臂上被抓得淤青一大块,尾椎骨也隐隐作痛,“《程芸娘传奇》是我和严老师写的,我们熬了两个月才写出来的,你简直不要脸!”   林云中轻蔑地笑了:“严田这个强/奸犯算什么东西,别以为换了个名就没人认得出他了,他写的剧本有人会要吗?”   “你血口喷人!严老师才不是什么强/奸犯呢!”尤念快要气哭了,“你把我的剧本还给我!我们死也不会让你抢走的!”   “我就抢了怎么样?你能有什么办法拿回去?”林云中得意地笑了起来,“就算你去告也没用,杨跃冬吸毒吸得晕乎乎的,早就在协议上签好名字了,你们俩就是个枪手的角色,这剧本就是我写的,明白吗,我!写!的!”   林云中逼近了她,那脸色狰狞而可怕。   尤念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拽着他的裤腿用力一扯,林云中猝不及防,仰天摔倒在地。   她飞快地朝着门口跑去,林云中呻/吟了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厉声叫道:“你给我站住!”   尤念充耳不闻,拉开门,把送菜的服务生撞了个满怀。   林云中在圈子里十多年,从来没有这样被人下过脸,哪里肯善罢甘休,奋力地追了上去:“你个不要脸的小婊/子!抓住她!她偷了我东西!”   外面整个大厅都骚动了起来,无数道目光朝着他们看了过来。   尤念奋力朝前奔去,只觉得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大门开了,一阵新鲜的空气传来,严田在不远处着急地来回走动着,一见尤念,立刻快步跑了过来。   尤念大口喘着气朝着严田扑了过去:“严……严老师……”   林云中刚好赶到拽住了尤念的后领用力往后拉:“原来是你在背后指使啊!大家快来看!强奸犯人搞仙人跳!快来看看这对狗男女!”   “你放屁!”尤念忍不住爆了粗口,一脚往后踹去,“你才是强/奸犯!不要脸地诱骗小姑娘!”   林云中哈哈大笑了起来:“严田,你敢说你不是强/奸犯吗?谁诱骗小姑娘?”   严田整个人都僵硬了,脸色惨白,一声不吭。   广场里原本就热闹,一下子就有好几个人围了上来指指点点。   尤念愕然看向严田。   “严亭远,别以为改了名字就没人知道你这点丑事了,都要蹲大牢了才被人捞出来,装什么清高啊,要不是我灵机一动,六鑫就被你坑惨了。”林云中冷笑着说。   “林云中,”有个声音慢条斯理地响起,“你那点丑事要我给你抖搂出来吗?去年年底你还被人堵在同仁街的后巷一顿胖揍呢,和有夫之妇搞在一起的滋味好吗?”   看着那声音的方向,尤念鼻子一酸,差点没哭出来。江寄白分开围观的人群,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走到尤念身旁,仔细打量了片刻,眼中终于流露出了几分怒意。   “你……”林云中忽然一下漏了气了,强笑着说,“江公子,这事和你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江寄白的语气森然,“你回家等着吧,有什么话最好提早先交代了。”   “你不要太欺负人,”林云中有点着急,“你现在自身难保,何必强出头呢?”   江寄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嘴角浮上一丝讥讽的微笑,简洁地吐出了一个字:“滚!”   围观的人群没热闹可看,渐渐散去了,尤念一身的狼狈,松开了抓着严田的手,小声说:“严老师,我们走吧。”   江寄白头痛极了,语气忍不住严厉了起来:“你干什么去?为什么会去沾上林云中这种人?还居然胆子这么大,自己去约林云中,你这不是找死吗?”   “我……我就喜欢这样,你管得着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尤念憋着气说。   严田一见不妙,立刻解释:“寄白,小尤找不到你,而且她是为了要抓林云中的证据才约的人,我们打算录了他的音,然后去找律师。”   “找不到我?”江寄白惊诧了,“你有找过我吗?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就算在微博上圈我一下我都能看得到,你什么时候找过我了?”   尤念咬了咬唇:“我为什么要找你?你都不来找我我为什么要找你!”   “你绕口令呢!”江寄白无奈地说,“不是让你受了欺负就给我打电话吗?要不是我在微博看到觉得不对赶过来,那林云中肯善罢甘休?”   “我不用你管也能好好的!”尤念恨恨地说,“不稀罕你。”   “那你的录音呢?”江寄白打量着她,“你录到证据了吗?”   尤念掏了掏口袋,真想追着林云中去揍上两拳:“录音的手机被他摔了,一千多呢,我才买了几个月。”   江寄白了然地笑了笑。   “不过,”尤念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小心地拉开衣领在里面掏了掏,拿出一个小型的录音笔来,“我还留了一手,在某宝上买的录音神器!才一百块!他被我激怒了,什么都说啦!”    ☆、25   江寄白把录音笔收了,皱着眉头和严田商量了几句,就带着尤念上了车。   车上的气氛有点沉闷,江寄白顺手开了音响。   音乐缠绵悱恻,尤念却听得很烦,她打起精神,开始叽叽呱呱地和江寄白讲她刚才和林云中的斗智斗勇。   “他的爪子抓住了我的手,我当时特别想凌空一脚把他踹到南天门去。”   “他用哪个爪子?”江寄白满脸阴云。   “忘了,”尤念耸耸肩,“我故意让他发现了我的手机,然后他就放松警惕了,不过我的手都被他拧疼了,要不是套出了他的话,我就亏大了。”   一阵刹车声传来,江寄白在马路旁停下了车子。   后面一连串的喇叭声响起,一辆辆车绕过他们,有几个还从车窗探出头冲着他们咒骂了两句。   江寄白抓过尤念的手臂,雪白的小臂上一截明显的乌青。   尤念用力地抽了回来,哈哈大笑了起来:“没什么,他被我拽倒摔了个四脚朝天,他长得又矮又胖,可真像一只乌龟!”   她手舞足蹈地学着林云中的模样,乐不可支,只是眼角有一点晶莹在发亮。   江寄白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用力地把她拽进了怀里,尤念挣扎了起来,四肢却被牢牢地固定了,最后只好无力地躺在了他的臂弯。   “你很聪明,”江寄白的声音低柔,“也干得很漂亮,是我小看你了。”   尤念吸了吸鼻子,小声说:“你松手,我不想再听你说对不起。”   怀里的女孩娇小可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甜美的气息,江寄白有点挣扎,理智告诫他,尤念不适合他,可情感却在这几天的沉淀后,不疾不徐地宣泄出来,他不得不承认,他在思念这个女孩,在抱住她的一瞬间,原本空落落的心底,一下子好像踏实了。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江寄白用下巴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发丝,她的头发细软,触感很好,“我这几天有点忙,今天看了微博,才知道你那里出事了。”   “我没事,我自己能解决。”尤念倔强地说,“大不了就不拍电视了,我也不稀罕。”   “那你的梦想呢?就为了这点小事不想实现了?”江寄白失笑。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会努力赚钱,到时候我自费拍,我……”尤念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江寄白的衣袖,心里一阵紧张,要不要问问那个疤是怎么回事呢?江寄白会不会就是她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江臻的身价几百万呢,你确定你赚钱养得起?”江寄白逗她。   尤念语塞,好一会儿才说:“也不一定要是他。”   “你移情别恋还真够快的。”江寄白忍不住轻扣了一下她的额头,“别想这么多了,回剧组去吧,让她得瑟两天,网上有什么传闻就当是看别人的热闹。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一击必中,永不翻身,别怕,有我呢。”   -   这口气实在太大,尤念倒反而有点惶惑了。   照卢晴和林云中的说法,江寄白已经是昨日黄花,自身难保了,怎么还有能力去一个斗两个?   卢晴背后的干爹干妈肯定不是吃素的,要不然她怎么能混到现在这个位置?   而林云中是六鑫传媒的资深编剧兼制片人,拍摄过许多收视率创新高的电视剧,算得上是六鑫的元老,六鑫肯定力保,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容忍他如此差的风评。   到时候会不会反而因为她的事情而牵连了江寄白?   还有严田,为什么林云中会言辞凿凿地说他是□□犯?严老师居然也没有开口反驳,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隐情吗?   一时之间,她也辗转反侧了起来。   罗丽一直没放弃劝说她向卢晴低头赔罪,这天又在苦口婆心地劝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听说黄导这两天还在协调,想要保你下来,大家也都挺喜欢你的,你去服个软,说不定这事就这么掀过去了。”   这两天片场里没有排尤念的戏,不过,她很听话地照江寄白说的,没事人一样地在片场里看别人拍,吸取经验,卢晴和她的几个跟班冷嘲热讽她脸皮厚,她就跟着和她们斗嘴,好几回真要把卢晴的鼻子给气歪了。   江臻更没理卢晴,照例叫她吃午饭喝下午茶,笑嘻嘻地打趣说:“反正我们俩的绯闻都炒成这样了,不如添把柴火弄假成真算了。”   不过,尤念知道江臻也顶着巨大的压力,好几回她都看到江臻接到一个名叫秦总的电话,说着说着,两人差点都吵起来了。   助理小张告诉她,这是六鑫的老总,江臻的好朋友。   下午喝完下午茶,全剧组的人看她的眼神瞬间起了变化,从一开始的同情八卦,变成敬畏和鄙夷,一脸的敬而远之。   这眼神把尤念看得有些发晕,左思右想,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事情啊。   卢晴在休息的间隙高谈阔论,声音大得都能穿透她的耳膜。   “太好笑了,你们当她是凭真本事进组的?”   “你们都被她的模样骗了吧?什么清纯天真,那都是装的,骨子里不知道多骚呢。”   “这种人我见多了,以为攀上高枝了,结果还不是照样被甩了,人家只不过把她当成玩/物罢了,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   尤念坐在那里呆了一会儿,猛然打开微博,她的手机被摔得粉碎,江寄白把他那个给了尤念,换了张4g卡,上网速度飞一样的。   果然,微博头条换了,这回直接抛开了江臻,把尤念一个人顶在了风尖浪口。   头条星灵灵:真佩服啊,一个十八线的新人太厉害了,继被新晋影帝江臻潜规则后,东吴实业的前执行董事居然也开潜了,这简直逆天啊,跪求尤念的被潜秘方,星姐也想被潜,抱头遁走!数据分析链接贱内。   配图六张快拍加一条长微博,一个小区单元楼前一男一女的合影,从拍摄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两个人神态亲昵地走进门内;而长微博仔细地从服饰、动作、周围环境分析了这两个人的身份和关系,堪称大内密探零零七。   尤念揉了揉眼睛,把手机颠来倒去看了半天,终于看清了,这两个人就是她和江寄白!   这也能上微博头条,她和江寄白住在一起怎么了!她怎么就成了被江寄白潜了?要潜也该是她潜江寄白好不好,江寄白没钱没地方住……   她整个人忽然就僵住了。   东吴实业?   就连她这样刚毕业的菜鸟都知道,那是国内百强之一,s市的龙头,主营电商和金融,发展势头迅猛,隐隐有强势问鼎国内首富的苗头。   江寄白是东吴实业的前执行董事?   他不是个干个体的吗?   怎么忽然就成了典型的富二代了?   头好像忽然要炸了一样,她捂住了脑袋,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这一刹那,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江寄白吻了她一下后,就对她忽然冷淡。就算他被赶出家门,就算他落魄潦倒,他们俩之间隔着的距离,也几乎可以称作天堑鸿沟。   她一直执着于纠正江寄白大手大脚的行为,一定被江寄白笑掉了大牙吧?   而江寄白一直这样借住在她家里,只是为了逗猫一样地逗她玩儿吧?   现在江寄白愿意这样帮她,只是看在他们俩曾经共住了一段时间的情分吧?   “尤念,尤念你怎么了?”   旁边有人在叫她。   耳朵嗡嗡作响。   尤念机械地站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看清面前站着的人。   江臻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没……没什么……”尤念喃喃地说,“做了一个梦,梦醒了。”   “你的脸色很不好,中暑了吗?”江臻示意小张把备着的药箱拿过来,拿出一盒六神丸递给她。   尤念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江臻的脸上,热切而执着。   江臻被她看得有点发毛,忍不住摸了摸脸:“我长花了吗?”   那张脸一如既往的阳光帅气,还带了彼此熟悉之后的关切。   只可惜,已经入不了她的眼底。   这一刻,尤念痛恨自己,要是还是像从前一样迷恋这张脸该多好,江臻还是她的偶像,她还是一个纯粹的脑残粉,愿意为偶像赴汤蹈火,没有人能取代江臻的位置。   可事到如今,她骗不了自己,她对那个江寄白动了心,那个毒舌、小气而又奇葩的江寄白,莫名其妙就从那一吻,入侵了他的心。   不,可能不是那一吻,是在更早以前某个不知名的时刻。或者是在他做她感情顾问的那一晚,或者,是在递给她芒果绵绵冰的一瞬间,更或者,在他强势地宣布要改变她的人生的那一刻……   她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我有点不舒服,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离片场不远,从外面看,也是一座仿古建筑。   尤念用冷水不断地敷在她的脸上,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洗手间里有人在打电话,只字片语刮进了她的耳朵里。   “秦总你再仔细考虑一下吧……这样她会受不了的……咱们捧一个明星也不容易……这不是过河拆桥吗!”有人压低声音,反复恳求着。   这声音有点耳熟,不过,尤念也没心思去管闲事,她打算好了,等会儿就去找黄导请辞,别等剧组赶人了,她自己主动提出离开,颜面上可能会好看一点。   刚走出洗手间,尤念就看到片场的入口处有一群人走了进来,黄治文和制片人于洛明亲自作陪,中间是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女人,个子高挑,皮肤白皙,一头柔顺的卷发披在肩上,瓜子脸,五官精致,气质典雅,神情淡然,却带着一股掌控全场、不容小觑的气势。    ☆、26   这排场挺大,尤念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那些人一边聊一边走过,于洛明神态恭谨,一口一个应总,而黄导虽然也没有像于洛明那样明显得拍马屁,神色间也很客气。   于洛明是六鑫的副总,国内著名的制片人,能让他这样捧着的人实在不多。尤念不由得盯着那女人看了一会儿,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她看到过她的照片,在微博上。她就是那个应许之地,卢晴口中江寄白的白月光。   仿佛胸口被闷敲了一拳,尤念有点呼吸困难。   她知道应许是个漂亮的女人,却没有想到,本人比在微博上看到的更加知性优雅,和江寄白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洗手间里有人疾步走了出来,正是卢晴的经纪人秋子,匆忙追上了那群人。   “于总,于总你等等!”秋子急急地叫着,勉强压抑着几近仓惶的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晴晴是主角啊,怎么可能忽然换掉?”   于洛明笑了笑说:“有什么事我们回头说,没见我正招待客人吗?”   “于总你得帮晴晴说话,”秋子很肯定地说,“晴晴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她演技好,人缘也好,你们这样做,太伤人了。”   于洛明沉下脸来:“黄导,你来评价一下卢晴的演技。”   黄治文有点为难,斟酌着说:“晴晴演偶像剧还成,演程芸娘总归稍微欠点火候,个人意见,我服从大局安排。”   秋子急了:“这前面都拍了这么多了,要是全部重拍得多大的费用?人员的档期怎么排?这样完全不合规矩!”   “费用你就不用操心了,”一旁的应许慢悠悠地开了口,“所有重拍的费用,我们全部承担,江臻的档期我会协调好,卢晴的角色,会有更好的女星代替,我们投资这部片子,看中的就是国际化的大制作,卢晴,挑不起这大梁。”   “那我们晴晴怎么办?”秋子的脸色惨白,“于总,你们这是违约,六鑫旗下的艺人都会心寒的!”   于洛明阴沉沉地笑了:“秋子,你这两年红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先检点一下你和卢晴两个人都干了些什么,把屁股擦干净再来威胁我们吧,不然,你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秋子的嘴唇嗫嚅了几下,忽然挤出了一丝笑容,朝着应许说:“应总,大家有话好商量嘛,晴晴一直很仰慕你,给次机会,我们都不会忘记你的好。”   应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了一丝残忍的微笑:“其实,我只是个跑腿的,警告一下某些敢在寄白头上动土的人。我要是你,现在绝不会想着还留在剧组,还是想想以后靠什么谋生比较务实,抛开明星这个头衔,不知道卢晴援交赚来的钱,够不够她整容的?”   秋子完全说不出话来,眼神惊惧,整个人都在发抖:“你……血口……”   “哐当”一声,片场那头发出一阵巨响。   大家都朝着前面看去,只见卢晴站在化妆室前踢倒了一个架子,她脸上的妆还没有抹去,腰带散了,发髻掉了,宽大的古服罩子一样披在她身上,好像女鬼一样。   她泄愤似的抄起一个花盆砸在了地上,围观的人发出一阵惊呼。   于洛明的脸色更不好看了:“秋子,你赶紧去制止她,让她识点时务,这时候弄得下不来台,吃亏的是她自己。”   现场一片混乱,秋子奋力把卢晴拖进了化妆室,里面不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最后又渐渐归于平静。   于洛明以总制片的身份,宣布《程芸娘传奇》的定位进行了调整,已经和j国、m国的两家电视台达成了合作的初步意向,角色也要向国际化相应进行调整,务必要精益求精,休整放假两天,两天后重新开拍。   微博上的头条几乎就在一瞬间换了角色,一份援交名单曝光,卢姓女艺人赫然就在其中,明码标价,触目惊心。   卢晴偶像剧起家,向来以青春知性的形象示人,这张名单对她简直是致命一击。   这简直就是戏剧性的转折,尤念觉得好像是在做梦。   应许站在于洛明身旁,和江臻聊着天,目光却一直有意无意地往尤念身上瞟,临走时还特意走到她身旁,和她握手道别:“很高兴看到你。”   尤念勉强笑了笑:“你是……”   应许侧了侧身,忽然冲着她调皮地挤了挤眼:“我知道你,你叫尤念,你是我的偶像,我仰慕你很久了。”   “偶像?”尤念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在微博上粉你了,拜托回粉我啊!”应许双掌合十一脸的恳求。   尤念有点晕:“当然可以,不过我怕你明天就把我删了。”   应许笑了起来,看了看时间遗憾地说:“怎么可能!糟了,时间来不及了,我得去赶飞机,以后再细聊,加油,我看好你!”   说着,应许冲着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挥手走了。   一旁的罗丽惊愕得简直都快合不拢嘴了,好半天才喃喃地说:“尤念,看不出来,你男女通吃啊!”   -   趁着休息的间隙,尤念上网搜索了关于江寄白和应许的新闻。   一打进这两个名字,页面上一下子就跳出来了好几个对应的新闻。   “江应联姻,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思必得破产重组,皆因江家鼎力相助?”   她一条条看了下来,终于弄明白了,一年前,应家的思必得集团陷入危机面临破产,江寄白为了帮应许度过难关,和应家高调联姻,以求东吴实业董事会对应家的鼎力支持,结果,不知道为了什么,订婚当天,江寄白没有到场,而应许却跟着另一个男人走了。   而应许早在几个月前就和那个男人结婚了,尤念有点弄不明白了,难道会有哪个男人比江寄白还要优秀吗?   带着这个困惑,尤念搭着江臻的便车回家了,有两天的休假,呆在酒店里好像怪怪的。   一路上江臻笑嘻嘻地调侃她因祸得福,粉丝一路飙升不说,还惹得某人冲冠一怒为红颜。   的确,那些乱七八糟的水军和脑残粉在一路痛骂之后显然疲乏了,剩下的一些观光团都很悠闲自在,有一个网友冒泡说这身猫美女的定妆照挺可爱的,居然还收获了好几百个赞。   当然,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为红颜之类的调侃,尤念自动忽略了,她可没自恋到这种程度,江寄白要是真喜欢她,那天吻了她之后就不可能是这种态度,而今天来最后验收成果的也不应该是应许,而是江寄白自己。   她决定了,就像从前对待江臻一样,远远地关注着江寄白,就像从前他教的那样,坚强而快乐地生活;而那些涌动在胸口的莫名情愫,她要尽快都清除了,免得害人害己。   打开家里的铁门,尤念站在玄关,屋子里静悄悄的,里面收拾得一尘不染,所有的东西,都和离开前几乎一模一样,很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   不过离开了十来天而已,曾经熟悉的房间却变得很陌生。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嘛,”她念叨着在房子里绕了一圈,“这样多好,没人指派你干活,没人嫌弃你乱丢垃圾,人生不要太美好。”   她要尽快适应没有江寄白的生活。   厨房里的杯子擦得锃亮,一左一右放在水槽旁。   尤念拿起来看了一会儿,发现杯口沾着一些灰尘。   她下意识地打开水龙头冲洗了片刻,忽然回过神来,那个总是让她洗三遍杯子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飞快地把杯子一丢,大步走到了江寄白的卧室,他的东西还在,只是没有了手提电脑。   床底下放着一个盒子很眼熟,她打开来一看,呆住了,那是她送给江寄白的鞋子,鞋子还是新的,没有穿过的痕迹。   她精心挑选的礼物,被丢弃在无人理会的角落。   她的心口好像一下子空了,能听到风在穿透的胸口来回呼啸肆虐的声音。   一路上反复进行的心理建设,好像一下子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的喉咙不自觉地哽咽了起来,赌咒发誓:“江寄白你混蛋!我再也不理你了!等会儿就把你的东西全都打包扔到门口!”   只不过好像老天爷也帮江寄白,还没等她行动呢,她的小腹忽然一阵钻心的疼痛,她整个人都一激灵:惨了,真是倒霉得喝凉水都能塞牙缝,大姨妈来了。   大姨妈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没来时想念,来了却恨不得能一脚踢走。尤念的大姨妈尤其让人痛苦不堪,一不留神就会痛得死去活来,最厉害的一次甚至痛晕在校园里,过了五分钟才清醒,把同学都吓得差点打急救热线。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太劳神了,姨妈痛来势汹涌,就好像有个搅拌器在小腹里钝钝地转。   她上完洗手间,连衣服都没脱,跌跌撞撞地摸到了床,和衣躺了下来。   疼痛越来越汹涌,她躺在床上直喘气,捂着小腹翻来覆去呻吟着,恨不得把自己一刀砍成两段。   “冰冰……妈……”她胡乱叫着自己熟悉的名字,“大白……”   只是房间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应和。   为什么江寄白不在呢?要是他在就好了,和他斗斗嘴,说不定就不会这么疼了。   她心里涌上来一股莫名的委屈,咬着被角啜泣了起来。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胡乱按了两下,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听不出来是谁,本能地哽咽着:“疼……好疼……”   有人焦急地叫了起来,她听不清楚,只是胡乱应了两声迷迷糊糊地失去了意识。    ☆、27   “都交出来,所有的钱,全都交出来。”   “才这么点?”   “啪”的一声,有人用力地扇在她的脑袋上,一阵剧痛袭来。   “回家多拿点知道吗?不然揍你!”   尤念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前面的黑影,那些面目全都糊成一团,却只能看到那凶狠的眼神。   前面江寄白走过。   她大声尖叫了起来:“大白!大白救救我!”   江寄白冲着她笑了笑,冷酷地说:“靠自己,我帮不了你。”   不!别丢下我!   尤念在心里呐喊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渐行渐远,她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想让自己消失。   对,躲起来,就不会痛不会难过了。   ……   -   不知道浑浑噩噩过了多久,尤念清醒了过来,身上出了一身冷汗黏腻得很,大热天的居然觉得整个人都凉飕飕的。   肚子还是一阵阵的钝痛,她摸了摸脸,一手湿漉漉的,不由得咬住了嘴唇。   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尤念屏息凝神听了一会儿,冷冷地问了一声:“谁?”   门被推开了,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尤念面前,带着惯有的关切。   不是江寄白,是谭文杉。   若有似无的失望从尤念的心头泛起,她捏住了被角,神情冷淡:“你怎么进来的?”   “找保安爬的阳台,我说我妹妹在里面晕倒了。”   谭文杉边说边快步走到她床前,拿了一块热毛巾想要替她擦脸,尤念抬手困难地接了过来,迅速地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我没事,你回去吧。”尤念强忍着疼痛下了逐客令。   “我能不管吗?阿姨知道了得骂死我。”谭文杉无奈地摇了摇头,“听到你在电话里哭,我都快急死了。等着,我泡了红糖水,等会一口气喝下去。”   红糖水甜得发腻,热气蒸腾了她的眼睛。   药店买来的暖宝宝贴放在床前,撕开的一个被细心地用薄布包了起来贴在了小腹上。   高压锅嗤嗤地响着,屋子里满是红枣粥的香气。   谭文杉在外面忙碌,尤念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   和从前一样,那个关心她、照顾她的大哥哥好像回来了。表象是如此得迷惑人的心智,如果时间能拨转回到三个月前,那她此刻的嘴角说不定也会挂上一抹浅浅的笑容。   傻人有傻福。   天真单纯的尤念,如果能和青梅竹马修成正果,那真是一件简单快乐的事情,比和那个江寄白在一起好太多。   只可惜,这段被长辈们看好的感情出了偏差。   尤念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喃喃地对着空气说:“傻瓜,有没有被感动啊?谭文杉、江寄白,这一个个的,你身边可真不让人省心。”   谭文杉捧着红枣粥走了进来,尤念接过来吃了两口,谭文杉的手艺不错,红枣粥又暖又甜,吃进肚子里连钝痛都好像浅了一点。   谭文杉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皱着眉头开口:“小念,别一个人呆在外面了,这样叫我怎么放心。”   尤念抬起头来,似笑非笑:“你多虑了,就算是亲兄妹,也该有各自的生活,你的担忧完全没有必要。”   谭文杉愣了一下,头痛地说:“别和我闹脾气了好不好?我承认我用小颖刺激你是我不对,可难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是假的吗?总不能一棍子全打死了吧?你都气了这么久了,该消气了。”   尤念懒得理他,几口喝完了粥:“我吃饱了,你回去吧。”   谭文杉没起身,忍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好吧,我败给你了,你要是真想演戏,那就演吧,不过,可不许拍什么吻戏床戏,这是我的底线。”   尤念扬了扬眉,觉得十分好笑,谭文杉难道还在幻想两个人在一起吗?看起来他从来不关心娱乐新闻,不然只怕他能逃多远就多远。   “你凭什么不许?”她凉凉地回答。   谭文杉沉下了脸:“作为一个洁身自好的女孩子……”   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打开一看,随后按掉了。“会随便和乱七八糟的男人拍这种戏吗?一定要用……”   手机又响了,他恼火地接了起来,压低声音问:“干什么?我有事呢……不知道……明天再说吧!”   等他挂了电话,尤念静静地问:“吴柯颖?”   谭文杉有点狼狈:“她……总是缠着我。”   “别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她身上,”尤念的声音淡然,“你利用了她,当然也要付出代价。”   “我哪里知道她会这么难缠,居然还设计和我妈认识,跑到我家做客了。”谭文杉叫苦不迭。   尤念刚想说话,她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吴柯颖的号码。   “别理她!”谭文杉的脸色一变,刚想去按掉,尤念先他一步接了电话。   “小念,你在哪里啊?”吴柯颖在电话里亲昵得好像从前,“有空一起出来陪我喝咖啡吗?”   尤念微微一笑:“不了,有客人在。”   吴柯颖顿住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是谁啊?请他一起出来玩呗,我请客。”   尤念只是觉得好笑:“你们俩用不着这样在我这里兜圈啊,对了,你的东西我还没有还给你,我托他带来。”   她挂了电话,挣扎着下了床。   “你不好好休息干嘛?”谭文杉恼火地说。   尤念咬着牙,一步步地挪到了客厅,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   她从茶几上拿起那个信封,抽出了那张内场券,放在眼前看了看。   很贵。   不过,没什么好稀罕的。   尤念慢条斯理地撕了开来,两片,四片……不一会儿,那张装帧精美的纸成了碎片洒落在了桌上。她十分遗憾地摩挲了片刻,捡起来重新塞回了信封里。   “你要做什么?”谭文杉莫名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能扔到她脸上就好了。”尤念幽幽地说,有点遗憾,“帮我还给吴柯颖吧。”   谭文杉怔怔地看着她,无尽的后悔终于席卷而来:“你就这么在意?我上次,真的只是想气气你……”   又是一阵腹痛袭来,尤念再也没力气和他争辩,跌跌撞撞地躺回了床上。   谭文杉跟了进来,替她在小腹上盖上了薄毯,语声温柔:“等你好了我们再谈,你睡吧,我在外边守着,有事叫我。”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腹痛好了很多,和以往不同,那另一个她好像真的有消失的*,居然还是她醒过来了。   一看手表,已经半夜十二点了,她下了床,走到门口,看到谭文杉和衣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机被禁了声,屏幕在一闪闪地跳动着。   尤念定定地看着他,一股莫名的滋味涌上心头。   她有点感动,却无法妥协,她想过属于自己的人生,更不想屈从于这样不是纯粹的爱情。   她正琢磨着该怎样让谭文杉死心,大门“咔哒”一声开了,江寄白推门走了进来。   那修长的身影看起来是如此熟悉和亲切,尤念莫名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大半夜开车赶回来,该怎么罚你?”江寄白朝着她走了过来,语气亲昵。   谭文杉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愕然看着他:“你是谁?”   客厅里有片刻的沉默,安静得仿佛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到。   “小念,我是谁?”江寄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慢条斯理地看向尤念,“我们俩住在一起这么久了,都不替我正式介绍一下?”   谭文杉又惊又怒:“尤念你马上跟我回家,居然和一个陌生男人住在一起,叔叔阿姨非得气死不可!”   尤念后退一步,神情诡异地看了江寄白一眼:“文杉哥,他是我男朋友。”   谭文杉呆了:“你说什么?这才几天功夫你——”   “是,我谈恋爱了,他对我很好,每天出门都会说一次我爱你,不会限制我的爱好,尊重我的事业,最关键的是……”   “不会和其他女人搞暧昧。”江寄白很顺溜地接口。   尤念再淡然也被噎了一下,不过,这一剂猛药不能前功尽弃,她只好挤出一丝笑容,小鸟依人般地虚靠在他身旁:“是的,我觉得很幸福。”   谭文杉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尽,半晌才说:“小念,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狠。”   尤念看着他,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也没想到,原本我以为,这个人会是你。”   谭文杉的呼吸粗重了起来,张了张嘴,大步朝着门外走去,“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尤念迅速地站直了身子,后退两步,疏远而冷淡:“多谢配合。”   江寄白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试探地问:“尤念二号?”   尤念的嘴角僵了僵:“你什么时候搬走?我就不计较你骗我了,但是请你赶紧离开。”   江寄白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乖,赶紧去睡一觉,让我家小鱿鱼出来。”   “叫得这么亲热,前几天干什么去了?”尤念轻蔑地说,“敢做不敢当,亲了我又不敢面对,孬种。”   江寄白有点汗颜,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骂他,把这两天他的踟蹰不前嘲讽得淋漓尽致。   “我怕伤害你,不过,我想了很久,或者,我们可以试一试。”他看着眼前这个犀利冷淡的女人,一时有种错乱的感觉,不由得怀念起另一个尤念单纯温暖的眼神。   尤念有点意外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凭什么,你以为你想试就可以试吗?”   江寄白自信满满地说:“你乖乖去睡觉就可以了,别的就别操心了。”   尤念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会有我的存在吗?”   “小时候受过什么刺激?”江寄白猜测着。   “那你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出来吗?”   “身体和精神出现异常的时候?”江寄白猜测着,看着茶几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忽然明白了过来,“你……不舒服?”   尤念点了点头:“对,下午的时候,痛得死去活来,可惜你不在。还有,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她却没有回来,你觉得,这会是什么可能?”    ☆、28   和尤念的相处出了偏差,江寄白想静下来来,好好思考一下到底该何去何从。   是该快刀斩乱麻,斩断这段意料之外的感情,还是该尝试一下好友们口中义无反顾的爱情,这是个难题。   他从来没想过,在他思考的间隙,尤念有可能会有了别的选择,或者就此消失,不再回来。   推开门看到谭文杉的一瞬间,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当初面对应许失去知觉的身体时,他都没有这种心悸的感觉。   而现在,眼前的尤念却告诉他,那个傻傻的小鱿鱼有可能因为他的犹疑伤透了心,缩进了自己的龟壳不打算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他不会允许。   “她会回来,”江寄白盯着她的眼睛,想要从里面看出点什么,“我在这里等她。”   尤念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一笑:“拭目以待。”   -   看着卧室的门慢悠悠地在眼前合上,江寄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应许有个从事心理治疗的朋友叫秦丰,大家在一起玩的时候曾听他聊起过一些心理学的基本常识。   两个尤念性格南辕北辙,几乎没有相像之处,这种症状,一般都是因为病患在小时候受过生理和心理上的重创,才会下意识地产生逃避自我的倾向,幻化出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人格。   难以想象,那个成天大大咧咧的女孩,会受到过什么样的重创。   是他大意了,所有的事情接踵而来,以至于他忽略了尤念。   卢晴、林云中的事情要处理,更要命的是,江老爷子忽然住院了,弄得他完全措手不及。   说起两父子闹翻,其实江寄白心里有愧。   江老爷子一手创立了东吴实业,将近四十才有了江寄白这个独子,熟悉他的人谁都知道,这两样都是江老爷子的心尖,碰都不能碰。   当初应许的事业和感情出现危机,江寄白为了能帮到这个知交好友,完美地策划了一个订婚骗局,骗过了应许的仇家,骗过了媒体亲朋,更骗过了老头子和董事局,在舆论和资金上给了应许强有力的支持。   几个月前应许结婚那一天,江老爷子碍着老友的面子,憋着气去参加了婚礼,回来不知怎么就回过味来了,大发雷霆,当场把他赶出了家门,又发了公司公告,一脚把他踢出了董事会。   “你既然不懂东吴实业这四个字的责任和义务,那你就不配做我江振宏的儿子。”   江老爷子当时一字一句地盯着他说,眼底充满了失望。   其实,当时的处境虽然惊险,但最后是应许扭转了危机,结局对东吴实业来说反而有利无弊。   江寄白赔了小心,不过到后来也没忍住辩解了几句,两父子彻底闹翻。   尤念进组去的前一天,江寄白接到两个姐姐的电话,江老爷子病倒,把公司的大权交给了二叔的儿子,他的堂哥江宇。   电话里姐姐们气得不得了:“寄白,你不知道江宇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就会在爸面前拍马屁,做小伏低,长着一脸的关公样,其实一肚子的曹操心。”   江寄白简直哭笑不得,要不是心情太过郁闷,他还真得为姐姐们的妙语如珠击掌叫好。   这几天他一直住在离公司不远的公寓里,和几个在东吴实业的心腹大致了解了一下公司的近况,确定了公司暂时不会有什么异状。   从江臻的口中得知,尤念下午已经回了s市,他这才紧赶着回到这里,原本想要吓吓尤念,却没想到,被吓到的反而是他自己。   靠在床上思来想去了半天,江寄白拿起手机拨通了秦丰的电话。   电话里,秦丰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显然被他从睡梦中吵醒。   “谁啊……你最好祈祷你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不然你就死定了……”   “出了点状况,”江寄白简洁地说,“帮我查点资料。”   秦丰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谁?你得病了?普天同庆啊,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我……女朋友。”江寄白有点犹豫着吐出了这三个字,忽然一阵轻松,有个像尤念一样的女朋友,闲了逗一逗,空了宠一宠,抱着可以取暖,亲着味道甜美,想象一下,好像是件十分美好的事。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江寄白一看手表,居然已经早上九点了。半夜和秦丰一直聊了一个多小时,早上直接睡过头了。   尤念正在客厅里吃早饭,江寄白抱着一线希望坐到她身旁,试探着叫道:“小念?”   “江先生,”尤念慢条斯理地撕下一片面包放进嘴里,“我不记得我同意你这样叫我了,你不在叫我这个名字的范畴之内。”   江寄白心里一凉,失望地说:“是你。”   尤念的眼神滞了滞,淡淡地说:“还有,你还没有刷牙。”   江寄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微微一笑:“那我换个称呼,亲爱的,你希望我用什么口味的牙膏?”   尤念的呼吸紊乱了两秒钟,拿起牛奶杯咕嘟咕嘟喝了两口,立刻,她的嘴角起了一层白白的泡沫。   江寄白的胸口涌上来一阵冲动,想要吻遍她甜美的唇线。   “请你尊重我,也尊重你自己,”她的眼神冰冷,“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倒在你的西装裤下。”   一样的五官,却是完全不同的眼神和语气。   好像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江寄白没了声息。   等他从卫生间里洗漱出来,餐桌上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连半点早餐都没有留,尤念正在玄关换鞋子,显然想要出去。   “江先生,麻烦你自己整理好衣物搬出去,不然我叫人来扔可能会对你的物品有损伤。”尤念很有礼貌地提醒。   “你没权赶我走,”江寄白提醒,“你约定了半年,日子还没到呢。”   “相信我,你家的小鱿鱼在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要把你赶走,”尤念淡淡地说,“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俩的观点已经统一。”   “你有本事让她和我来说。”江寄白狡猾地反驳,“对了,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尤念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不再说话,打开了门。   “等一等,”江寄白忽然想起了什么,“等我两分钟!”   他飞快地跑进了卧室,不一会儿换了一身衣服走了出来,白衬衫,黑西裤,脚下一双黑色小牛皮鞋,黑白两色,配上服饰的一些细节点缀,将他隽雅的气质彰显得淋漓尽致。   尤念的呼吸一滞,迅速地调转了目光。   “怎么样?”江寄白矜持地抬了抬脚尖,“这双鞋很衬我。”   尤念讥诮地笑了:“修个鞋都要一万多,我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以为你是个落魄的穷光蛋,骗个小姑娘好玩吗?江大公子,江少东,这鞋都在床底下晒灰了,你现在拎出来穿想要演戏给谁看?直接丢了还显得你这人不虚伪。”   她傲然扭头走了。   江寄白站在门口终于回过味来了:原来,除了那个吻,尤念已经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了,她以为他在骗她玩弄她,天,这黑锅背大了。   -   江寄白跟了尤念一路,发现她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她走起路来不疾不徐,眼神专注,除了她感兴趣的东西以外,别的都目不斜视。   从前的尤念要是走这一路,半途能停下来好几回,东看看西瞧瞧,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   江寄白分外怀念那个闹腾的尤念,现在就算想让那个唠叨的声音充盈他的耳膜都不行了。   逛了一圈以后,尤念坐上了地铁,从市中心到了城南,在学院路下了车。   顾名思义,学院路是各种教育机构的聚集地,从小学到大学,各种名校一应俱全,还有一些良莠不齐的职业技术学校。   江寄白有些纳闷,s市戏剧学院在城北,尤念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几步就追上了尤念,和她并排而行。   “你自重。”尤念冷冷地警告。   “你可以叫非礼。”江寄白不太要脸。   尤念大口喘了两声粗气,不吭声了。   沿着林荫小道,尤念到了一个学校,正值午饭期间,校门口很是热闹,很多学生围在小摊贩前买东西,也有几个谈恋爱的同学遮遮掩掩地躲在附近的角落里亲热。   尤念在一棵大榕树下停住了,定定地看着前方,眼神迷茫,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江寄白看了看门口的牌子,永南中学,记忆中并没有什么名气。   他想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过来,酸溜溜地问:“是不是在怀念遇到江臻的那一次?你那时候还在读初中?”   尤念回过头来看着他,那冷淡的目光渐渐柔和了起来,她咬了咬唇,低声问:“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江寄白摇了摇头。   尤念有点失望:“你哪个大学毕业的?”   “m国g大,我几个朋友都在那里读书。”   尤念眼里的失望更浓了,让江寄白几乎有了罪恶感,好像去g大念书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不过,我是大四才走的,前几年,我在玩赛车,几乎是不良少年的代名词。”江寄白赶紧弥补。   尤念的眼睛一亮,屏住呼吸问:“那你还记得吗,那时候……”   话音未落,她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她不得不停止了问话,飞快地从包里掏出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谭文上的名字,她有点烦躁,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谭文杉劈头盖脸的声音:“小念,叔叔忽然晕倒了,现在在医院里,你快来!”    ☆、29   医院里人来人往,喧闹得很,电梯前很拥挤,江寄白伸手挡住了人潮,护着尤念站在角落里。   低下头,江寄白能看到她的侧脸,她的脸色有点苍白,嘴唇紧咬着,指尖用力地揪着衣角。   这些习惯性的动作,不管是哪一个尤念,都没有变。   江寄白有点心疼,俯身在她耳边说:“别怕,有我呢。”   尤念哆嗦了一下,骤然挺直了后背,抬手推了推他的胸口:“离远点,闷。”   这样被人嫌弃,真的是头一遭。江寄白有点郁闷。   监护室的门开着,尤念疾步走了进去,尤启军正躺在病床上,纪昀一脸紧张地看着护士量血压。   一见到她,纪昀沉下脸来,背对着尤念坐了下来。   尤启军却眼睛一亮,虚弱地招呼:“小念……快让爸爸看看你……被人欺负了都瘦了……”   “爸!”尤念一出声都有点哽咽,“你怎么回事,都吓死我了。”   “一口气没接上来高血压犯了,别怕,”尤启军连声安慰,“爸还没看到你穿婚纱呢,说什么都不能有事啊。”   纪昀气急了,忍不住轻轻捶了他一拳:“你个老东西,刚才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说啊。”   “妈,你怎么还打爸爸啊,”尤念瞟了纪昀一眼,“他都这样了你还打他。”   “小念你不知道,我一直处在你妈的*下。”尤启军诉苦,“你赶紧搬回来住,我们俩结成同盟对付她。”   “好啊尤启军,”纪昀气乐了,“你这一唱一和的真要造反了,女儿这样你还护着她,到时候出了大事了我看你怎么办。”   “我的女儿我知道,”尤启军乐呵呵地说,“肯定是别人瞎编排她的,来,小念,坐下来告诉爸爸,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是怎么回事?”   尤念的眼底一热,神情却依然淡然,小心地坐到了尤启军的床前:“别人想害我,找人乱写的。”   尤启军顿时激动了:“我就说嘛,谁这么无耻?等爸爸去注册个微博号帮你去吵架,我听人说还能花钱买水军,多少钱一个?爸爸来出!”   纪昀敏感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发现了什么,声音有点发抖:“小念?”   尤念看着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纪昀的脸一下子白了,一下子把尤念拽进了怀里,颤声说:“这……这可怎么办?”   她越想越气急,恼怒地瞪着尤启军:“就你给惯得!就不该同意小念去演戏,小念好了这么久,可才去了没几天就出事,还像以前一样犯病了……”   “妈,我没事。”   “阿姨,她没事。”   江寄白的声音和尤念的同时响起,纪昀惊诧地回过头来,看着江寄白。   “阿姨,我咨询过了,”江寄白的笑容温和有礼,“小念只是有时候累了,想要躲起来休息一下,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只是多点少点而已。”   几句简单的话,却一下子戳进了内心深处,尤念有一瞬间的失神。   “你是谁?”纪昀的眉头紧皱了起来,“小念的事情你怎么知道?”   还没等江寄白回答,病房的门开了,谭文杉拎着一袋快餐走了进来:“叔叔阿姨,饿了吧,先吃饭……你来干什么!”   谭文杉冲着江寄白怒目而视:“阿姨,就是他骗了小念。”   江寄白并没有反驳,只是走到了床前,坦然地看向二老:“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江寄白,目前正在追求小念,很抱歉,是我的失误,让网上到处都是关于我和小念的流言,不过那些都是假的,我的确和小念住在一起,但是我们俩是清清白白的,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但一定要相信你们的女儿。”   尤启军傻了:“你……就是那个……东吴实业的什么董事?”   纪昀也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网上的照片都不清晰,在她的潜意识中,潜规则艺人的都是那种脑满肠肥的中年人,这忽然来了一个翩翩公子,她简直有点不适应了。   “小念现在这样,我要付很大的责任,请允许让我在身边照顾她,也请叔叔阿姨再给她和我一次机会,让她去追求她的梦想,不要轻易地让她放弃,不然,不管是现在的她,还是从前的那个她都会非常难过。”江寄白的神情诚恳,带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   尤启军忍不住戳了一下尤念的手臂,凑到她耳边悄声问:“丫头,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这条件,说他在追求你,我怎么觉得是你追求他比较接近真相……”   尤念咬了咬牙,却又不能反驳江寄白,只好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姓江的,你可真是好口才,”谭文杉冷笑了一声,“小念这么单纯,只怕你用不着几句话就把她骗得晕头转向。”   “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居然会是和小念一起长大的,”江寄白的语气淡然,带着几分不屑,“你在心底就先做了有罪推定,断定尤念会在娱乐圈里迷失自己,甚至和我做了什么不清不楚的勾当,你真的了解尤念吗?为什么叔叔就能这样无条件地相信小念呢?因为叔叔了解小念,而你,只是看到了皮毛而已。”   “文杉哥,是你来和我爸告状,所以我爸气晕了吧?”尤念静静地开口。   谭文杉迎着她的目光,一下子有点泄气:“小念,我……我放不下你,我不甘心,我们明明在一起那么久了……”   “文杉,总算让我找到你了,”有人推门进来,一脸的笑意,“不是说好今天下午去看电影吗?打你七八个电话了都不接。”   谭文杉狼狈万分,几乎不敢去看尤念清澈的双眸,忙不迭地把来人往外推:“你来干什么!我要去了会找你的,这不是有急事吗……”   “你总说会来,可总是我来找你,”吴柯颖委屈地拉住了门框不肯走,“小念你倒是给我评评理……”   “等一等,”尤念几步走到他们俩面前,神情冷漠,“说清楚再走。”   谭文杉甩开了吴柯颖的手,着急地说:“小念,你相信我,我心里喜欢的只是你,我和她……”   吴柯颖的眼睛都红了,哆哆嗦嗦地说:“谭文杉,你说这话可真没良心,难道过去是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了吗?”   “文杉哥,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爱你,不管你会不会和吴柯颖在一起,我也不可能和你再回到从前,”尤念的声音冷静,“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个男人,别让人瞧不起。”   谭文杉的眼底隐隐泛着红丝,盯着她看了很久,颓然后退了一步:“小念,难道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尤念拉开门,朝着他示意:“请,走了,咱们还是好邻居,以后逢年过节,欢迎你过来吃饭。”   关上门,尤念长出了一口气,江寄白走到她身旁,冲着她竖了一下大拇指,凑到她耳旁压低了声音:“喂,挺帅,我有点喜欢你了。”   尤念一抬手,把他拨楞到一旁。   尤启军呆愣愣地盯着房门看了一会,忽然挣扎着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暴怒:“谭家那小子这是什么意思!他和那个女人什么关系?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纪昀也恼了:“他早上还在跟我们说,想和你在一起呢,怎么就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女人来?你怎么从来没和我们说过!”   “怕你们担心。”尤念使劲撸着尤启军的后背,“深呼吸,别发火。”   尤启军呼哧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定定地看着女儿,郑重地说:“以后都要告诉我们,别担心爸妈,省得爸妈还给你乱点鸳鸯谱,糟你的心,记着,别的都是虚的,你自己的幸福和快乐最重要,爸妈那时候强迫过你一次,一直后悔到现在,以后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再勉强你。”   纪昀在旁边红了眼圈,背过脸去擦了擦眼。   尤启军没什么大事,他有家族遗传的高血压,四十多岁开始就一直服用降压药控制,今早起来的时候,还没等他吃降压药呢,谭文杉就一头撞了进来,给他看尤念的新闻,又告状说尤念和陌生男人住一起,他直接血压上升晕倒了。   幸好没有什么并发症,监护了一天,医生就同意出院了。   纪昀想让尤念搬回家去住,尤念没答应,她不会和从前一样撒娇,只会坚决地摇头或沉默。   纪昀越看越伤心,尤启军只好安慰她:“这不都是我们女儿嘛,你再这样,小念要难过了。”   江寄白把两个长辈带到旁边,再三保证,他会好好照顾尤念,尤念要拍戏写作,作息原本就和普通的上班族不一样,回家的确不方便。而且,他有个朋友,就是这方面的专家,过几天等尤念空了,他就带尤念去诊所瞧瞧。   “能相信你吗?”尤启军狐疑地看着她,“我怎么觉得,还是让小念远离你比较好。”   江寄白心里暗暗叫苦,他已经非常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可靠稳重加热忱了,以前就算在江老爷子面前,他都没有收起那种洒脱淡然的调调,今天可算是报应了。   纪昀戳了戳丈夫,不知道是不是母女天性,她隐隐觉得,尤念对这个人虽然表面冷淡,可下意识的很多动作,却都表明,尤念对这个人有着无比的信任。   再说了,无论从外貌还是谈吐上,江寄白都是上上之选,很容易赢得女性长辈的好感。   两人小声讨论了一会儿,纪昀率先松口,“江先生,麻烦你了,还有小念,你不肯回来住,但一定要保证,每天都给家里打个电话,不然爸妈就杀过来揪你回家。”   意外终于拐了个方向,被硬生生地重新拉回了原来的轨道,等到把父母送回了家里,已经是夜幕低垂,尤念那克吊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大街上都是外出散步的人群,不远处的中心广场,一群大妈正在跳广场舞,旋律热闹而欢快。   尤念却神情寡淡,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仿佛就是一个误入的异者,孤独而寂寥。   江寄白从后面大步追了上来,毫不客气地走在她身旁:“我忙乎了一天,你该怎么谢我?”   平静的心绪瞬间被打乱。   尤念深吸了一口气,仰起脸来,嘴角似笑非笑:“需要一个法式热吻当做谢礼吗?”    ☆、30   平生头一次,江寄白无言以对,呆在当场,眼睁睁地看着尤念扬长而去。   他的确想要一个法式热吻,更想把她抱进怀里感受到她真实的存在,可是要是他真的亲了下去,是不是就算是脚踏两条船了?眼前这人,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尤念,虽然有着一样的皮囊。   不对,其实也是有着一样的内在,只不过是性格天差地别而已。   江寄白开始有点混乱了。   “你们说,我不就是不想辜负一个好女孩吗?我不就是慎重地考虑了几天吗?怎么就出了这种状况?”   酒吧里,江寄白举着酒杯,心情郁闷地冲着自己的两个好友吐槽。   “报应呗,”应许撇了撇嘴,“报应你从前看不起我们俩谈恋爱。”   “其实我觉得报应可以来得更汹涌点,”解磊一脸的幸灾乐祸,“咱们俩的苦你都还没有受过呢,你得有心理准备。”   江寄白差点吐出一口鲜血来,这两人还真能说风凉话。   “信不信我今天就找你老婆把你的风流往事都抖出来?”他阴森森地笑了,“三年前你和那个f国影星的热吻照呢?还有……”   解磊卧槽了一声:“哥们,我们不要互相伤害了,以和为贵。”   江寄白一仰脖,干了一杯酒,困惑地问:“她怎么就不愿意出来了呢?这都两天了,她闷在里面不难受吗?”   “寄白,你不明白恋爱中女人的感受,”应许的语气幽然,“平时一点点的不快,在恋爱的时候都会被无限放大,更何况,如果照你说的,你做的那些事情都够被拉入黑名单了,尤念一辈子都不想理你了都有可能。”   江寄白打了个寒颤,胸口发闷,一种没着没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开始正视这个问题,如果那个尤念一辈子都不回来了,他该怎么办?   他不会允许。   这一瞬间,他的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念头。   先得弄清楚尤念到底为什么会有这双重人格,她小时候到底经历过什么。   如果能让尤念自己告诉他最好,不行就去查履历,总能摸得到蛛丝马迹。   然后,要想办法让尤念对他不再抱有敌视。   这很让人棘手,该怎么让她相信,他是的确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另一个她,而不是她以为的随便玩玩?   最关键的是要让尤念去秦丰那里瞧一瞧,如果她能配合,用正式的心理治疗应该能把原来的她从龟壳中拽出来。   ……   一想到秦丰,江寄白立刻精神一振,看了看手表,回头朝着酒吧的大门张望了起来。   果然,秦丰出现在他的视线,一身西装革履,在一众泡吧的男男女女中分外惹眼。   “你这家伙,让我回家换件衣服会死吗?”他一屁股坐在吧凳上,拉开了领带抱怨着,“连开了三天的会,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现在迎接我的应该是美女和热水澡,而不是这该死的酒吧和心理咨询。”   “江湖救急。”江寄白慢条斯理地说着蛮横的话,“你要是治不好她,我把你的诊所给拆了。”   “我好怕。”秦丰假笑了一声,“小心我对你的心上人催眠,让她爱上我。”   旁边两个人噗嗤笑出声来,赶紧捂住嘴撇开眼,装着没听见。   “我录音了,”江寄白扬了扬手机,“会留着给你未来的老婆听。”   “算你狠!”秦丰诅咒了一声,拿起酒杯润了润喉,轻咳了两声说,“其实,我都不明白你在纠结什么,从理论上讲,双重人格每个人都有,就好像进入社会后,每个人都会渐渐地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戴上面具,都不再是原本的自己。归根结底,这个现象就是一个人的本我和超我的关系,不论你的心上人变成了什么性格,她还是她,就是她自己。”   江寄白呆了呆:“你……在说什么?”   “你完全不用纠结你爱的那个怎么不出来了,”秦丰耸了耸肩,“你的所作所为,她都能看到听到,双重人格治愈的最终完美结果就是人格融合,等她打开了心结,她就——”   江寄白一下子站了起来,差点踢翻了身旁的椅子。   “怎么了?”   “去哪儿?”   应许和解磊同时叫了起来。   “你们聊,我先走了,下回带她来见你。”江寄白冲着他们挥了挥手,大步朝外走去。   “江寄白!我话才说了一半呢!”秦丰在他身后怒吼,“我眼巴巴地赶过来你就这样招待我?还想让我见她,我告诉你,我下次再接你的电话我就是小狗!”   江寄白一路疾驰,开到小区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小区里安静得很,完全没有酒吧街旁的喧闹和繁华,一眼望去,只有零星的几家窗户里还透着灯光。   尤念房间的灯已经灭了,如果不写剧本,她没有熬夜的习惯。   一步一步地踏上楼梯,江寄白急速跳动的心脏渐渐平缓了起来。他有点后悔刚才让尤念一个人回家了。   男人追女人的秘诀是什么?   解磊曾经洋洋自得地吹嘘过,三个字,不要脸。   他其实也挺不要脸的,强行挤进了尤念的生活,既然这样,不该半途而废,而是要再接再厉,最好不要脸得让尤念从那个龟壳里跳出来捶他一顿。   想象了一下尤念的粉拳落在他身上,还有那一脸的生动表情,江寄白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打开门,电视机正放着广告,而尤念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江寄白,下次十点以后回来要和房东说知道吗?不然我把门反锁了。”   江寄白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她到底还是没忍心锁门,选择了等门。   他悄声走到沙发前,只见尤念半蜷着,双手交握在胸前,这是最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他看了一会儿,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朝她的卧室走去。   尤念的脸在他胸膛上摩挲了两下,眼睛睁了一下又迷糊着合上了。   “大白……”她嘟囔着叫了一声,“怎么才回来。”   江寄白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全身的血都往脑袋上涌去。   他想叫醒她,却怕只是一场空欢喜,一时之间屏住呼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尤念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迷糊的眼神渐渐清晰冷静了起来。   他的心也跟着一寸寸凉了下来。   “放我下来,”尤念冷冷地说,“江先生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吧?”   “沙发上容易着凉,我抱你去床上睡,”江寄白凝视着她,温柔地解释着。   “没必要,我没那么娇弱。”尤念迅速地从他身上下来,看都没看他一眼,一脚踢上了门。   江寄白终于明白,他这回是踢到铁板了,这个尤念,简直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刀枪不入,油盐不进。   想了一晚上的对策,江寄白重新打起了精神。   能驾驭得了一个上市公司,能对付无数明枪暗箭,他完全没有理由因为尤念的冷言冷语而气馁。   尤念是喜欢他的,不然不会因为那个亲吻而落泪,也不会因为被他伤害而消失。   不论她变成了怎么样的,她的本能依然在,昨晚那声“大白”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早起来,他打开了电脑,一封邮件静静地躺在了邮箱里,是他的助理发过来的,那是尤念的履历和她所在学校就读期间发生的一些大事。   果不其然,她的中学就读于永南中学,她读初二的那一年,永南中学爆出了一个特大丑闻,因为校园暴力上了s市的头版头条。   初三的学姐伙同校外的的混混,肆意欺凌低年级的学妹。由于其中有两个人的身份特殊,学校的老师和管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终酿成了大祸,那些人除了敲诈打骂之外,发展成凌虐,最后甚至胁迫学妹□□。   这事件是因为一个受害学生的举报最后大白于天下,四个人入狱判刑,五六个人因为是未成年人被收容教养。   尤念难道是这件丑闻的受害者,因此而受到了重创?   难以想象,居然会有人朝着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下手。   他越看越愤怒,“啪”的一声合上了电脑,走出了房间,他迫切地想要看到尤念,想要抚慰她。   尤念不在卧室,也不在客厅,他在房间里兜了一圈,最后在阳台上看到了她的背影。   她侧对着他靠在窗台上,目光怅然地看向远方,落在某处不知名的半空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张曾经欢快的脸上一片寂寥。   父母不欢迎她,也没有亲朋好友。   要不是这次意外,她可能一年半载都露不了头。   就连他,也一心希望原来的尤念回来。   止不住的怜惜一下子涌上心头。   “尤念,一直躲在身体里是不是很寂寞?”他低声问。   尤念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他,嘴角浮起一抹讥诮的笑容:“你在担心她吗?”   江寄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只是她,还有你。”   “和小念一起出来,让我照顾你们。”    ☆、31   《程芸娘传奇》剧组重新集结,尤念又回到了片场。卢晴被换掉,取而代之的是杨璐红,享有盛誉的实力演技派演员,多次参加国际电影节的开幕式走红毯,在国际上颇具影响力。   因为换了女主角,前面的戏大部分要补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杨璐红的演技相比卢晴好了太多,也很敬业,补拍得十分顺畅。   剧组的人或多或少都发现了尤念的变化,也都以为是前阵子那些绯闻折腾得尤念性情大变,言谈间都对尤念小心翼翼的,正好省了尤念的麻烦。   江臻也很是纳闷,这两天时不时地在尤念这里碰了软钉子,让他分外怀念起那个笑脸相迎的小妮子来。   “这两天和我哥在哪里甜蜜?”他凑到吃盒饭的尤念跟前,不死心地撩拨。   “他和我没关系。”尤念淡淡地回答。   “我哥都发微博秀恩爱了,”江臻点开微博给她看,“他从来不干这种酸不溜几的事情,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尤念没看过微博,潜意识中,那不是她的东西。   其实,什么东西都不是她的,她只是虚存在这个世界中的一个幻象。   屏幕上的头像十分熟悉,就是江寄白的微博。   等闲墨白:应许之地石头一定是你们俩的事故体质害了我,章鱼小丸子快回来,想你了。   “快倒了我的牙的,感动不?”江臻暧昧地问。   “艾特我一下我就要感动了,这感动太不值钱了。”尤念面无表情地说。   “那倒也是,他有本事艾特你的大号,公布你就是他的未婚妻,那我就佩服他。”江臻笑着说。   好一会儿尤念才问:“为什么?”   “你不知道,我大伯很古板的,当初我来演戏,反对得最厉害的就是我大伯,要不是我哥鼎力支持,只怕我要被江家的族谱除名了。”江臻想起这个,余悸犹存,“到现在,每年过年祭祖,我大伯都要正式地教育我一通,让我息影。”   尤念轻轻地“哦”了一声,便没了声响。   前面有人穿着制服推着小车过来分发甜品和冷饮,大伙儿正热得嗓子冒烟呢,一窝蜂儿地涌了过去。   罗丽率先挤出了人群,捧来了一碗芒果冰沙,喜滋滋地说:“尤念,让你男朋友多来探班,福利多多啊。”   尤念愣了一下,朝外一看,江寄白正在前面冲着她笑呢。   “和小念一起出来,让我照顾你们。”   莫名的,那晚江寄白说的话再次钻入了脑海。无法否认,这个男人有着无比敏锐的洞察力和窥探人心的技巧。   十分可怕。   只怕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无法抵御他的甜言蜜语,别说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尤念了,就连现在的她,也几乎就要丢盔卸甲。   幸好,刚才江臻的话,又给她的心脏罩上了一层盔甲。   她淡然地避开了江寄白的视线。   江臻在一旁直了眼,好一会儿才说:“小念,我哥他不会来真的吧?你们俩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尤念摇了摇头,的确,要是认真算起来,那个吻,不是和她的。   “不会吧?”江臻不可思议地念叨了一句,忽然想起了什么,“糟了,下午我们俩……拍殉情的戏!我哥会杀了我不?”   容子祁为程芸娘做了最后的安排,在宫中为她布下了眼线和暗卫,最终在青云山两个定情的山崖上,遥望京城毒发身亡,临死前致歉林蓉钰,约定来生报答她的真情。   而林蓉钰不离不弃,一直照顾着容子祁,最后写下血书,告知程芸娘真相,抱着容子祁跳下了山崖。   这简直就是感天动地的言情大戏,也是第一部的一个*,尤念写剧本到这一段时,简直激动得不能自已,边写边哭,浪费了整一包餐巾纸。   剧组从布景地挪到了影视城旁边的一座小山上,原以为江寄白只是过来探个班,送点吃的就走了,可没想到他居然一路兴致勃勃地跟到了山头,让江臻叫苦不迭。   前面两段是容子祁和林蓉钰在山上的日常,拍得很顺利。尤念一阵麻布粗衣的打扮,忧伤、沉郁、强颜欢笑,把一个为情所苦无怨无悔的女子,诠释得十分到位。   拍完后黄导忍不住夸奖:“小尤啊,这段把握得不错,你这个年纪的,能演到这个程度不容易。”   尤念忍不住朝着江寄白看了过去,又迅速地掉开了目光。   江寄白皱着眉头走了过来,递给她一块手帕:“大热天的穿成这样,小心中暑。”   为了展现这段凄美悲凉的感情,剧中的季节是深秋,尤念穿着整齐的古服汉袍,里面的内衣都快湿透了。   “你什么时候走?”尤念小声问。   “不走啊,”江寄白一脸的诧异,“看女朋友演戏,天经地义。”   “谁是你女朋友?”尤念咬着牙,“我从来没记得你们俩定下什么名分过。”   “你有本事让她出来否认啊。”江寄白笑得很舒畅。   尤念眼观鼻鼻观心,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淡定,拍戏最重要,千万别上十八线演员掌掴投资商之类的头条。   -   落叶纷飞,山风萧瑟。   容子祁一身白衣,衣袂飘飘,宛如仙人。嘴角缓缓地流出暗褐色的鲜血,他靠在古树上缓缓地滑落了下来。   林蓉钰半跪在他身旁,泪水无声地留了下来。   容子祁的目光定格在遥远的京城。   林蓉钰颤抖着抬起手,替他盖住了眼睑,朝着他的唇俯下身去……   “卡!”   黄导喊了停,助理导演和他耳语了两句,跑到中间说:“小尤你的表情不对,太僵硬了,他是你最爱的人,最爱的,想象一下,懂吗?”   场外传来了一阵轻咳声,大伙儿都看了过去,江寄白却像没事人一样地朝着天空看去。   容子祁缓缓地滑落了下来,林蓉钰半跪在树下,颤抖着抬起手,轻抚着他的脸。   “卡!”   这次黄导直接发声了:“容子祁,你现在已经死了,姿势太僵硬了!”   江臻苦着脸看着尤念:“怎么办?我感觉到一道杀人的目光戳我的心口,你能不能别摸我了?”   “那我用吸星*吸着你一起跳崖吗?”尤念想了想,很认真地问。   江臻差点把嘴巴里残留的血包喷出来:“你这么幽默我哥知道吗?”   两个人笑了出来,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江寄白站在树荫下,脸色更不好看了。   容子祁缓缓地滑落了下来,林蓉钰半跪在树下,眼泪无声地从脸颊上滑落。她俯下身,想去去亲吻容子祁的脸颊,就在快要触到的那一刻,忽然整个人僵住了。   “这辈子,就让你完完全全地属于芸娘吧!”她仰起脸来看向半空,嘴角露出一抹凄然的笑容,“子祁……下辈子……我等不及了……”   写血书,烧木屋,火光冲天中,她挣扎着抱起容子祁,跌跌撞撞地走向悬崖,一跃而下……   全剧组的工作人员都舒了一口气,七手八脚地把尤念和江臻拉了上来。黄导乐呵呵地表扬:“不错,我就说嘛,导演最害怕什么男朋友女朋友来探班了,存心要让我们浪费菲林,改得还不错,浑然天成。”   江寄白大步走了过来,瞟了江臻一眼:“结束了?”   江臻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一本正经地说:“你还让我往下演不?我对我和小念下辈子的故事很感兴趣。”   江寄白阴森森地笑了:“做梦,如果有的话,我马上派人改剧本。”   尤念没理他们俩,跟着化妆师去换了衣服,剧组也开始收拾,今天算是收工了。   江臻所有戏份都已经完成,他另一个组的戏已经延期了一个星期,今天就要连夜赶回去。   而尤念的戏份也差不多了,只剩下几场要补拍的。   当晚,剧组加了一次餐,为江臻践行,江寄白居然也厚着脸皮留下来一起吃饭,这让全剧组上下都觉得压力很大。   和投资方吃饭,都是连拍马屁带敬酒,说一句话都要在喉咙里滚个好几遍,审视一下会不会得罪人,更何况,目前投资方身旁还有个传得沸沸扬扬的绯闻女朋友,大伙儿连调节气氛的荤话都不敢说。   这还叫啥聚会,尤念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不对劲,顺势就借口身体不舒服提前告假退场。   和繁华的都市不同,小镇的夜晚带着别样的清新,低矮的楼房,窄小的街道,远处山影瞳瞳,近处微风习习。   不用回头,尤念也能感受到,身后那人紧随而至的步伐。   “这几天没见我,有没有想我?”江寄白若有似无地靠近她,尤念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特有的气息。   “没有。”她断然回答,加快了脚步。   “我很想你,恨不得飞过来陪你。”江寄白的声音低醇,轻抚着她的耳膜,和这温柔的夜风一样,令人醺然欲醉。   尤念有片刻的沉迷,旋即冷冷地说:“江先生,你弄错对象了吧?还是说,你原本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   还没等她说完,她的手臂一沉,整个人都朝前扑去,她只好抓着那个罪魁祸首的衣袖叫道:“你要干什么!”   江寄白没有说话,只是朝前飞奔了起来,尤念一路踉踉跄跄地跟着他跑着,跑过拐角,跑过街道,一颗心都快要从胸腔蹦了出来。   江寄白终于停了下来,尤念双手撑在腿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天,这都到了下午拍戏的那个小山头的山脚下。   江寄白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猝然抱住了她:“小念,你知道我下午在旁边看你拍戏是什么感觉吗?”   尤念一阵晕眩,本能地想要推开他。   江寄白抱得更紧了,霸道地困住了她的双臂,让她丝毫动弹不得:“你和江臻的对手戏,我虽然不舒服,却能克制,可你……抱着他跳下去的时候……”   江寄白忽然没了声音,他想起那一刻刹那间揪心的感觉,几乎想冲过去把尤念从悬崖边拽进来抱进自己的怀里。   “不管是哪个尤念,我都不愿意看到你们有一点的损伤,”江寄白的声音温柔,“相信我,我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想要拥抱和亲吻过一个人,我爱你,爱那个真正的你,小念,把她找出来好吗?你们俩原本就是一个人,什么都交给我,你别再防备我了。”   所有的防备好像就在这一瞬间倒塌。   尤念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越过她的理智软弱地响起:“好。”    ☆、第32章      有了尤念的配合,事情就好办多了。   江寄白陪着她补拍完剩下的戏份后,就带着她去了秦丰的心理诊所。   尤念独自一人跟着秦丰进了诊室,江寄白在外面头一次体会到了坐立不安的感觉,脑子里一直回想着秦丰的威胁:这家伙不会真的趁机催眠尤念爱上他吧?   这当然只是想想罢了,秦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出这种卑劣的事情。   情况基本和他们预想的一样,尤念的确是在初二那年经历了校园暴力之后发生了心理障碍,曾经就医了一年,脱离了原来的环境,慢慢好了起来,只除了偶尔身体和精神有了异常才会复发,这几年来,只有寥寥数次。   秦丰已经深入了解过当年的案件,十分诧异:“难以想象,居然是她最后报的警,一般的女孩这样被要挟后,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后援,是不可能奋起反抗的,尤其是尤念这样的性格。”   “当初好像有人救了她。”江寄白心口有些发闷。   “她也提起来了,所以我觉得可能那个人是关键,是治疗她的症结所在。”秦丰饶有兴致地建议。   江寄白犹豫了片刻:“我给江臻打个电话,那个人有可能是他。”   只可惜通了电话后,江寄白十分失望,江臻当时在m国留学,时间上完全对不起来,这条线索就此掐断。   “我可以强行把原来的那个尤念用催眠的方法拉出来,但这样做却有很大的后遗症,”秦丰也很头疼,“我还是建议徐徐图之,让她保持对你的信任,放松心情,一个星期过来一趟,有治愈的希望就不要操之过急。”   尤念从诊室里走了出来,眼神有点茫然,显然刚从睡眠中清醒。   两种念头在心头挣扎了片刻,江寄白终于下定决心:“好,慢慢来,我就不相信了,它能和我耗上一辈子。”   回到家里,江寄白收到了解磊寄过来的快递,里面是他托人调出来的当年案件的卷宗复印件。   他研究了一会儿,卷宗对案件的来龙去脉都十分清楚,却完全没有尤念口中那个恩人的半点痕迹,这个人,好像就存在于尤念的脑海中,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尤念在臆想中杜撰出来的人物。   “你在研究什么?”尤念靠在门框上怀疑地看着他。   江寄白把卷宗收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说:“我在了解你的前世今生。对了,你上次说江臻改变了你的人生,我很好奇,他什么时候成了这么伟大的人了?”   尤念沉默了片刻说:“你别套我的话了,不是他,是我弄错了。”   见她没有反感的表情,江寄白松了一口气,试探着问:“那那个人是谁?你还有印象吗?”   尤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里满是失望:“你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江寄白有点莫名其妙:“我该想起什么?”   “那天很晚了,我听到了很响的发动机声音,”尤念学着那种跑车的轰鸣声,努力回忆着,“他从天而降,长得很帅很年轻,大概就是二十多岁,他的身手很好,不过那些混混有好几个,他还是吃了亏,脸上都青肿了,衣服也破了。他力气很大,抱起我的时候就好像揪着一个小鸡仔,他的后背上……有一道疤,好像是被什么划开了,有这么长……”   “你说什么?”江寄白震惊了,下意识地抓住了她比划着的手指。   尤念镇定地看着他:“我不相信你还没有想起来,除非你装着记不得我了。”   “我真的没有印象。”江寄白搜刮着脑海中的记忆,的确没有关于那个小女孩的记忆。   “我还记得你说的话,你让我去告发他们,你让我要勇敢地面对一切,真正地从那个噩梦中走出来,我照你的话做了,”尤念垂下眼睑,平静得仿佛在诉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可你却忽然不见了,我去了浩生酒店好几趟,却一直没有看到你,他们都说我骗人,他们让我改供词,我很害怕……”   尤念的眼神很清晰,不像是她的臆想。   可江寄白想破头也没想出他什么时候管过这件闲事,照他的性格,如果他管了这档闲事,他不可能半途而废,这种人渣,他非得亲手按死他们不可。   到底是哪里出了偏差?江寄白很头痛。   算算时间,应该是他在s大读大三的时候,江老爷子一直要让他出国留学,而他的死党都在这里,他懒得一个人出去,两父子起了很大的争执。   再加上当时他在玩赛车,参加了一个俱乐部的比赛,还雄心勃勃地想要去挑战全国拉力锦标赛。   他长得和江臻挺像,身手的确还不错,对付三五个小混混不在话下,后背上的疤是有次赛车的时候撞了,被弹出的铁片划开的……所有的一切,细节和时间都能对上。   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偏离了他的掌控,却找不到问题的症结出在什么地方。   “算了,”尤念淡然地说,“都过去了,再说也没有意义了,可能是你的生活太丰富了,我刻骨铭心的事情,在你这里只是过眼云烟。不管怎样,你是我的恩人,没有你,我可能就毁了,谢谢你,我一直想亲口表达对你的感谢。”   她的眼眸低垂,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一件和她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江寄白当然不会被她的表象所迷惑。   “是他改变了我,还有我的人生。”   他还记得尤念当初在他面前说的那句话,那样激动,那样憧憬。   兜兜转转,这个人居然就是他自己,两个人在那么久远就有了牵绊,他还怎么可能让尤念逃走?   他冲着尤念笑了笑,一本正经地说:“来点实际的,口头的太虚。”   尤念被噎了一下:“你会需要什么实际的?我只有一万块存款。”   “一万块……”江寄白一脸的嫌弃,“以身相许吧,我勉强吃点亏接受算了。”   尤念的脸渐渐泛红,好半天才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来:“不要脸。”   江寄白正要再逗两句,尤念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二老板”三个字。   严田找她干什么?是不是剧本的问题?   尤念担忧地看了一眼江寄白,江寄白笑了笑,示意她接电话。   “严老师,”尤念小心地问,“有什么急事吗?我刚离开剧组,明天就回公司。”   “小尤吗?”严田的声音依然严肃,“方便的话过来一下,《程芸娘传奇》的剧本稿费到了,过来签字领钱。”   剧本第一部一共三十集,一集稿费五千元,一共十五万,按照合同,公司分得百分之二十,剩余的百分之八十是严田和尤念的。   严田只要了百分之三十,七万五给了尤念。   尤念坚持不要,严田却不由分说:“行了小尤,这事要不是你,我连稿费都有可能要不来,杨跃冬这白痴,交了这种朋友,真是要被人害得裤子都没了。”   “那署名呢?”尤念忍不住问。   严田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   江寄白在一旁接口:“抱歉,我只要回了你的署名,严老师的,没法写上去了。”   “为什么!”尤念震惊了,“这剧本没有严老师我一个人根本写不出来!”   “寄白已经尽力了,”严田很是坦然,“我的原名要是被人捅出来,会牵连到这剧的拍摄和收视,林云中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能体谅六鑫高层的决定。”   “老严,你放心,林云中蹦跶不了几天了,”江寄白安慰他,“会有人收拾他的。”   严田点了点头,歉然地看向尤念:“小尤,杨跃冬进去了,我也没办法外出跑,公司里早就人心惶惶,人都差不多跑光了,你第一次签约,居然碰上了我们这样没用的老板,真是对不起你,你的合约,我做主还给你了,你让寄白帮你找个靠谱点的公司……”   “严老师,我不走。”尤念冷静地打断了他的话。   严田苦笑了一声,指着门外:“你看看,人都走光了,公司的日常都很难维护下去了。”   “这些钱就先用来维护公司的日常运营好了,”尤念把那张现金支票推了回去,“我喜欢在你手下工作。”   严田又把支票塞了回去:“不行,怎么能拿你的钱,我还有点积蓄,加上这些稿费,能维持到跃冬出来,我也算对得起他了。”   两个人争执着,江寄白在旁边轻咳了一声,拿起那张支票弹了弹:“行了,你们俩别争了,我来折衷一下,这钱,就算是尤念入股你们杨氏了,老严你也别推脱了,接下来你们有得忙了,程芸娘的接下来两部定下来还是让你们编剧,那件意外,坏了你的名声,却坏不了你的水平,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六鑫对这部剧十分重视,编剧的人选曾经选了又选,林云中擅长的是青春偶像剧,也拍过宫廷剧,但对这样百集长剧的把握却并不足够,这也是他一开始找了杨跃冬和严田的原因。   六鑫原本打算先拍第一部,视收视率决定第二部的投资情况,做成类似季播剧的项目;现在第一部开拍了以后,主演阵容强大,如果断了之后想要再重新聚集起来,花费不小,更因为投资方向发生了变化,季播剧的形式已经不适合了。   林云中出了这样的丑闻,而且是和东吴实业的江寄白扯上了关系,让六鑫决定丢卒保车,由原来的编剧启动后两部的编剧任务。   这对杨氏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严田很高兴,杨跃冬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他一把,他对杨跃冬、对杨氏影视很有感情。现在公司能够度过难关,对他来说,实在是皆大欢喜。   当晚,严田请他们在东丰广场里的私房菜馆吃饭答谢。   和记私房菜馆经营的是s市当地菜肴,以精美、地道在这一带小有名气,很多人慕名来吃。   菜的味道不错,豉椒蒸排骨、黄金烤乳猪,一个个色香味俱全,价格也很实惠,怪不得等他们吃完出去,还看到门口有人在排队领号。   尤念有点心神不定地走在最后,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咯咯笑着朝她直撞了过来,江寄白眼疾手快拉了尤念一把,眼看着那个小孩就要跌倒。   严田一把揪住了小孩的衣领,把他提溜了起来。   “谁家的孩子啊,这么不小心。”严田皱着眉头,很是不满。   二老板板脸的样子就连尤念他们都要吓死,别说一个小孩了,那小女娃扁了扁嘴,眼眶里眼泪在打转。   尤念挺同情这小孩的,抬手就去接:“小妹妹,别怕啊,伯伯是好人……奇怪了二老板,她长得和你挺像的啊……”   尤念的声音戛然而止,严田的脸上好像见了鬼似的,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小女孩,小女孩终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朝着前面的一个女人伸出了手臂:“妈妈!妈妈救命!”    ☆、33   严田抱着那个小女娃和那个女人对视,一直严肃板正的脸上居然出现了各种极端的表情:狂喜、惊愕、愤怒……   江寄白的脑子转得很快,一转身就把尤念拉出了菜馆。   “严老师会不会有事……”尤念挣扎着想要回去。   “他能有什么事,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能被女人揍吗?”江寄白笑着说,“被揍也只能认了。”   “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尤念被他拉得踉跄了几步,不甘心地朝后看了看。   江寄白一口气把她拉到了广场中间,广场里的音乐喷泉正喷得热闹,好些小孩在音乐的间隙冲过去踩水,又在水喷出的一刹那尖叫嬉笑着跑开。   两个人收势不及,差点一头扎进了喷泉里。   音乐一变,冲天的水柱跟着音乐的节奏变得妖娆了起来,两个人这才免去了淋湿的厄运。   “想听故事吗?”江寄白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不太美好,你听了别难过。”   故事的确不美好,严田原名严亭远,年少成名,以一部悬疑破案剧风靡大江南北,稳稳地拿下了当年的最佳编剧奖,成为各大影视公司热追的金牌编剧。   成名十年来,他的剧一直是收视率的保障,当然,他也做过很多年少无状的轻狂事,恃才傲物,骂走过很多投资商和影视公司老板,得罪过很多人,更有文人风流的秉性,和很多当红明星传过暧昧。   八年前,他坠入爱河,就在他结婚的前夕,被人控告强/奸,而告他的人,正是他准备结婚的对象。   那女的证据确凿,视频、带有精斑的损毁内衣、伤情鉴定一应俱全,当时的媒体热炒,所有曾经被他得罪的人全都落井下石,那女人以一个受害者的名义四处演说、受访,舆论一边倒,集体封杀严亭远的剧作,以至于当时他写的剧收视率惨跌,被投资方告了把所有的家底都赔光了。   第一次开庭的时候没有宣判,严亭远被几个朋友保释,择期重开的时候那女的忽然撤诉,就此人间蒸发。   严亭远就此一蹶不振,隐姓埋名,江湖上从此只有他的传说。   尤念听得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回过味来:“那女的一定是特意来报复严老师的吧?”   江寄白点了点头:“太狠了,身败名裂,真的还不如给他一刀呢。”   尤念的脑子里迅速勾勒出一个剧本大纲,女主由恨生爱,报复完之后发现内心深处的感情,最终为他默默在不知名的地方生下孩子,历经磨难后一家人团聚……   “想什么呢?”江寄白笑着问。   “严老师一定很爱她,”尤念叹息了一声,“这么多年都单身一人,爱情……太脆弱,有时候甚至……不堪一击。”   江寄白凝视着她,低声问:“是吗?”   广场上的音乐一变,从激昂转向缠绵,是一首经典老曲ry。这是一部爱情电影的主题曲,在大学的编剧课上,曾经被老师拿来做范本。尤念定定地看着前方的水柱,电影中的场景伴随着音乐浮上脑海。   爱情,有时候又太过强韧。   就连她,一个孤独的灵魂,都有被同化的危险。   熟悉的气息倏然间逼近,她猝不及防,惶然抬起头来,撞进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脸庞,优雅清隽,眼神炽烈。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唇上一热,落入了一个湿热的所在。   江寄白缓缓描摹着那甜美的唇形,仿佛那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小念,别逃避了,”他喃喃地低语着,“相信我,和我在一起,我们的爱情会比你想象的更美好。”   尤念无法思考,被压抑的感情来得如此迅猛,如此汹涌,她被动地张开了双唇。   江寄白啃/噬着那柔软,在那片甘甜中梭巡着,追逐着还在犹疑的丁香,被强自忍耐的热情,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好像要窒息了,好像灵魂都出窍了,在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远去,只剩下本能的索求。   音乐戛然而止,灵魂回归原位。   尤念一下子推开了江寄白,仓皇地站了起来,差点摔倒。   手里一空,肌肤相贴的暖意瞬间消失,江寄白有一瞬间的失落。   “你要对我负责任,”他委屈地看着尤念,“亲了我,可不能始乱终弃。”   尤念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世界上有这么不要脸皮的人!   “拉我一把,”江寄白揉了揉腿,自然地朝着她伸出手去,“抱着你把腿都压麻了。”   尤念下意识地伸手,却在最后一刻缩了回来,绷紧了脸,看都没看江寄白一眼,飞快地朝前走去。   江寄白愣了一下,只好朝着她追了过去:“小念你怎么了?太无情无义了吧,说变脸就变脸。”   尤念却充耳不闻,一路疾行,埋头朝自己的公寓走去。   东丰广场离尤念的旧公寓不远,约莫二十分钟的路程,任凭江寄白在旁边如何插科打诨,尤念咬着唇没有回答,几乎是逃难一样地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门被用力地甩上,让试图进去的江寄白碰了一鼻子的灰。   他左思右想弄不明白了,尤念这模样,到底是害羞还是生气?他都做好准备让尤念甩他一耳光骂他一句登徒子了,结果怎么她反倒像个小媳妇一样逃走了?   一个念头忽然跳进了脑海,他的心跳有点加速。   敲了敲门,没有反应。   江寄白定了定神说:“尤念,你不肯理我,那我走了。”   屋里还是没有反应。   “我真走了,”江寄白威胁说,“我受够了,你变来变去,一会儿喜欢我,一会儿讨厌我,一会儿对我热情,一会儿又冷若冰霜,外面有大把的女人等着我,我何苦在这里受你的闲气。”   屋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异响。   江寄白把耳朵贴在门框上,屏息听了片刻,跑到房间里故意整出点动静来,随后大步走了出去,把所有的灯都关了,拉开铁门,“哐啷”一声又关上了。   江寄白站在离卧室最近的角落里,屋里黑漆漆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细细的啜泣声响了起来,又忽然顿住,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力地堵住了。   江寄白的心脏被这啜泣声割开了,生疼生疼的,有种想冲出去的冲动。   门小心地被开了一条缝,大口大口的喘气声夹杂着强忍的哽咽,尤念光着脚走了出来。   黑暗中,她走得很慢,好像脚上有着千斤的重量。   “我才受够你了呢……”她低低地念叨着,“骗了我那么久……走了就走了……谁稀罕……”   语声一下子顿住了,她站在原地茫然看着这漆黑的一片,忽然急促地喘息了起来。   呜咽声响起,她哭出了声来:“大白……我……没想你走……要是……”   突如其来的狂喜流窜在身体里,江寄白浑身上下的血都往上涌去,欢喜地快要爆炸了。   他霍地一下窜了出去,一下子就把那个单薄娇小的身影抱进了怀里,双臂锢紧了,深怕她再从怀里逃走。   “小念,是你吗?我骗你的,我在这里,永远都不走。”他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这才发现,这张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尤念惊慌地挣扎了起来:“我没有!我不是的……”   “你还想骗我,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是不是回来了,”江寄白的吻温柔地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吻去了她的泪水,“你要是再不相信我,我只好学江臻了。”   “学江臻?”尤念愣了愣神。   “找个冤大头一起跳崖啊,从此以后,生死两隔,你想见我都见不到了。”江寄白耸了耸肩。   “呸呸呸,胡说八道!”就算是笑话,尤念还是打了个寒颤,生活有太多意外,这种倒霉的话可千万不能讲,要是应了可怎么办!   “心疼了?”江寄白的嘴角勾了起来,忽然把她抱起,骤然失重的感觉让尤念一下子惊叫了起来,“尤念,你说该不该罚你?你知道你让我心疼了多久!我怎么教你的,被人欺负了就该狠狠地欺负回来,躲起来算是什么回事?”   尤念揪着他的衣领,简直愤怒了,这倒打一耙的功夫真是太厉害!“你让我怎么欺负回来?揍你一顿还是逼你娶我?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好不好,因为被人亲了一下要求负责,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这倒也是,”江寄白煞有介事地说着,“不过,我教你一个办法欺负回来,只对我有效。”   “什么办法?”尤念一下子来了精神。   江寄白一脚踢开了卧室的门,把尤念扔在了床上,尤念的头皮一麻,飞快地滚到了墙角,警惕地看着他。   江寄白往床上一躺,半侧着身,拉了拉衣领,冲着她笑了一笑:“随你□□让你欺负回来。”   尤念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第一次邀请别人欺负我,你不来我很受伤……”   江寄白的声音萦绕在耳旁,居然还带着几分委屈,尤念的心砰砰乱跳了起来,情不自禁地看向他。   他的眼神清幽而深邃,仿佛要把她吸进那片黑色的汪洋。   她能感受到其中的真挚和坦诚,就是这真挚和坦诚,将她从龟缩中拽了出来。   有什么好怕的呢?   最起码在此时此刻,江寄白是爱她的。   而她,早就在不知名的时刻丢失了她的心。   尤念半坐了起来,闭上眼睛,颤巍巍地凑了过去。   方向感太差,想要欺负嘴唇的,却欺负到了鼻子上。   这触感明显不对,尤念懊恼地睁开眼睛,分辨说:“不行……重来……”   嘴唇一下子被温热堵住,气息被炽烈掠夺,一阵天旋地转。   江寄白的吻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带着她沉沦。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寄白终于松开了她,满意地看着她脸上的酡红,一边轻啄她的唇瓣,一边低语:“这次的技术满意了吗……刚才亲完就走……是我哪里发挥得不够好吗……”   他在尤念的嘴角舔了一下:“难道是这里……你说……我改就是了……”   尤念下意识地抱着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人太不要脸了!    ☆、34   杨氏影视工作室萧条了几天,重新开始热闹了起来。   新招聘的两个新人和尤念差不多大,一个姓吴,一个姓钱,一进门看到尤念便大呼偶像签名,尤念差点没懵了。   据她们说,尤念在微博现在已经小有名气了,封她为新生派小才女,微博上分类排行的前二十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尤念有点纳闷,这阵子发病,她都没上微博了,又没有什么经纪人打理,怎么还能有这种热度?   打开一看,果不其然,微博粉丝飙升到了十几万,她的微博基本固定在一两天一更的频率。   和偶像拍对手戏,好紧张怎么破,救命!   今天吃某人送的甜点,甜到酥了。   ……   尤念一条条看下来,下面的评论毁誉参半,不过,和前阵子那些污言秽语相比实在暖心了太多。   谁在帮她发微博维护,简直就是一目了然。   模仿她的语气简直就是惟妙惟肖,还连带捧了自己一把。   不要脸。   不过她好开心。   随手对着电脑屏幕上打开的文档拍了一张照片,写下了大号出事后的真正第一条微博。   我回来啦,身份转换好迅速,《程芸娘传奇》第二部正式开始,小鱿鱼变身!   还没等她退出微博,上面就居然有了十来条的回复,她打开来一看,好几条都加了话题#《程芸娘传奇》真假编剧之谜#。   她的心突突一跳,屏住呼吸点进去一看,果然,热门分类里第三赫然就是这条。   话题简介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的一清二楚,底下争论激烈,有林云中的粉丝冷嘲热讽,也有好多人在力挺尤念,好几条转发评论抵制行内恶习的居然是编剧界的大v,那都是以前尤念只能膜拜的老师。   置顶的两条相关微博是《程芸娘传奇》官方微博发的一条通告,只有一个句号,配图是《程芸娘传奇》的正式剧本照片,编剧——尤念。   这算是正式公开了尤念的编剧身份,不是联合编剧,也没有版权纠纷,她现在就是堂堂正正的著作者。   林云中这算是声誉扫地了。   尤念有点想哭,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编剧,她实在是太幸运了,有伯乐严田,更有江寄白的一路庇护,要是署名上能加上严田的名字,那就是十全十美了。   一想到严田,尤念顿时来了劲儿,这阵子,二老板那个冰封一样的表情好像有了那么一点点裂缝,偶尔居然还会对着窗外的秋景出神,有那么一点悲春伤秋的情怀。   八卦之心忍不住在心头泛滥,尤念在微博上用小号和等闲墨白聊天。   章鱼小丸子:二老板有点不对劲。   等闲墨白:我也有点不对劲。   章鱼小丸子:我是说那天那个小女孩出来以后,二老板变了个人似的,有次我去叫他,他居然盯着我看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等闲墨白:我生气了。   章鱼小丸子:你凑什么热闹啊,再捣乱我不理你了。   等闲墨白:一开始是江臻,现在是严田,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正牌男朋友?   尤念真不理他了,锁了手机专心开始写剧本。只可惜江寄白不肯放过她,没过五分钟,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你怎么真不理我了?”江寄白很不满意,“小心我杀到你们公司来。”   “你别这样,我工作呢。”尤念小声地回答,旁边的两个小姑娘装作一脸不在意却竖起了耳朵。   “不行,我被你伤害了,”江寄白很理直气壮,“你说点好听的我才原谅你。”   尤念的脸都有点烧了,佯作无意地走出办公室,钻进了茶水间:“你怎么这么闲?难道不用干活吗?”   “你又在嫌弃我了,不都告诉你了吗,我一分钟赚的都比你一天的要多。”江寄白矜持地说,“养你绰绰有余。”   尤念要求饶了:“拜托你回家以后再吹牛行吗?”   “今晚想吃什么?”江寄白话锋一转。   尤念的唾液自动分泌了,精神一振:“我想吃你煎的牛排,最好还能加个鸡蛋羹。”   江寄白哼了两声没吭声。   尤念忍了忍,只好撒娇说:“大白,小白白,亲爱的,你喜欢听什么,我照着说。”   “没有发自肺腑,”江寄白严肃地指出了她的不足之处,“太敷衍,扣分。”   真是太难缠了,尤念看看外边没人,豁出去了,很认真地叫了一声:“江寄白。”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从前的,还有现在的,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电话里很久都没有声音。   尤念的嘴角翘了起来,一鼓作气:“大白,我爱你。”   “你在哪里?”江寄白忽然出声了。   “茶水间。”尤念有点不明所以。   江寄白懊恼了:“第一次表白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不行,重来过,等我今晚准备烛光晚餐。”   烛光晚餐没能如愿以偿,江寄白差点把晚上早就约好的心理治疗忘记了。   尤念有点紧张,她曾经接受过将近一年的治疗,当时的她经受了巨大的压力,也怀揣着巨大的恐惧,坚持到那些人都绳之以法的时候,她整个人彻底混乱了,接受了将近一年的治疗才逐渐好了起来。   她努力想要把那段黑暗的时刻忘得精光,可现在,秦丰却要让她回想,这让她非常紧张。   在江寄白的强烈要求下,他这次被允许作陪,只是被勒令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坐在尤念身旁,他轻轻地握着尤念的手,希望这样就可以给她力量。   “江寄白就是当初那个人,你高兴吗?”   尤念渐渐进入了催眠的状态,眼神迷茫了起来:“高兴,我一直找他,终于找到他了……可他……好像不记得了,”她的语气有点失望,不过很快就振作了起来,“不过,这不重要,我特别开心,大白和他是同一个人。”   江寄白没有说话,只是捏了捏她的手心。   “为什么找他?”秦丰试探着问,上回问到这里,尤念已经十分疲惫了,下意识地就回避了这个问题。   “他救了我,我爸妈和我都想谢谢他……还有……”尤念的声音有些慌乱,好像看到了什么,“他们……说我在说谎……说我有神经病,都是我臆想出来的,还有几个被他们害的人也都不肯承认,因为那几个同学……被逼着和别人……还有校领导来劝我爸妈和解……他……他也不见了,我找不到他……”   尤念的声音明显低落了起来,眼神凝滞,显然不愿意再回忆下去了。   秦丰心里咯噔了一下,换了个话题:“后来你赢了,开心吗?”   尤念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开心。医生让我以后都要想开心的事情,把其余的都忘记。”   “那你喜欢还有一个你吗?愿意和她在一起吗?”   尤念有点困惑,想了一会儿高兴地笑了:“她很厉害……我特别喜欢她……我愿意……”   “不对,”她皱起了眉头,好像看到了什么似的,“没人喜欢她……她不喜欢我……不对……是他不喜欢我……”   江寄白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他他他的,到底是谁跟谁啊。   秦丰却没有打断尤念的呓语,低柔的声音一直引导着,不知不觉,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尤念闭着眼睛睡着了,秦丰示意江寄白出去。   “怎么样?有可能治愈吗?”江寄白难得有点急躁。   “那个人是你的话,应该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希望,”秦丰笑着说,“你得反复告诉她,你两个都喜欢,我都纳闷你那时候和她说什么了?两个人都说你不喜欢她。还有,你怎么闲事管了一半不见了?这一点都不像你啊。”   江寄白不吭声了,他一点儿都想不起来。“秦丰,你说,有没有可能,我的那段记忆丢了?”   从诊所出来,两个人一路散着步慢慢地往家里走去。尤念很是好奇,叽叽呱呱地问着秦丰的来历,江寄白有点心事,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他是心理学博士,很厉害,治好了应许的抑郁症。”   “应许有抑郁症?”尤念惊愕了,那个美丽犀利的女人,居然也曾经有过心理疾病?   “很复杂,以后慢慢说给你听。”   尤念的脚下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点:“你们俩是青梅竹马吗?”   “是啊,我们两家关系很好,我们两个兴趣也差不多,认真算起来,青梅竹马说我们俩的关系太浅了,现在应该算得上生死之交了吧。”江寄白心不在焉地回答。   尤念不吭声了,一路踢着石子。   江寄白终于回过神来:“晚上我们吃了醋溜排骨了吗?”   “哪有。”尤念哼了一声,“果然年纪大了,记忆力衰退。”   “那我怎么闻到了一股子酸味?”江寄白掰过她的肩膀,正视着她,“应许和你不一样,朋友和爱人,我分得很清楚,别胡思乱想。”   一股甜意从心底泛起,尤念努力抿着嘴角。   “倒是你,现在胆肥了啊,”江寄白危险地眯起了眼睛,阴测测地问,“说我什么?年纪大了?”   尤念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否认:“没有没有,你听错了。”   “别想否认,让我想想该怎么罚你……”   江寄白话还没说完,尤念飞快地挣开他的手臂朝外逃去,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冲着他做鬼脸:“我才不让你罚呢,比我大这么多不是老了是什么!大叔,江寄白大叔……”   江寄白想提醒她已经晚了,她一路后退,一头撞在了站在小区门口的两个女人的身上。    ☆、35   尤念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忙不迭地朝身后道歉:“对不起,有没有踩到你们?对不起啊。”   那两个女人没说话,只是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尤念。   尤念忍不住有点不自在了起来,她身上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二姐,小茵。”江寄白疾步走了上来,不动声色地半拦在尤念的跟前。   江千影笑吟吟地看着江寄白和尤念,旁边那个女人跟着乖巧地叫了一声“江大哥”。   “寄白,你倒是在这里逍遥,也不想想爸还在病房里望眼欲穿呢。”   “爸看起来精神还不错,骂起我来中气十足。”江寄白摊了摊手。   “你还说,爸都这样了,你还不说点好听的,非得和他对着干,”江千影责怪说。   “我还怎么敢和他对着干?我这不都和他赔礼道歉了,他还非得逼着我发誓,还得让我以妈的名义发誓,他这是得了什么偏执病了。”江寄白很是无奈,“我明天再去医院挨骂,成了吧?”   江千影瞟了一眼尤念:“晚上回家住吧,我和大姐有事情和你商量。”   “你说我还有脸回老宅吗?我要是腆着脸回去我还叫江寄白吗?”江寄白失笑,“有什么事现在说吧,或者明天去医院说。”   “你——”江千影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拉过江寄白,压低声音说,“你和爸置什么气,你硬要住回来还怕爸把你打出去吗?我和大姐商量过了,爸这是老小孩的脾气犯了,多撸撸他顺毛就好,还有,问题的症结就出在你和应许的那场婚礼上,他要你结婚,你就结婚给他看嘛,你要是想结婚还愁找不到对象,应许那是她没眼光,好端端的找个什么不入流的搞建筑设计的……”   “二姐,”江寄白打断了她的话,“别在背后说应许的闲话了成不?”   “好好好,一提应许怎么就好像掐住了你的命门似的,红颜祸水。”江千影嘟囔了一句,“依我看,小茵比那应许好多了。”   尤念往旁边让了几步,冲着江寄白暧昧地笑了笑。   江寄白很是头痛,冯茵是江千影的小姑子,一直很喜欢他,以前的他本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向来敬而远之,现在的他,更不可能和她擦出什么火化了。   “你就别操心我的事了,赶紧替我生个小外甥让爸开心一下就好了。”江寄白岔开了话题。   江千影笑了:“你说笑呢,能让爸真正开心起来的就只有你给他赶紧结婚生个大胖小子。”她又看了一眼尤念,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这回你又在玩什么把戏?住在这种地方,那女的到底是谁?让人误以为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就麻烦了。”   江寄白简直哭笑不得:“二姐,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你别胡乱拿现在和以前比。”   他冲着尤念招了招手,尤念一溜儿小跑到了他身旁,好奇地打量着江千影和冯茵。   江寄白一下子揽过尤念,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尤念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抬手捶了他两拳:“你干啥!小心我不理你了!”   “二姐,介绍你认识一下,我女朋友尤念,”江寄白淡然看向江千影,“这是我二姐。”   江千影呆了呆,哆嗦了一下:“女朋友?”   天知道,她从来没有从江寄白的口中听到过这三个字,以前在外面碰到江寄白的女伴,江寄白不是示意她们避开,就是直呼其名,从未加过这样定性的称呼,更别说让女伴捶他的胸口了。   “二姐好,要不要上去坐一会儿?站着说话挺累的。”尤念建议着。   “不……不用了。”江千影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那我们走了,有事明天再说。”江寄白不由分说地拽着尤念往里走去。   冯茵有点急了,追了两步,举了举手里的盒子:“江大哥等等,我亲手做了你爱吃的水果布丁过来……”   “我吃饱了,不用客气,给我二姐吃吧。”江寄白挥了挥手,眨眼就进了小区不见了。   “嫂子,这都快小半年了,江大哥怎么还没腻啊?他不会真的喜欢上这个叫尤念的了吧?”冯茵嘟着嘴不高兴地问。   “鬼知道。”江千影喃喃地说,“我这弟弟,我都摸不透他心里想什么。”   -   摸不透的江寄白正和女朋友在阳台上数星星。   尤念非得让他说说,天上的星星和他以前交往的女朋友哪一个多。   江寄白煞有介事地一个个地点着,点到第一百个的时候,尤念的嘴都张得合不拢了。   “你那么花心,不干不干。”她很恼火,转着圈想着主意,“我太吃亏了,我就一个文杉哥,还是未遂的。”   江寄白一下子把她拉进怀里,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她的唇。   她的呓语一下子被堵在喉中,等她稀里糊涂地清醒过来,落入眼中的满是江寄白清幽而深远的眼神,比天上的星星更为动人。   “那些都不算,只是应酬的需要,女朋友,就只有你一个,”江寄白的声音低柔,“不信你去问应许她们。”   心底忽然就开出了灿烂的花。   就算这是谎言,也是世界上最动人的谎言。   尤念努力抿着唇,装着不在意的模样:“好啦,算了,我吃亏点吧。对了,布丁是吧?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做,你等着,我去找食谱。”   江寄白哑然失笑,看着尤念忙碌的背影,他的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一句话来,小醋怡情,感觉……还挺不错的。   小日子过得挺不赖的,写写剧本,谈谈恋爱。   不可否认,江寄白是个可以打满分的恋人,光是那不经意间看她的眼神,就能让尤念心跳加速。   甜言蜜语从不吝啬,更有层出不穷的浪漫手段。   有时候兴致高了,还会亲手下厨,为她变出一顿地道的s市菜肴,当然,那些洗菜洗碗的琐事还是没办法劳动得了江大少的大驾。   平时江寄白看起来空闲得很,经常还能在下班的时候出现在公司门前,给她一个惊喜。那两个小姑娘没一阵子就和尤念混熟了,看到江寄白都眼冒红心,直呼嫉妒。   正式见江寄白的两个死党是在一个深秋,应许家坐落在*山的别墅里。   别墅占地二十多亩,外饰带着几分中国古风,门前一丛丛秀气的竹林,清幽静雅。而到了里面,豁然开朗,侧面是一个很大的游泳池,别墅后则是一大片的枇杷林。   前院的草坪上摆放着烧烤架子,几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人正在准备午餐。   尤念终于看到了应许的老公韩千重,这个让她一直好奇的男人,瘦高斯文,沉默寡言,目光几乎一直追随着应许,不用言语,尤念都能感受到两个人之间流动的真挚感情。   而解磊那一对则闹腾了许多,时不时都能见到解磊把聂天然捉弄得面红耳赤,然后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打闹一番,最后的结果必然就是解磊捉住老婆一顿热吻。   看到尤念,应许就感慨了:“江寄白,你可总算把藏着的宝贝给带出来了,我这里盼得脖子都长了。”   “不仗义,”解磊哼了一声,“你看我们俩,什么时候瞒着你谈过恋爱了?”   “好的总要放在最后面才出场,”江寄白气定神闲,“我这叫内敛,不像你们俩这样浮夸。”   解磊“呸”了一声:“得了吧,搞不定就搞不定呗,说出来也不丢人,小念,你都不知道,前阵子他都快在我们面前恸哭流涕了,说把你给气丢了。”   尤念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江寄白恸哭流涕的模样,迟疑着问:“你骗我的吧?”   应许在一旁插嘴说:“离那模样不远了,所以我说你是我偶像,我和他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还从没见过他这种失魂落魄的模样呢。”   “你们俩够了,”江寄白严肃地说,“再这样,我要祭出法宝了。”   “什么法宝?”解磊奇了。   “手机呢?我里面的珍藏……”江寄白抬手去摸口袋,“应许的光屁股照,还有石头的艳照门……”   草地上一片笑声,驱散了秋风带来的寒意,暖意融融。   当晚,尤念宿在了别墅里,那两对各自进了房间,只有他们俩在门口分别道晚安。   江寄白恋恋不舍地摩挲着她的脖颈,氛围太好,以至于他有点把持不住,一时不想离开。   尤念有点僵硬,却也顺从地任由他抱着,一动不动。   静谧的空间里,两个人相拥而立,一时之间,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寄白松开了手,他的声音因为忍耐而变得喑哑:“想把你拖回家去怎么办?”   尤念犹豫了两秒钟,鼓起勇气说:“如果你想进来……也可以……”   江寄白的眸色一暗,喉咙里冒出了两个不知含义的声音,终于断然摇头:“你睡吧,我去洗个澡。”   门轻轻地关上了,尤念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看着眼前的装饰,就算是客房,也处处透着匠心独具,走到窗前往外看去,*山的美景在昏黄的路灯下透着一份别样的朦胧美。   可能是这别墅清幽的风格让她暂时忘记了这原本就属于它的奢华价值。   这不是属于她的世界。    ☆、36   可能是因为第一部和严田的磨合,也可能是因为亲自在片场感受过剧组的拍摄,尤念第二部的剧本写得很顺畅,除了顺延了第一部狗血的剧情,在情节的设置上,第二部更显恢弘大气,遭遇背叛和情变后的程芸娘在大周的后宫中从一开始备受欺凌的陪嫁宫女,一步步攀登到了大周帝王的身旁,在即将登顶后位时,帝王在抗击外族时意外身死,嫡姐之子即位,她再次从顶峰掉落泥淖。   严田在大局和衔接上把控很到位,而尤念经过第一部的磨砺,对情节和人物性格的把握更臻完美。   不过,写剧本很费脑,灵感来的时候就看见尤念趴在手提电脑上敲个不停;有时候一整天都对着文档发呆,绞尽脑汁就为了想一个完美的情节,走路睡觉都琢磨,一兴奋到了天亮;到了最后,程芸娘更是好像融入到了她的骨血里,随着文字一起悲喜,有时候半夜睡到一半都会忽然从梦中惊醒。   初稿交上去的时候,尤念整整瘦了一大圈。江寄白看得很是心疼,尤其是清早尤念梳头时,居然发现她掉了一大摞的头发,当晚沉着脸给她烧了一份炖猪脑。   猪脑很好吃,那味道和颜色已经看不出来它的来源了,带着肉的清香,绵软滑糯,尤念稀里哗啦地吃了大半盘,抹了抹嘴问:“你这是嫌弃我像猪一样笨了吗?”   “笨蛋,吃脑补脑,”江寄白有点心疼,“出去散散心吧,别老是宅在家里写稿了,第三部慢慢来。”   “去哪里玩?”尤念顿时来了精神,“不如我们去探江臻的班吧,他说他在拍一部武侠片,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江寄白有点不满:“你还成天惦记着他,难道真的想和他拍下辈子吗?”   尤念噗嗤一声乐了:“大白你可真逗,粉丝的话你也能当真啊!”   《程芸娘传奇》的第一部播出在即,剧组抽空上了几个综艺节目做宣传,尤念也去了一个,原本只是凑个数,没她什么大事。   节目的中间剧组放了精心剪辑过的片花,片花很美很震撼,其中有一个镜头是林蓉钰抱着容子祁跳崖的镜头,千树红叶,随秋风飘落,凄美而感人。   主持人当场就调侃江臻艳福不浅,把杨璐红和尤念一左一右带到江臻两旁,非得让他选到底喜欢哪个,还追问到江臻的下辈子,跟旧爱还是新欢。这下尤念顿时成了节目上的焦点,意外地分到了好几个特写的镜头。   这期节目一播出,网上顿时爆了。   尤念的长相青春甜美,不输给那些当红的明星,顿时拥有了一众拥趸,江臻的粉丝分为两派,一派支持新cp酱油,一派支持江杨配,三个人的微博下面顿时热闹成一团,不时可以看到这样的评论回复:好萌啊,酱油酱油,一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臻臻你下辈子一定要好好地对我们尤尤啊。   呸,臻臻是我们老杨家的,不过,尤念倒是也挺可爱的。   ……   绯闻向来就是提高人气的不二法宝,剧组方当然乐见其成,官博也跟着插科打诨调侃一番,到了最后,话题#酱油的下辈子#居然刷成了个热门,底下一溜儿的呼声,有的强烈要求剧组在后两部复活林蓉钰和容子祁,有的要求剧组方让两个人一起演下辈子的故事……   上次的绯闻事件,都让尤念对微博有了点恐惧症了,这阵子去刷微博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又有一大波骂人的粉丝驾到,幸好,不知道是不是黑过一次疲掉了,这次网上戾气不重,好多都是围观的,杨凌和江臻的绯闻也炒累了,骂人的粉丝也好像几块石子丢入河里,瞬间就没了声息。   网上的热闹都是闹着玩的,当真的很少,尤念当然也不例外,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个人当真了,还酸溜溜地吃上醋了。   “这事说不准,你自己把握住就好,后面谁说要复活你们俩都不行。”江寄白很不满。   “你投资方你大爷啊,你不答应谁敢啊?”尤念乐了。   “又说我大爷,”江寄白阴森地笑了,“那让我来蹭蹭你这个美少女,变得嫩一点。”   他揪着尤念上下一顿亲,直把尤念亲得浑身都快化了,只好倒在他怀里求饶,指天发誓再也不敢说他半点老字了。   -   江臻这回不是什么友情客串了,演的是正宗的男主角,影片取材于古代边塞的一个传说,以兄弟情和民族情为主线,展现了热血男儿的英雄本色。   导演张彬是摄影出身,擅长拍摄现实题材的影片,以一部揭露被拐妇女惨境的《落水沟》获得了多项国际大奖,不过可惜的是,这类影片一直以来都是叫好不叫座,影评能洋洋洒洒地说出一大片高尚的意义,奖项拿了一个又一个,却抵不过票房惨败的现实。   这部武侠片就是张彬进军商业电影的首部作品,阵容不可谓不强大,出品方是和六鑫齐名的环宇公司。   尤念和江寄白在江臻助理的带领下进了片场,正好看到江臻吊着威亚从树尖飞跃而来,手中一把青锋剑,白衣飘飘,侠气万千。   尤念看得都有些呆了,江寄白很不是味儿,指点说:“看他背后的钢丝绳,都是它的功劳才飞起来,还有,等会有武替上马,没他什么事儿。”   “那也好帅,”尤念很不服气,“你有本事去飞一圈,保准没有江臻那么潇洒。”   “你到底是谁的女朋友?”江寄白捏了一把她的耳朵。   尤念白了他一眼:“你的,可是请记住,我是江臻的粉丝,真金白银的榛子!”   “说得好,小念,真不愧是一起跳过崖的交情。”江臻在旁边喜滋滋地冒了出来。   “你皮痒了是不是?”江寄白警告说。   “大哥你是不是吃醋了,吃醋了就明说,”江臻假惺惺地笑着,话锋一转,“你明说我也不会把小念让给你的。”   三个人说笑了一会儿,有人在叫江寄白,是影片的制片人,热情地把江寄白叫走去寒暄了。   江臻和尤念在旁边的山石上坐了下来,尤念很好奇:“大白怎么会和娱乐圈里的人这么熟?那个陈导他也认识,我们二老板他也认识。”   “好电影和电视剧原本就是用金堆起来的,东吴实业那是什么身家,那些制片人见了江家的人还不都得捧着。”江臻耸了耸肩。   尤念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她老是下意识地觉得江寄白就是个普通人,还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儿,可总有人不断来纠正她这个错误的下意识。   “还有,当初我一开始拍戏的时候很惨,我爸和我大伯一起打了招呼,让人封杀我,是我哥帮我活动的,所以我哥和演艺圈好些人都熟。”江臻想起往事,有些感慨,“我哥对在意的人那叫真好。”   “那要是不在意的呢?”尤念小声问。   “连眼角都不会抬一下,”江臻随口说,“以前有个女明星,都差点为他自杀了,电话打来他就凉凉地回了一句小心点,别割浅了半死不活太痛苦。”   尤念打了个哆嗦。   江臻这才发觉自己失言,打着哈哈说:“开玩笑的,那女的就是威胁我哥的,压根没想死。对了,我哥啥时候带你回家?到时候我替你去撑场面。”   “大白没说。”尤念闷闷不乐地说。   “放心,我哥心里有主意,他都会安排好的。”江臻安慰她,“要说这世界上能有人治我大伯那破脾气,也就只有我哥了。”   江臻的安慰听起来实在有点苍白,江寄白都被赶出门了,还怎么治江老爷子的脾气?   心不在焉地和江臻聊着,尤念的目光瞟向江寄白,那个颀长的身影悠闲自在,在一群人中显得卓尔不群,引得剧组里几个女星的目光频频光顾,有两个甚至找了借口开始搭讪,丝毫不顾及尤念的身份。   尤念的胸口有些发闷,找了个借口就往树林里走。   树林里挺幽静的,摆着些拍片用的杂货,尤念找个块大石头,坐在背后,找了根树枝开始戳地上的泥巴。   “讨厌你讨厌你,挖个洞把你藏起来。”   她停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托着下巴笑了:“要么把你藏起来,让秦丰把你以前的记忆消除掉,那你就都是我的了。”   “消除掉?怎么消?”有个声音问。   “就是催眠术,让他以前的记忆沉睡,然后把他改造成一个全新的人……”尤念天马行空地想着。   “这个想法不错啊。”那个声音赞同说。   尤念吓了一跳,只见不远处蹲了一个瘦瘦的中年人,颧骨突出,双目炯炯有神,说话声还带着点金属音,有点刺耳。   “你是谁啊?我说着玩儿的。”尤念解释说。   “这个点不错,是个有爆发点的素材。”那人的眼睛里跳动火花。   “你是干什么的?”尤念好奇地问。   “搭档在拍马屁,我躲到这里来了,小妹妹,你再说说,洗脑了以后有什么好想法。”那人谆谆诱导。   “我有个素材,你听听,能拍成电影吗?”尤念想了一下,有点按捺不住胸口涌动的情绪。    ☆、37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拍一部关于校园暴力的片子成了尤念心中的执念,她报考s戏,进演艺公司,成为编剧和演员,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执念,她甚至能感受到潜意识中另一个她和她现在一样的冲动和执着。   一开始这个念头,是在无止境地寻找救她的恩人中成形的,她希望能借助于电影找到那个恩人,后来渐渐长大,也学习了编剧和电影的相关知识,沉淀之后,她希望这电影能将她从过去的噩梦中彻底拯救出来,更引起家长、学校和社会对校园暴力的重视,从而拯救那些像她一样的女孩。   可就像江寄白说的那样,这比她去演一部片子成名难多了。   今天难得有人对她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感兴趣,她也忽然来了劲儿,以旁观者身份把故事大概讲了一遍脉络,故事里有帮助她的人,有落井下石的人,也有袖手旁观的,最后结局峰回路转,弱势的她以一片孤勇加上运气,赢得了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   那人很认真地听完了这五六分钟的概要,很有兴趣地看着她:“不错,是个有争议性的剧本,里面的人物很有人性的弱点和闪光点,很适合拍成电影。”   “真的吗?会有人要看吗?”尤念有点兴奋。   “导演只负责拍出好片子,其他的,是宣传团队的事情。”那人耸了耸肩。   “拍这样一部电影要多少钱啊?”尤念跃跃欲试,“能不能收回成本呢?”   “小成本电影,大概两三千万吧,不一定能收回成本,我上部电影就亏了。”那人叹了一口气。   “亏了多少?”尤念胆战心惊地问。   那人盘算了一下,“大概一两千万吧,我也不太清楚,这是我搭档的事情。”   尤念晕了,连上扔进杨氏的那些钱,她所有的家当加在一起,估计连个零头都没有。   她振作了一下,握紧拳头说:“没事,我要努力挣钱,总有一天我会把这部电影拍出来。”   “好!”那人赞扬地看着她,“年轻人有理想,剧本好了拿过来我看看,怎么把本子拍成好电影,这个我在行。”   尤念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你是谁啊?”   “我叫张彬,”那人也开始狐疑地看着她,“你是谁啊?我怎么没记得剧组里有你这个人?”   尤念把这个名字在脑子里过了两圈,口吃了起来:“你……你就是……张导?拍《落水沟》的……张张张导?”   江寄白正在四处找尤念呢,看到张彬和她一起从树林里钻出来,饶他向来淡定,也忍不住有点吃惊。   张彬此人向来以怪癖著称,拍片什么都要顺着自己的心意来,投资方、制片人、明星什么的,在他那里全部不顶用,前几年因为这毛病处处碰壁,落魄了一段时间,后来碰到了现在的东家环宇传媒,和制片人路非搭档,路非长袖善舞,和张彬也意外契合,这才拍出了一系列的好片,蜚声国际,拿了好几项大奖。   执拗、追求完美、不近人情,这是和他合作过的演职人员对他的评价,就连江臻这样的大牌,在他手下也是不敢放肆。   尤念和张彬居然能聊到一块去,简直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张彬原本就是拍社会题材起家,这次在路非的劝说下终于试水商业路线,心里原本就有点遗憾,一听尤念的这个念头,兴致高涨,给她提了好多建议,甚至毫不吝啬地带她参观片场,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拍摄,把一众的大牌影星晾了足足有一个小时。   到了最后,还是江寄白找了个有人在等的借口才把尤念从他的手里抢回来,临别前,张彬还给尤念留了号码,说是等她开拍了做她的顾问。   坐在江寄白的车里,尤念有点发愁,她得去哪里赚钱啊?编剧的钱和普通的工薪阶层相比已经挺多了,可是和那几千万比,还是杯水车薪啊。   “愁钱?”江寄白的嘴角勾了起来,“我的女朋友还需要愁钱,那可真是我的耻辱。”   尤念瞪了他一眼,这腔调,真想让人打死万恶的有钱人。“我还不是你的老婆呢,你的钱和我没关系。”   “那不如就当我老婆吧?”江寄白随口问道。   尤念愣了一下,江寄白的语气淡然自如,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好像在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她垂下眼睑,心里有点失望。   这是求婚啊混蛋!难道不应该停下车,抱着她,用最真挚、最温柔的声音来表达吗?   这样随随便便说出来,就好像在说“今天晚上吃红烧肉吧”一样。   一定是开玩笑的,不能当真。   她振作了一下:“别臭美了,谁要当你老婆啊,我还是个青春美少女,可不要走进坟墓。”   江寄白一脚踩下了刹车,靠边停在路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尤念被他看得心里直打鼓,呐呐地问:“干什么?你要做什么坏事……”   “敢说当我老婆是走进坟墓,胆肥了啊,”江寄白抬手就把她撩进了怀里,在她唇上轻咬了一口,“这样是坟墓吗?”   尤念情不自禁地轻颤了一下:“大白你干啥……快开……唔……”   江寄白把她的抗议吞进口中,从唇瓣挪到了耳垂,尤念的耳垂很厚很软,口感很好,他咬了两口,又在耳廓舔了一圈。“这样也是坟墓吗?”   尤念哪里禁得住他这样*,倒吸了一口凉气,呜呜地讨饶:“不是……大白我错了……”   “错了那就要罚,我辛苦点亲自动手吧。”江寄白也有些情难自禁,却不想放开眼前的美味,一口口地咬了下来,从鼻尖到下巴,从脖颈到锁骨,最后以法式热吻而告终。   尤念晕乎乎的,被引诱着说了不知道多少句“我想当你老婆”之类的话,这才被江寄白放过。   *山的秋景优美,两个人一路开一路玩,从*山顶到山脚,才大半个小时的路,足足开了一个下午。   回到家里,尤念有点疲惫,在小区旁的餐厅吃了点便饭,她便一头扎进了被窝,江寄白接了个电话,在客厅里打了好一会儿,这才走进她的卧室,坐在她身旁说:“我要出去一下,你别等我的门了,自己先睡吧。”   尤念有点不舍得,贪恋地往他身上靠了靠,嘟囔着说:“什么事啊,我想你陪我一会儿。”   江寄白思考了片刻:“那不如和我一起回家去?我爸有事找我。”   尤念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连连摇头:“不要不要,你去吧,我自己会睡觉的。”   江寄白凝视着她,好半天才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家?”   尤念“啊”了一声,避开江寄白的视线开始揪被角,支吾着说:“为什么要去你家……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啊……”   江寄白掖了掖她的被角,语气温柔:“不想去就别去了,没事,睡吧,我会回来的。”   上林山位于s市的北部,和植物园、北郊公园等数个公园连接,北有s大,南边是商业中心,东有s市最大的医院,是s市有名的景区和豪宅区,半山腰上都是一些顶级富豪的别墅,其中一栋就是江家的老宅。   江寄白的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母亲十年前就已经去世,江老爷子也一直没有再娶,江寄白一走,老宅里现在只剩下些佣人和司机,除了双休日热闹点,其他时候冷清得很。   江老爷子因为高血脂并发差点中风,江寄白的两个姐姐轮流开始住在老宅,总算有了点人气。   一进大门,大姐江千蘩就迎了上来,责备说:“你看你,都这么大人了,还非得让爸打电话给你才肯回来。”   江千蘩和江寄白相差了八岁,母亲去世后,在家里一直充当着照顾江寄白的角色,对江寄白来说,长姐亲厚,二姐亲密。   江寄白不愿意和江千蘩争论这个话题,笑笑说:“爸呢?”   “书房,千影也在。”江千蘩的眼神有点担忧,“别和爸吵。”   江寄白耸了耸肩:“我向来不和他吵架,都是他骂我,我虚心受着。”   “虚心接受,坚决不改?”江千蘩笑了,“你啊,也不知道谁能治得了你,爸都和你低头了,你见好就收吧。”   二楼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江千影从楼上大步走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瞪了江寄白一眼,悻悻地说:“都怪你!被你牵连了,爸骂我不关心你,完全不像个做姐姐的。我真想说,你能有让我关心的份吗?带小茵去看你都被你不冷不热地堵回来了。”   江千蘩赶紧冲着江寄白示意:“快上去吧,记住,不许发脾气,好好说。”   江寄白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爸到底要找我干什么?好端端的我发什么脾气?”   “到家了还不上来?要我抬轿子请你吗?”江振宏的声音中气十足。   推开门,江振宏靠在皮椅上,看着江寄白缓缓走到了书桌跟前。   两父子长得并不是太像,江寄白从长相到性格都像母亲,一个优雅古典的女人,只可惜红颜薄命,五十几岁的时候就得了肝癌离世了。   谁也没想到,江振宏会一直未娶,所以,这让江寄白对父亲更多了几分敬重,要不是上次应许真出了生死攸关的大事,他也不会拿父亲毕生的心血开玩笑。   “爸,身体怎么样?脚还好使吗?定期的复建在做吗?”江寄白看了一眼皮椅旁的拐杖。   “你到底打算怎么办?”江振宏的表情依然冷漠,“准备真的从江家除名了吗?”   “爸你说什么呢?”江寄白很是无奈,“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情,我还能不是你儿子了吗?你让我拿我妈发誓,再也不做有损于东吴实业的事情,这世界上的事谁也说不准,哪天要是需要拿东吴实业来换你的健康,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东吴实业给扔了,那到时候你让我妈怎么办?”   一提到亡妻,江振宏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他沉默了片刻,手指在桌面轻敲着。好一会儿,他忽然开口:“我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38   江寄白的表情纹丝未动,随口应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准备什么时候带到家里来?什么时候结婚?”江振宏的目光锐利地落在他的身上。   “暂时还没这个打算,”江寄白神情自如,“她还很小,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不想太快。”   江振宏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如果我想让你马上结婚呢?你快三十了,而我已经老得一只脚都要踏进棺材了,该是让我享享天伦之乐的时候了。”   江寄白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喜还是优。   尤念的家世和江家相差有点远,他原本已经做好了江振宏反对的准备,现在江振宏的反应有点让人出乎意料。   可问题的关键,现在尤念才刚大学毕业,事业刚刚起步,照他刚才的试探,尤念完全没有结婚的打算,甚至连上门都让她心生抗拒。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而结婚是两家人的事。他能体会到尤念的惶恐,是他给尤念的信心还不够,这需要时间,他不希望自己的婚姻建立在一片流沙上,经不起一波浪潮的冲击。   他斟酌了片刻说:“爸,这事情不能急,不如过阵子我找个机会让她来见见你,先熟悉起来再说。”   江振宏看着他,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寄白,你越活越回去了。以前你给应家那小丫头牵着鼻子走,我倒还有几分欣赏,毕竟应许她不是个普通的角色。可现在,一个刚出茅庐的小姑娘这样欲擒故纵,你都能上当?这要是能嫁到江家,她做梦都该笑醒吧?你要是现在把她甩了,她还能不哭天抹地地缠着你不放?”   江寄白哭笑不得:“爸你说什么呢,我心里有数。”   “你有数个什么!”江振宏一掌拍在了书桌上,笔架子都跳了跳,“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把东吴交给你!”   江寄白靠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说:“爸,说句你不中听的话,你不是早就把我赶出东吴了吗?”   江振宏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双眼直勾勾地瞪着他,忽然呼哧呼哧地喘起气来:“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根本没有在反省!你这是存心准备气死我吗!”   江寄白吓了一跳,一个箭步窜到他跟前,捋着他的胸口着急地说:“好端端的你着急什么,要骂我尽管骂,别气着自己啊!”   躲在外面偷听的江千蘩和江千影也推开门跑了进来,一个拿药,一个倒水,慌了手脚。   江振宏吞下药,坐在椅子上,看着旁边的两姐妹惨然一笑:“你们都看到了吧,你弟弟根本不稀罕东吴,我知道,我重用江宇,你们俩心里有看法,可现在的情况摆在这里,没人可用,都回去吧,你也给我走,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房间里一阵沉默,江千影不敢说话,只是狠狠地瞪了江寄白一眼。   “爸,”江寄白开口叫了一声,语声诚恳,“我知道,东吴是你的心血,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在公司投入了很多精力,也一直朝着把公司发扬光大的目标努力。可你要知道,公司是死的,人是活的,可能我们两个对重要的东西定义不一样,在我心里,活物比死物更重要。公司倒了,还能再努力把它振兴,可人死了,真的活不过来的。为了家人朋友爱人,我把东吴放在第二位,我觉得我做得很正确。”   “寄白,你少说两句了。”江千蘩小声责备。   “不,大姐,今天就说个清楚吧。”江寄白冷静地说,“我就是这个脾气,再拗也拗不过来,我有能力把东吴做大做强,可要是让我为它放弃自己的生活和亲人,我不愿意。坦白的说,爸,我对你这一点很早就有怨言。”   江振宏气乐了:“你还有怨言?真是开了眼了,说出来我听听。”   “当初你全心扑在东吴上,妈一个人很寂寞你知道吗?她的病,虽然是不治之症,可走得这么快,却和心情有关,你说陪她去m国开刀治病,可股价一个动荡,你就立马飞回s市,她到了后来压根儿就不想开刀了,”江寄白的眼圈有点发红,“你在她死后一直惦念她,可是人死了,你惦念又有什么用!”   江振宏的脸色渐渐发白,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来:“滚!”   江寄白后退了两步,哑声说:“爸,你多保重,我会常来看你的,别担心我,我有能力照顾自己。”   他转身出了书房,刚下楼出了客厅,江千蘩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寄白!”   江寄白停住了脚步,有点无奈地看着她:“怎么了?”   “那个女孩是谁?如果你是认真的,我和她去谈谈,”江千蘩盯着他,郑重地说。   “谈什么?”江寄白奇怪了。   “她如果真心爱你,一定会为你做改变,嫁入江家,结婚生子,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她没有理由不答应。”   “不用,”江寄白断然拒绝,“我不想她有任何压力。”   江千蘩的脸都白了:“寄白,你这是怎么了?爸现在很难过,他这不都让步了吗?以前你那么喜欢赛车,都为了爸爸放弃了,现在不就是结个婚哄爸开心一下吗?爸也没逼着你和你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江寄白怔了一下,忽然问道:“大姐,你还记得那会儿我为什么忽然放弃赛车出国留学了吗?”   江千蘩叹了口气:“你的脾气我哪懂?那会儿妈刚过世,你不也这样和爸闹得不可开交吗?你出了个车祸,后背上拉开了好大一个口子,我们全家人都吓坏了……”   “这个我有印象,”江寄白想起了后肩上的疤,“出了点意外。”   “后来你就忽然转性了,答应爸爸去m国学企管。”江千蘩的声音恳切,“寄白,你说妈走了爸惦记没用,你将心比心,爸年纪大了,哪天他要是有个不测,你难道不会为了今天的争吵后悔么?”   -   江寄白在街上兜了一圈,回到小公寓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屋里静悄悄的,尤念已经睡着,他却毫无睡意。   江千蘩的话,戳进了他的心坎里。   有那么一瞬间,他站在尤念的卧室前,想问问尤念,愿意嫁给他做江太太吗?结了婚也可以做她想做的事情,他愿意给她最大的自由和空间。   可就在敲门的一刹那,他哑然失笑。   结婚并不意味着退让的结束,江太太的名号,要负责什么,他很清楚。江振宏的脾气,能接受一个十八线的小演员已经是他的极致,息影是必定的,尤念不可能再演戏。   编剧倒还能勉强接受,但是婚后住在老宅,像尤念这样晨昏颠倒写剧本,江振宏完全不可能接受。   尤念想去拍电影,这在江振宏眼里更是天方夜谭,他只可能给张支票,告诉尤念:“让别人去拍,你只要负责看就好。”   婚后第一件事情,肯定就是生孩子,要是不答应,江振宏的脸色他现在就可以想象得出来。   他是江振宏的儿子,为了父亲做些改变无可厚非,可尤念呢?为什么要让她刚刚盛开的大好人生忽然就止步在江太太这个名号面前?   他收回了手,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   在六鑫强势有力的宣传攻势下,《程芸娘传奇》开播了,首日收视率破七,摘下了当年电视剧首播收视率之冠。   颜值高,服装道具华美逼真,主创演技浑然天成,情节张弛有道,网上每日的热门话题都被剧组包揽了,不是讨论剧情,就是讨论cp,网友的创造力简直无穷无尽。   就连尤念的父母也打电话来让她剧透,说是每天守在电视机前就等着看她出来。   她的名字出现在电视剧的演职人员表上,编剧和演员,微博粉丝也一涨再涨,眨眼就有了几十万的拥趸,还有人为她成立了一个后援会,算是小火了一把。   杨氏影视工作室也顿时跟着红火了起来,以前屯的剧本卖出去了好几个,也有人来邀约尤念出演其他角色。   严田帮她核对了一下档期,挑选了一个青春偶像剧的本子,出演一个女配角,一个有点神经质的女孩。   和程芸娘比起来,这个电视剧就简单得多了,尤念一边背台词一边就发笑。   “你到底爱不爱我?到底爱不爱我!你说!你说!”   江寄白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闲闲地看了她一眼:“疯了吗?”   “你一定不爱我,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你衣服上有其他女人的头发丝!”尤念揪着江寄白的衣领,咯咯笑倒在他怀里。   江寄白好笑地问,“老严能替你挑点好剧本吗?”   “你懂什么,这是当红的网络言情小说,我大学的时候也看过,我同学知道我要演这部小说都快嫉妒死了好不好。”尤念得意地说。   “演个配角有什么稀罕,你喜欢哪本小说,买下版权自己拍,自己演女主角。”江寄白随口说。   尤念不吭声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大白,我一直想问你,你和家里……怎么样了?”   江寄白来了兴致,放下报纸,严肃地问:“你觉得呢?”   “你上回投资了程芸娘,我觉得你好像和家里和好了,可你一直住在我这里,又不像和好的样子。”尤念很困惑。   “投资花不了多少钱,占大头还是六鑫,六鑫当初丢了林云中和卢晴,是因为我帮他们牵头把电视剧的版权卖到了j国和m国,这个剧本还没拍完就已经稳赚了。”江寄白解释说。   “那你和家里还没和好?”尤念按捺不住心理的一点点窃喜,可又忍不住想要唾弃自己:怎么能有这种阴暗的心理啊!   “你在担心什么?”江寄白凝视着她。   “没……没啥啊,”尤念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关心你呗。”   “别瞎担心,”江寄白温柔亲吻着她的脸颊,“你做你自己就好,其他的,有我呢。”    ☆、39   新剧组是都市剧,就在s市当地拍摄,比较轻松自在。在剧组尤念还碰到了熟人,男一号居然就是以前有过一戏之缘的程桓。   程桓让尤念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粉丝的狂热,榛子们和他的粉丝相比,简直就是道德模范标兵。   不过,就算人气大火,程桓也没有那种骄矜傲气,笑脸迎人,斯文有礼,让人打心眼里就喜欢,尤念一下子就和他熟识了起来。   网络上的宣传几乎也开始同步进行,原著粉对演员挨个点评,语气中满含不屑,仿佛这些演员都玷污了他们脑中神圣的角色形象,而明星粉们个个都精神抖擞,溢美之词一片,两拨人掐成一团。   程桓对这些都不太关心,微博和后援团都是助理和经纪人打理,颇有一种“咬定青山不放松,任尔东南西北风”的淡定,让尤念钦佩不已。   江寄白过来探班,见到程桓也有点意外,程桓却很高兴,一口一个江哥跟得牢牢地,中午休息的时候也黏着一起吃了午饭,言谈间和应许、解磊他们都好像很熟。   江寄白走了以后,程桓却有些消沉,原本见人就笑得很阳光的大男孩一个人躲在了角落里发呆。   尤念有点担心,替他泡了杯咖啡过去。   “我没事,只是忽然有点感慨,”程桓好像感受到了她的担忧,挤出了一丝笑容,“连江哥也有女朋友了,我得加油了。”   “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担心什么?”尤念取笑说,“你该发愁人太多了该怎么样挑个合心意的才对。”   程桓叹了口气,仰望着天空,眼神忧郁:“总是这样,你喜欢的不喜欢你,你不喜欢的却眼巴巴地等着你。”   这样的天之骄子居然也会有这样的失意,尤念笨拙地想要安慰他:“你这么厉害,又会唱歌又会演戏,缘分一定很快就来。”   程桓有点无奈:“其实我只喜欢唱歌,可他们老叫我要演戏一起才能多吸粉,拍电影电视一次两次还挺新鲜的,可老是这样,我都没时间去琢磨作曲编曲了,术业有专攻,其实我不喜欢这样。”   尤念愣了一下,忽然有些汗颜,他们俩年纪相仿,程桓却看得比她通透,她还在这里美滋滋地琢磨自己又有新角色可以演了,却没想到,这分去了她大半的精力,她想写的剧本还束之高阁。   当晚回家,她就雄心勃勃地列了一份计划,三个月内完成剧本,然后找严田、张彬指导修改剧本,努力赚钱,五年内争取把电影拍出来。   江寄白看她神神叨叨地趴在书桌上涂涂画画,忍不住凑过去看了一眼。   纸上涂涂画画地写了一溜儿的人名,江臻、程桓甚至连陈妍冰都被分配了任务。   “我呢?你让我干什么?”江寄白有些不满。   尤念眨了眨眼睛,一脸的天真:“你能干什么啊?要么替我打杂跑腿?”   “你觉得合适吗?尤大作家?”江寄白阴森森地笑了。   “合适,怎么不合适呢?”尤念忍住笑,“你就管进组的必须服装整洁,餐具必须清洗三遍,所有的器械都要一尘不染,不能膈应到江少爷。”   话一说完,尤念便咯咯笑着逃到房间的角落里,她可算学乖了,不逃就要又落入江寄白的手心。   只可惜江寄白长手长脚,这小小的空间简直就是瓮中捉鳖,还没等尤念扑腾几下,便被江寄白按在了沙发上。   尤念顿时奴颜婢膝抱着江寄白的腰讨饶:“大白我错了,我替你打杂好不好?以后你上班我就负责在你的办公室里坐着,洗杯子擦桌子的活都让我干,我顺手。”   “那就这样说定了,做不到我就把你的鼻子揪长。”江寄白捏了捏她的鼻子。   尤念拧着脖子把鼻子往他身上蹭,整个人都趴在了他身上:“给你揪给你揪。”   江寄白闷哼了一声,抱着她倒在了沙发上,声音喑哑了起来:“不许动,不然后果自负。”   尤念愣了一下,忽然感受到小腹处有什么东西烙着她,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全身僵硬着一动都不敢动。   擦枪走火,还是偃旗息鼓,这是个问题。   江寄白从来没想过,居然有这么一天,他需要为了照顾女朋友的情绪而忍耐原始的谷欠望,更没想过,他还能忍耐得甘之若饴。   他有一下每一下地亲吻着她的发丝,脑中翻箱底似的搜刮着其他和尤念无关的事情,东吴实业的现状……今天的股价……他的投资……应许和解磊好像在计划小宝贝……该死的,他的却遥遥无期……   他呻/吟了一声,刚想起来去喝杯冷水清醒一下,忽然觉得小腹上一阵暖意,奔腾的谷欠念一下子越过了理智铺天盖地地袭来。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抓住了那双顽皮的手:“小念你干什么?”   尤念满脸通红不敢看他:“其实……我不介意啦……大白……我……如果是你……”   理智的堤岸即将被冲垮,江寄白的双臂骤然收紧:“你愿意?”   “是啊……”尤念的脸都快烧起来了,语无伦次地说,“谁也没规定啊……又不是非要结婚对吧……都什么年代了……我……我不怕疼的……”   江寄白的身体僵了僵:“你觉得不会和我结婚?”   尤念下意识地点点头,猛然醒悟过来,连忙解释:“结婚那多遥远啊,谁说得准,指不定哪天就分手了,不不不,我是说这件事情不用建立在结婚的基础上,哎呀不是……”   尤念越描越黑,索性不说了,趴在他身上埋进他的胸口,闷声嘟囔着:“反正我愿意,你啰啰嗦嗦的,是不是男人啊!”   江寄白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一把推开了尤念。   他大步走进厨房,水龙头上装了直饮水,他直接接了一杯,冰凉的水透过喉管直落心脏,所有的瑰丽绮念和谷欠望都随之烟消云散。   回头一看,尤念正趴在门框上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满脸的困惑和不解。   “看什么呢?再这么看我,我要收费了。”江寄白神色如常,拽着她重新回到了书桌前,“闹完了,咱们来谈正事。”   话题转变得太快,尤念一下子有点不太适应,有点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句。   江寄白拿起笔来,在“赚钱”这两个字上重重地划了两笔,顺手敲了敲她的脑门:“你难道打算自己赚钱去拍片?”   尤念揉了揉脑袋,不服气地问:“怎么,不可以吗?”   “每一部影片都需要许多人的分工合作,而资本运作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是现代资本社会和信息社会的必然。”江寄白食指轻叩,语气悠闲,“就好像你搭积木,需要把各种不同的积木叠拼在一起,组成一个城堡,而不是把你一个人切分成一块块积木。”   尤念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你是说我要学会利用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对吗?”   “对,”江寄白赞许地看着她,“比如江臻,比如张彬,最重要的,你还要学会利用资本,用别人的钱去干你的事情,当然,前提是你要给别人回报,拍影片的钱,你要学会去找投资,不然只怕你一辈子都拍不了这部片子。”   “这片子……没法赚钱,我不能害人家亏钱。”尤念有点泄气。   江寄白静静地看着她:“那你为什么要拍?”   尤念避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不知名的天空,闷声说:“我傻呗,我就是想拍。”   “为了把自己找回来,对吗?”   身体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江寄白的语声轻柔,在她的耳侧响起,“也为了我对吗?你还是很耿耿于怀,我把当初的事情忘记了。”   尤念吸了吸鼻子,猛然钻进了他的怀里,搂紧了他的后背。   “所以,我就做那个投资商的角色吧,具体的事情你别操心,我和你们公司洽谈,你只管做你爱做的事情就好。”   “可……可你亏本了怎么办?”尤念挣扎着问。   “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会亏本。”江寄白微笑着说。   尤念仰起脸来,困惑地看着他。   “学着相信我,”江寄白凝视着她,“别老是害怕和我在一起。”   尤念本能地想反驳:“没有……我想和你在一起的。”   江寄白笑笑没有回答,只是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淡淡地说:“你心里想什么,瞒不过我的眼睛,小念,你还不如另一个你诚实。”   当晚,尤念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想了很久。   她很委屈。   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要和江寄白在一起过,她都愿意把她最宝贵的东西给他,他为什么要冤枉她?   可她隐隐心里有些害怕。   江寄白一眼就看穿了她想要隐藏的内心,她不得不承认,其实他说的都是真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能和他白头到老,她甚至压根儿不想去见他的家人,也不想走进他的生活圈子,她希望江寄白就是这么一个游手好闲的男人,有着诸多怪癖,却会安稳地呆在她身旁。   一连几天她都有些萎靡,江寄白对她一如既往,她却觉得那份体贴中带着疏离。他开始讨厌她了吗?   剧组里的人都看出她的不对劲了,大家都是年轻人,平时关系都不错,一溜儿地调侃她是不是夜生活太丰富了。   “和男朋友吵架了该怎么办?”尤念虚心求教。   大伙儿七嘴八舌地出主意。   “送件礼物给他。”   “炖碗爱心粥,分分钟把他拿下。”   “小念你撒个娇,你男朋友骨头就酥了吧?”   ……   “我男朋友不是普通人,普通的招数对他没用。”尤念鄙视地看了他们一眼,“我在想什么,他一眼就看穿了,所以,要出奇制胜。”   “小念,你这话一听就不对啊,你被你男朋友压的死死的啊。”   尤念仔细一想,好像是啊,太没用了简直。   大伙儿正笑闹着呢,有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站在人群前。白衬衫黑西服,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礼貌却强势地打断了他们的闲聊:“对不起,请问,哪位是尤念尤小姐?”    ☆、40   黑色的加长轿车,年长的老者,鹰鹫般的目光。   尤念再傻,也明白眼前的人是谁。   事情来得这么突然,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好呐呐地叫了一声:“江伯伯你好。”   江振宏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沉声说:“尤小姐,寄白这阵子打扰你了,他就是这么任性,四处留情却不知道收拾残局,我替他道歉。”   尤念的脸色有点发白:“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俩之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需要第三者的道歉。”   江振宏却压根儿没理会她的话,自顾自地往下说:“你的一切我都已经调查过了,父母、家庭、学历和职业,原本我也不是老古板,如果寄白非要娶你,我愿意为他退让一步,我们家,也不需要联姻来巩固财力,可是现在,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你不可以和寄白在一起。”   尤念快要气炸了,哆哆嗦嗦地开口:“你凭什么调查我?我能不能和大白在一起,为什么要你来告诉我?让大白来告诉我啊!”   江振宏冰雕一样的面庞上没有一丝表情:“我关心儿子的配偶,做个调查是举手之劳,有什么不可以?寄白告不告诉你,我不关心,我有办法让他听我的,我现在只是来告诉你我的决定。”   尤念掐了掐手心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多谢你的决定,可很抱歉,我没觉得我和大白之间有什么障碍。您受累了,回家歇着吧。”   她抬手就要开车门,江振宏静静地开口:“你父母有个小贸易公司,我让他们破产只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尤念一下子转过身来,愕然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现在小有名气,我可以让你的努力付诸东流,没人会来找你演戏写剧本,”江振宏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别用前阵子那两个人导演的闹剧来和我的相比,你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寄白也无能为力。”   “还有什么?你一次性说个够吧。”尤念反而平静了下来,冷冷地看着他。   “我还听说你在筹备一部和你过去有关的影片,我建议你放弃,不会有人和你合作。”江振宏说着,朝着前面拍了拍椅背,前面的中年人递过来一张纸。   “你和寄白在一起,不管为财还是为名,我都不想追究,但是,我保证,你继续下去,哪一样你都得不到,”江振宏把纸放在她的手中,“这是支票,是我能忍受的最大数目,拿去继续你的事业,随便拍什么其他片子,和寄白好聚好散。”   尤念拿起来一看,上面圈着好几个零,大写的数目上赫然写着两千万,的确是大手笔,她能大吃大喝上一辈子了。   真是狗血,江寄白硬赖进她那座小屋的时候,她可真没想到,他还能成为她的摇钱树。   “太多了,你可真慷慨。”她嘿嘿地笑了。   江振宏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你接受就好,不过请记住,如果你出尔反尔,你吐出来的绝对会比这个多得多。”   尤念朝着支票吹了一口气,抬手“嘶啦”一声,扯了个对半,又重叠起来,刷刷刷,撕成了粉碎,抬手一杨,支票雪花一样地飞了起来,真是痛快。   江振宏的头发上沾了好几片,看起来十分滑稽。   “不过,寄白在你心里就值两千万吗?”尤念一脸的嘲笑,“在我心里,他可是无价之宝,你给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江振宏喘了两口气,捂住了胸口,瞪着尤念:“你……你居然敢这样……”   尤念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大伯,对不起啦,别人怕你我可不怕,大白让我相信他,我得听他的话。”   “尤小姐,”江振宏冷静了下来,语气森然,“你究竟是怎样把寄白迷倒的?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怎么可能做我江家的媳妇?我可不想生下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孙子来。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这样坚持,只会人财两空!”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尤念整个人都僵住了。   精神有问题?这是在说她吗?   她什么时候成了精神有问题的人了?   她咬着唇,几近呆滞地看着江振宏,几乎不受她的控制,眼泪开始往上涌,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把它逼回去,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狼狈:“你……你胡说八道……我不是……”   “我早已经拿到了你当初的身体状况报告,”江振宏冷酷地说,“你初二那年就因为人格分裂进行了精神治疗,什么是人格分裂?不就是神经病吗?”   尤念想要反驳,却一下子不知道从何辩驳;她捂住了脑袋,脑子里嗡嗡作响,数不清嘲笑的声音在半空中炸响。   “她是神经病,她说的话不能信。”   “她以为她是谁啊?弄不清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吧!”   “治病吧,好端端的人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   急促的敲击声响起,尤念茫然朝外看去,江寄白使劲地拍打着车窗,脸色可怖,仿佛下一刻就要砸碎玻璃冲进来。   她几近崩溃的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把手贴在了玻璃窗上,低低地叫了一声“大白”。   江寄白没有听见,却看到了玻璃上的手印,他把自己的手掌覆在她的上面,对着车窗张嘴说了几个字。   “别怕,有我呢。”   尤念盯着那张唇看了好一会儿,她听不到声音,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几个唇形的含义。   “我不怕。”她喃喃地回答。   “啪”的一声,前面的中年人解开了门锁,门一下子被大力拉开了,尤念猝不及防,朝着江寄白跌了出去。   江寄白几乎是把她拽出了门,上下打量了两眼,看她毫发无伤,这才一下子把她抱进了怀里。   “尤念,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他恼火得恨,“随便谁让你出去就出去?要是车上发生什么事情你找谁?”   尤念贪恋地在他怀里蹭了蹭,扁了扁嘴巴:“我以为……那是你爸爸……又不是随便谁……”   “谁都不可以,”江寄白斩钉截铁地说,“以后都要提前打电话给我,我同意了你才能跟着人走!”   江振宏面色铁青地拄着拐杖,在中年人的搀扶下下了车,激动地把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作响:“怎么,提防你亲老子吗?江寄白,你今天就给我说清楚,你到底准备怎么办?”   程桓也跟了过来,紧张地劝说着:“江哥,江哥你好好和江伯伯说,江伯伯你别动气啊,江哥他一直很担心你的身体。”   江寄白把尤念往程桓跟前带了带:“小桓,把尤念带走,你们去里面拍戏。”   尤念愣了一下,不安地问:“为什么?我想在旁边等你……   江寄白揉了揉她的脑袋:“听话,我和爸好好谈谈,你在我会心有顾忌,放心,不会有事。”   尤念后退了两步,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她忽然害怕起来,江寄白会不会被他爸说服了?   “走吧,江哥会处理好的,”程桓小声说着,拽着她的衣袖往里走去。   她停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江寄白,语声中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颤抖。“大白,”她大声叫道,“我等你回来。”   -   江寄白目送着尤念的背影消失,转身看向江振宏:“爸,回去说还是在这里说?”   江振宏显然在强忍着怒火,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明不明白她就是个神经病?你想让江家的子孙后代都被人耻笑吗?”   “爸,她不是。”江寄白淡淡地反驳:“而且,如果没有她,不用子孙后代,说不定你儿子就先变成个神经病了,你是要那个连影子都摸不到的孙子,还是要你现在活蹦乱跳的儿子?”   江振宏气结:“你……你怎么又是这付腔调了?你这是什么选择题?我两个都要,而且都要给我活蹦乱跳的。”   “你不可能掌控一切。”江寄白耸了耸肩。   “谁说不可以?江寄白,我告诉你,你如果固执己见,明天我就会召开董事会,江宇将正式接替你执行董事的位置,东吴实业,以后我就交给他了!”江振宏一字一句地说。   江寄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如果这能让你痛快,随你。”   “还有,明天我就让那个姓尤的身败名裂,一个神经病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爸!”江寄白终于忍耐不住了,几乎是一字一句地从齿缝中挤出字来,“你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你是在害怕我知道些什么?”   江振宏怒极反笑:“我害怕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我怕你的魂被这种居心叵测的女人勾走了,以后我都没面目到地下去见你妈!”   江寄白沉默了片刻,盯着江振宏说:“是吗?如果你的这些手段都奏效不了,那你打算怎么对付我?找个人把我的记忆删除了,让我从此忘记尤念,就像以前忘记赛车一样?”   江振宏的脸刷的一下变白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爸,我在说什么你心里清楚得很,”江寄白有些疲惫,“八年前,就在尤念出事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想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世界上的事,不可能永远都在你的掌控,爸,别再固执了。”    ☆、41   看着江振宏强自镇定地离开,江寄白有些气闷,一个人在大街上转了一圈。   红绿灯前,停着两辆车,一辆大排量的越野,一辆敞着蓬的跑车。两位车主在车窗前对望一样,几乎是在同时加大了油门。   油门轰鸣,绿灯一闪,两辆车好像离弦之箭朝前飞去。   江寄白靠在灯柱旁看了好一会儿,不由得哑然失笑。他从前也有过这样的日子,一开始是在一家俱乐部,里面都是些豪车,专门半夜到无人的马路上飚速。后来因为这样限制太多不过瘾,他就参加了一个车队,当车速在场地上飚起来的时候,那空间和时间的瞬移,带来无尽的快感和成就感。   后来因为一次操控失误,他开的车在极速中偏离了场地,后背上的疤就是那次车祸留的,就是因为这场车祸,江振宏开始用强横的手段干涉他的爱好,两父子终于大吵了一架。   当时母亲刚刚离世,江寄白对父亲颇有怨言,更因为年少气盛,那场架比现在惊天动地多了,大家都说了很多绝情的话。   事过境迁,他可以原谅父亲的刚愎自用,也可以原谅父亲的手段卑劣,可是,他无法介怀的是,阴差阳错下,他失去了和尤念最初交集的记忆,这将让他遗憾终生。   如果当初他没有失去这段记忆,以他的能力,就算随便暗中拉尤念一把,都不可能让尤念那样狼狈不堪,甚至为此患上心理疾病。   他曾经和秦丰仔细探讨过,的确有顶级的催眠大师可以就某个关键词对人的记忆进行干扰,但是,想要解开这个干扰,却难上加难,可能需要某种契机,也可能需要惊人的执念和毅力,更需要专业人员的治疗和配合。   也就是说,尽人事,却要听天命。   车子停在剧组租的公寓片场的门口,江寄白一路漫不经心地走回原处,刚想上车,却看到不远处的大树底下蹲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尤念正拿着一根树枝在泥地上划拉着什么。   他心里一暖,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一看,地上画了一个大圈,里面密密麻麻地重复划着两个字,简单、好认。   “江哥你可算回来了。”程桓戴着耳机和墨镜从角落里窜了出来,一脸的如释重负,“我让小念先回去,她不肯。”   江寄白点了点头:“麻烦你了小桓。”   程桓欲言又止,最终拍了拍他的肩膀:“江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说,我不相信了,我和许许还有石头哥,拼财力会拼不过江伯伯。”   江寄白笑了:“你以为是打仗吗?放心吧,我能解决,撑不住了来找你这个少东。”   程桓咧开嘴笑了笑,冲着他们挥了挥手,跳上旁边助理开的车走了。   尤念抬起头来看着他,黑漆漆的眼底湿漉漉的,那眼神,即委屈又热烈,好像一只看见主人的布偶猫。   “涂什么呢?”江寄白明知故问。   “我写了二十个大白,你才回来。”她有些沮丧,“我是不是把事情弄得更糟糕了?”   江寄白朝着她伸出手去,轻轻一拽,尤念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   所有的惶恐和不安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   “大白,什么时候去我家吧?”尤念终于下定决心,“我爸妈一定会很欢迎你。”   “好。”   “我想和你在一起,很想很想的那种,你以后都不许冤枉我了。”尤念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知道。”   “就说这么几个字,”尤念很不满,“欺负我话多吗?”   “我正在回味丁叔说的那个场景,”江寄白微笑着说,“听说你把支票扯了天女散花到了我爸头上?”   尤念的脸腾地红了:“我……我一时太气愤了,怎么办怎么办……我应该好好说的!”   她懊恼万分,真恨不得穿越回去重新再来一次。   “别傻了,喜欢你的人,你怎么样都行,不喜欢你的人,你怎么样都不行。”江寄白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回应手段,好像是另一个你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尤念呆在原地挠了挠头,有点困惑:“好像是啊,这是怎么回事?”   江寄白心里一松,看来,秦丰的定期治疗,还是有一定效果的。   尤念担忧地看着他:“你会不会也觉得我的神经有问题?你喜欢哪个?现在这个还是以前那个?”   “两个都喜欢,非常喜欢,”江寄白握着她的手朝车里走去,一手插在裤兜里,又酷又拽,“我江寄白的确与众不同,有两个女朋友,都叫尤念。”   太不要脸了。   不过她喜欢。   尤念一下子就把纠结抛到了九霄云外,一路上叽叽喳喳地打探江寄白的家人,追问大姐和二姐的喜好,还有那个中年人丁叔是什么角色。   只要有江寄白在身旁,江家又有什么好怕的。   就在刚才忐忑等待的那大半个小时,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害怕逃避,她要融入到江寄白的生活中去。   今年冬天很是奇怪,天气一直不冷,一直到十二月份才来了第一股寒流。天气虽然骤变,但即将接踵而来的圣诞和元旦,还有一月份的新春,都让整个s市充满了各种喜庆的气息。   月中的一个双休日,江寄白跟着尤念正式拜访了尤启军和纪昀。   这是双方的第二次见面,延续了两句俗语,第一句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而第二句则是同性相斥。   尤启军很不满意,因为江寄白看起来太完美了,送的礼贵重却恰到好处,言谈举止都挑不出毛病,自己傻呵呵的女儿看起来被他迷得死死的,居然还乐不颠颠地亲自替他泡茶。   要知道,尤念在家里向来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向来都是他乐不颠颠地伺候女儿的!   父女俩躲在书房里聊悄悄话。   “你觉得这小子靠谱吗?不会是个骗子吧?”   “爸!谁有这么个闲工夫来骗你女儿啊,他能图你女儿什么?不管骗财还是骗色,你女儿都没有。”   “你看看你,真是女大不中留,怎么这么没出息。”尤启军恼火地说。   尤念抱着他的胳膊甜甜地笑了:“爸,他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有一样东西我肯定比他强,而且强了不止一百倍。”   “什么?”尤启军来了精神。   “我有个比他好一百倍的爸爸,他没有,该嫉妒死我了。”尤念撒娇着晃了晃他的胳膊。   尤启军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发愁,听这口气,未来的亲家公不是太好相处。他叹了一口气,大势所趋,他一个人也没法拗得过两条大腿。   “小念,以后你就是大人了,要好好和他相处,和你妈好好学学怎么把你爸抓在手心的,还有,被欺负了一定要告诉爸爸……”   纪昀在外面叫了好几次,尤启军这才恋恋不舍地和女儿一起出来,江寄白气定神闲地坐在餐桌旁,餐具都已经摆好,饭也已经盛好。“尤叔叔,吃饭了。”   尤启军觉得气才顺了点,矜持地点了点头。   尤念背转身,冲着江寄白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晚餐吃得很愉快,江寄白有意无意地问了尤启军那家贸易公司的情况,最近经济形势不太好,贸易公司也被影响,维持在一个微利的状态。   “上回有个人说要和我们做大业务,我们考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纪昀想了起来,“总觉得天上不会掉馅饼。”   江寄白脑门上突突一跳,点头说:“阿姨,下次如果有这种情况,你们可以告诉我一下,我帮你们去调查一下资质和诚信,比较保险。”   “好啊,有你把关我们就放心多了。”纪昀笑着说。   “那可不用麻烦了,”尤启军唱反调,“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了,还能吃什么亏。”   “寄白也是热心嘛,你这老头子,一点都不知道领情。”纪昀恼了。   这下尤启军不吭声了,江寄白连忙打圆场:“其实这阵子生意的确不太好做,叔叔阿姨如果放得下,不如多出去走走,钱是赚不完的,也该是时候享清福了。”   “是啊,爸妈你们出去旅游吧,我请你们去,我现在有钱啦。”尤念得意洋洋地说。   “就知道乱花钱,拿来,妈给你攒着做嫁妆。”纪昀嗔怪着说。   “别听你妈的,你的嫁妆爸爸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出嫁了。”尤启军帮女儿。   “爸你又来了,我要是真出嫁了,你又每天说舍不得我。”尤念咯咯地笑了。   气氛轻松而自在,江寄白看着这一家人,心里隐隐有点羡慕,他家有多久没有这样一起愉快地吃上一顿饭了?   临别时,纪昀热情地给江寄白拿了一罐芝麻核桃粉,说是自己亲手打的,天冷了,要补补身体。   尤念一路拎着核桃粉一路笑,笑得江寄白脸都青了。   “补补……身体……大白……你都需要补身体了……”尤念都乐得喘不过气来了,一边嘲笑一边警惕地和江寄白保持了两米的距离。   “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江寄白慢条斯理地问,“有本事过来说话。”   尤念冲着他做了个鬼脸:“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那我可大声说了。”江寄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要说什么?”尤念奇怪了。   “有个地方可以让我们探讨一下我需不需要补身体。”江寄白微笑地说。   旁边有路人走过,一个女的看了他们俩一眼,掩着嘴吃吃地笑了。   “哪个地方?”尤念傻乎乎地掉了坑。   “床上。”江寄白气定神闲地朝前走去,在心里默默数了三下。   果不其然,尤念尖叫了一声冲了上来,在他的后背上猛捶了好几下:“大白你太不要脸了!”    ☆、42   新年前的日子,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做事,商场、网络里都是铺天盖地的打折信息,买东西都买疯了。   尤念也没能忍住,家里的快递都堆成山了,衣服、鞋子、食品,大有不把店家买空不罢休的架势。   江寄白的东西,她没敢上网买,拖着他去了s市的思必得百货,这个百货公司走精品路线,里面的品牌都不错,上次的鞋子就是这里买的。   最重要的是,这家百货公司就是应许家的,买这么贵的东西,花出去的钱落入朋友的口袋,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江寄白直接进了“云起”品牌店,随便瞟了两眼便选中了几套衣服,前后只花了十分钟,尤念有点不服,可等江寄白换好衣服出来,她不得不承认,男朋友的眼光太好,男朋友太帅,穿什么都好看。   尤念抢着去付了账,江寄白也没阻止,两套行头,花了近万块大洋,尤念的嘴角含着笑,心头在滴着血。   痛并快乐着。   所有血拼族喊着要剁手却一直血拼得不亦乐乎,可能都是这种心态。   出了“云起”,江寄白带着她出了思必得广场,朝着沿街的另一面走去。这一面靠着中心马路,是奢侈品聚集地,大片大片的玻璃幕墙,个性独特的橱窗设计,尤念向来把它们当做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地方。   江寄白驾轻就熟地进了一家珠宝旗舰店,尤念僵在前厅小声地说:“大白,我不喜欢这个。”   “女为悦己者容,你打扮给我看的,我喜欢就好了。就好像刚才我试衣服的时候,你多高兴啊。”   好像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不行!怎么又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尤念挣扎着反驳:“可我真的不戴首饰的,你看,我浑身上下都没有,这么贵的东西戴在手上我怕有人抢劫。”   “可我想看到你戴,”江寄白看向她的眼神温柔,让人无法拒绝,“我喜欢你的身上有我的印记,谁都知道你是属于我的。”   晕陶陶的感觉袭来,尤念稀里糊涂地就跟着进去了。   一反刚才的随意,江寄白很仔细地替尤念挑选了饰品,最后选定了一枚限量版的钻石戒指,戒指设计得很特别,花冠形的戒托,中间是一颗闪烁的钻石,而一侧的花瓣上伏着一只金色的金钱豹,这是这个品牌的标志,雕刻得纤毫毕现,有种猛虎嗅蔷薇的意境。   服务生笑得很甜蜜,一个劲儿地恭维:“江先生的眼光真好,结婚戒指就是要这样才特别,尤小姐戴着气质就是与众不同。”   “不是结婚戒指,”江寄白淡淡地说,“结婚戒指肯定要订做,到时候找你们总设计师。”   服务生尴尬地笑了:“是是是,不过这限量版的全球也只有个位数的,整个s市就这么一枚,别人一看就知道了。”   江寄白点了点头:“在戒环里面刻上我的名字,唔,就一个白字吧,麻烦你们设计得好看一点。”   服务生恭谨地把戒指放进了盒套里,记录下了他的要求。   尤念有点纳闷:“为什么忽然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   “贵重吗?”江寄白一脸的无所谓,“能用钱买到的,那都不算贵重。”   刻字的戒指在五天后专人送到了家里,江寄白把戒指套入了尤念的中指,衬着纤长白皙的手指,特别漂亮。   他满意地笑了笑,抬起尤念的手,在戒指上吻了一下,叮嘱说:“不许取下来,除非我拿结婚戒指来换。”   尤念苦着脸说:“我能戴两天然后就锁在柜子里吗?我怕被我丢了。”   “你不戴那还叫什么戒指?”江寄白断然拒绝,“你拿下来就要罚你。”   “我一想到我手上戴着一辆车我就发慌,打字都打不动了,想把手指头烧香供起来。”尤念眨巴眨巴眼睛控诉说。   江寄白摸了摸她的手,淡然地说:“你要习惯,谁让你男朋友太会赚钱了,不花他憋得难受。”   这也太不要脸了,尤念真快受不了了。   过元旦的前一天,杨跃冬灰溜溜地从拘留所里出来了。严田和尤念给他弄了柚子叶洗手去晦气。   杨跃冬看起来有点萎靡,一扫以前高谈阔论的模样,坐在办公椅前愧然瞧着他们。   严田也很严肃地看着他:“你到底有瘾没?疯了吗去碰□□?有瘾赶紧给我去戒!”   杨跃冬爆了粗口:“谁碰那玩意儿啊!林云中这个老王八蛋,迟早一天老子骟了他!居然给老子下套!”   严田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那玩意儿千万不能碰,碰了你这辈子就完了。”   “杨总,霉运都过去啦,”尤念安慰他,“公司里现在运作很正常,严老师最近也很走运,桃花运很旺盛。”   “真的?”杨跃冬顿时来了精神,“这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老严,是谁?”   严田的脸红了红,支吾着转移了话题:“行了,你赶紧干活了,小尤有个大项目要上手了,咱们公司能不能腾飞,就看这一票了。”   “小尤……”杨跃冬有点傻眼,“士别三日,真要让人刮目相看了啊!”   尤念已经把剧本的大纲粗略理了一下,和严田进行了探讨,和张彬一样,严田对这个初纲很是赞赏,写得好了,应该能够折射出家庭、学校、社会教育的缺失和人性的各种弱点,戏剧冲突明显。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这部电影杨氏到底投不投钱,江寄白已经和严田打了招呼,他愿意全资投入。   这类社会题材的电影,最容易得到的结果就是叫好不叫座,投资很有可能收不回来。   可尤念是他们的员工和股东,杨氏不投钱,这不是自己打脸吗?尤念直接单干就好了。   一时之间,杨跃冬有点犹豫不决。   严田面无表情地说:“张彬要来做总顾问兼总导演,江臻会演男主角,程桓会来演男二号,女一号傅恬表示有兴趣,她想带资入组……”   杨跃冬瞪大了眼睛:“投!不投是小狗!亏钱也投,好歹挣出个名气!”   尤念绘声绘色地和江寄白形容着大老板的神情,不时地乐不可支地倒在沙发上。   江寄白正在吃芝麻核桃粉,每天晚上小半碗,吃惯了好像也挺好吃的,一天不吃还惦记得紧。   “杨跃冬这人还不错,挺仗义,就是有时候有点冲动,老严和他刚好是绝配,以后你自己也留个心眼,万事都和老严交接。”江寄白随口说。   “大白,傅恬真的想带资入组吗?不会是老严在忽悠大老板吧?”尤念有点疑惑。   “她是飞扬的老板捧起来的,”江寄白提醒尤念,“现在有了点名字和钱,她需要有含金量的东西转型才能更上一层楼,不然哪天不年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这女人,很聪明,怪不得能留住刘老板的心。”   “那我呢?我那么笨,你为什么喜欢我?”尤念眨巴眨巴眼睛问。   “可能是因为我太聪明了,需要一个人来中和一下,不然要天妒英才了。”江寄白一本正经地说。   尤念已经习惯了,她再也不想吐槽江寄白的不要脸了,他根本就没有脸!   她眼珠一转,把烘手的暖手宝递给了江寄白:“冷不?让你占点便宜吧。”   江寄白矜持地笑了笑:“体虚的人才需要这个,我的手热得很。”   “烘着嘛,很舒服的。”尤念硬把暖手宝塞进了他的手里。   江寄白慢条斯理地教育上了:“四肢凉是阳虚的表现,依我看,是你要补补身体了,以后每天开始和我一起吃芝麻……”   还没等他卖弄完中医知识,尤念潜伏到了他的身后,把冰冷的双手一下子伸进了他的脖子里。   江寄白“嗷”的一声惊跳了起来:“尤念!你胆肥了你!”   尤念咯咯笑着,从背后抱住了他:“你是我天然的暖手宝。”   江寄白抬手甩掉在他手上的暖手宝:“好,我让你烘个痛快,不过得付点费用。”   两个人正闹成一团,门铃响了。   尤念兴冲冲地拉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一个妆容得体的女人,约莫三十多岁:“尤小姐是吗?寄白在这里吗?”   尤念愣了一下,还没等她说话,江寄白就走了过来,把她拉到了身后:“大姐,你怎么来了?”   江千蘩好奇地打量了尤念几眼,微笑着说:“怎么,连我都要提防吗?”   “我草木皆兵了,”江寄白哂然一笑,“你别怪我。”   “草木皆兵什么?”尤念从他的咯吱窝里探出头来,奇怪地问:“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啊。”   江寄白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别闹,好好说话。”   “尤小姐,很抱歉,我占用寄白一个小时,”江千蘩歉然说,“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商量。”    ☆、43   说是一个小时,可江寄白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尤念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听到钥匙的开门声才惊醒过来。   “怎么睡在这里,小心着凉。”江寄白责备着,把她抱进了卧室。   “出什么事了吗?”尤念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江寄白沉默了片刻说:“大姐和二姐碰到了点难处,想让我帮着解决一下。”   尤念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爸又出什么新招了呢,吓得我都不敢睡觉。”   江寄白笑了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睡吧,别胡思乱想了。”   第二天就是元旦,尤念带着江寄白回了一趟父母家,这阵子工作不忙,尤念常常回家,江寄白也因此和尤启军、纪昀已经相处愉快,平常都能听到江寄白和纪昀他们打电话问候些日常。   尤启军则总和尤念来唠嗑,说这阵子公司总有莫名其妙的大业务上门,可问问江寄白,却总是被他泼冷水,这个征信不好,那个拖欠货款。   “怎么就这么多不靠谱的人给我们家碰上了?不至于啊。”尤启军唠叨着。   尤念也有些纳闷,不过,这个念头一闪即逝,江寄白的话不信,她还能去信谁的啊。   最让人纳闷的是,尤念接到了一个电话,居然是很久以前替她看过病的一个心理医生打来的,电话里很热情地聊了聊她的现状,还邀请她什么时候方便的话,可以回去复诊。   尤念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江寄白,不知怎的,江寄白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那唐医生人挺好的我记得,”尤念回忆着,“他在g市挺有名气的,当初还是我爸妈辗转托了好多人找到的。”   “不许去。”江寄白简短而生硬地说。   尤念原本也没打算去,不过江寄白这样倒有点奇怪,她困惑地问:“为什么?”   江寄白勉强笑了笑:“秦丰已经在替你看病了,同行相忌,你要是再去就是对秦丰的不尊重。”   尤念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元旦假还剩下两天,江寄白忽然兴致大发,带着尤念去了h市旅游。   h市是国内最为著名的旅游城市,也是解磊和聂天然的老家,虽然是冬季,h市的景致却依然透着别样的风情,一望无际的东湖水波潋滟,湖堤旁的残雪仿佛古典美人的妆容,到了解磊的地盘,自然是解磊做东,解家的香格大酒店就坐落在东湖边上,推窗见景。   两天的时间,两个人的足迹踏遍的东湖的每一个角落,三株桃花一株柳的湖堤,灵秀的宝山,庄严肃穆的灵潜寺……末了,两个人骑着双人自行车,一前一后沿着湖岸慢悠悠地骑行。   和繁忙摩登的s市不同,h市就像一个优雅的古典女子,行云流水,慵懒惬意。   尤念靠在江寄白身前,有一下没一下地蹬着车轱辘。天高云淡,空气清新,恍然间,就好像能够这一辈子这样终老。   气氛一直延续到酒店里,晚上的烛光晚餐更是气氛浪漫,红酒、烛光加美味,尤念不知不觉就喝了好几杯,眼神氤氲,脸颊酡红,令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江寄白却依然绅士风度得很,在房间门前和她道了晚安,正要离开,衣角却被尤念拉住了。   “我不想和你分开,陪我好不好?”酒意让尤念的胆量见长,她晃着胳膊撒娇说。   江寄白哭笑不得,威胁说:“你想好了?到时候可不许哭鼻子。”   “我才不怕呢,你不会欺负我的。”尤念大着舌头说,拽着他就进了房间。   房间里是一张两米多的大床,从最顶层往下看去,整个湖光山色尽收眼底,湖堤旁的灯光把整个h市点缀得如梦如幻。   尤念有点晕乎乎的,脚踏出去就好像踩在棉花糖上,倒在床上的时候身体一歪,差点躺到了地上,幸好被江寄白拉了一下。   洗完澡钻进被窝,尤念潜意识中有点兴奋,双眼发光,脑子里都是绮丽的粉色泡泡。   江寄白却美美地泡了一个澡,等他穿着睡衣出来,尤念已经迷迷糊糊了,他轻手轻脚地半躺在了尤念的身旁,犹豫了片刻,抬手抱住了她。   尤念在他怀里轻唔了一声,像小猫一样地缠上了他的身体。   一股幽香袭来,江寄白整个人发热了起来,心里立刻念了几句清心咒让自己冷静下来。   暖意让尤念下意识地蹭了蹭,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嘟囔了一句:“怎么才来啊……”   江寄白吻住了她的唇,浅尝了片刻,低头柔声说:“睡吧,我陪着你。”   这一觉,尤念睡得分外踏实,半夜里迷迷糊糊中醒来,一时都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台灯没有关,江寄白靠在靠枕上睡得正香,总是澹然的双眼轻闭着。尤念偷偷地看了一会儿,越看越欢喜,抬起身在他的眼睑上亲了一下。   江寄白动了动,紧了紧手臂把她往身旁抱了抱,喃喃地说:“别闹。”   尤念乖乖地不动了,靠在他的胸口,听着那咚咚的心跳声,重新沉沉地睡了过去。   -   从h市一回来,江寄白忽然就忙了起来,好几次晚上都很晚回家,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看到他接起电话到另一个房间说话。   秦丰那里的治疗照常每周一次,不过,有好几次她都发现江寄白和秦丰在门外不知道聊着什么,每回一等到她出来,他们俩就停住了话题。   她心里直打鼓,旁敲侧击问江寄白,是不是她的身体有什么变化。   江寄白都忍不住哑然失笑,告诉她别想多了。   可尤念却敏感地觉得,他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这种阴影越来越浓,她每天在回家的路上胡思乱想,想追问却又深怕让江寄白困扰,憋得好难受。   如果是他也没法解决的事情,她知道了也无能为力。况且,总有一天,他会告诉她的吧?到了那个时候,事情要么已经解决,要么已经无力回天。   一路带着这个念头安慰自己,尤念心不在焉地打开了家门。   一股菜香扑鼻而来,她不由得呆了呆:餐桌上放着四盘菜,东坡扣肉、椒盐虾、蒜泥空心菜,还有一个个头和盘子一样大的大青蟹,都是她最喜欢的菜。   可最让她惊愕的事,江寄白居然已经把菜烧好了,居然没有奴役她干洗菜这种又脏又没有技术含量的活!   她忍不住把包一丢,几步就进了厨房。厨房里只有江寄白一个人,没有想象中洗菜的佣人。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尤念抬手就去摸江寄白的额头,“发烧发傻了吗?”   江寄白穿着围裙戴着手套,正在装一碗土豆西红柿汤,瞪了她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把汤端出去。”   这一顿晚饭,尤念食指大动,一连添了两碗饭。大青蟹的壳很硬,江寄白居然买了一套剥蟹的工具,蟹针、长柄勺、蟹钳等等一应俱全。   江寄白把大蟹脚的肉小心翼翼挑出来塞进尤念的嘴边的时候,尤念忽然想发微博炫耀一下,她遇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如果说酒店里的烛光晚餐是浪漫的,那这顿晚餐是朴实的、温馨的,那每一滴汤汁每一勺菜肴中,她都能感受到江寄白用心想要表达的爱意。   很幸福很美好。   太幸福太美好。   盛极必衰,艳极必败。   江寄白和她一起洗好最后一个碗的时候,尤念的脑中忽然闪过了这样两句话。   她无来由地打了个激灵,瞬息之间明白了过来。   “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她紧盯着江寄白的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整个房间里是一片难堪的沉默。   江寄白的目光留恋地在尤念脸上梭巡着,仿佛想要把她镌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他的表情温柔,却带着不可改变的坚决。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低声说:“小念,对不起,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胸口一下子被掏空了。   汩汩地流着鲜血。   尤念茫然地看着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为……为什么……”好一会儿,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喃喃地响起。   “有很多原因,以前的现在的,江家的我的,”江寄白的语声晦涩,“可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想心无旁骛地和你在一起,不用再每天如履薄冰,深怕给你带来一点的伤害。”   “我不怕……大白……真的,我不怕!”尤念哽咽着说,下意识地揪紧了衣袖。   “我知道你不怕,可是,万一有个意外,我怕我后悔一辈子。”江寄白抬起手来,去擦她眼角的泪水,“小念,你相信我,这段时间不会很长,我马上就会回来,那时候,就不会有什么阻止我们了,而且,我也会把以前的事情记起来,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吗?等我记起来了,我们俩就结婚。”   尤念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衣袖,像个孩子似的啜泣了起来。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意外,江寄白要是回不来了怎么办?她要去哪里找他!   她无意识地摇着头,她不想答应,也不想失去,她已经习惯了江寄白的陪伴,已经习惯了回家就能看到他的身影,已经习惯了他的毒舌和怪癖,如果让她一个人呆在曾经是两个人甜蜜生活的地方,她会崩溃的!   “小念,答应我,等我回来,这件事情不会比以前你面对那些人渣还困难,你那时候都那么勇敢,现在又有什么做不到呢?”   尤念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眼前的男人褪去了年轻的青涩,已经强大而坚定。   “你这样哭哭啼啼有什么用!只会让欺负你的人更加得意!”   “勇敢点,就算是玉石俱焚也比这样被人欺辱强!”   ……   记忆中的男人皱着眉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语气严厉,手下却温柔地替她涂着药膏。   对啊,当时她都硬撑着没倒下,现在她有了这个男人如此真挚饱满的爱,她又有什么理由哭泣?   她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倔强地看着他:“谁说我做不到?江寄白,说好了要回来,你要是让我等太久了,我就不理你了!”   江寄白心头一松,猝然把她拥进了怀里,现在轮到他不舍了,理智和情感在脑中交手,纵然心里明白这个选择是最正确的,他也抑制不住心头澎湃而至的不舍。   “小念,好好拍那部电影,”他亲吻着她的发丝,在她耳边絮语,“我等着看呢,看你那时候的模样,说不定,等我看到电影,我就全想起来了……”    ☆、44   尤念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   阳光已经照常从窗帘的缝隙中透了进来,只是身旁拥着她入睡的人却不见了。   昨晚她不肯睡觉,一直拽着江寄白的袖子,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到了后来没话说了,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他,好像这样就能让时光停驻。   只可惜还是没有坚持到最后,江寄白悄无声息地走了。   说好了不再告别,以免太过伤感。可是,她宁可再伤感一次,也想再看江寄白一眼。   江寄白说,从这天开始,他就会当做不认识她,就算见面也会像个陌生人。   江寄白说,他会托人照顾她,她只要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江寄白说,他离开的时间不会长,说不定以后一回想,就是眨眼的功夫。   尤念捂在被子里,眼泪悄无声息地往下流。   她不明白江寄白要去做什么,可她明白,这一切肯定和他的父亲有关,江振宏那么顽固强悍,不知道江寄白有多少胜算,想想就让她害怕。   不行,要振作起来,这样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不是给江寄白拖后腿吗?   脑子里好像有谁在对她严厉地说话。   要相信江寄白有能力解决一切,更要像从前一样,快乐地生活,保护好自己。   尤念抹去了眼泪从床上坐了起来,刚想去洗把脸清醒一下,手上摸到了一样东西。   她拿起来一看,是本精美的记事本,用古法线装,封面上印着江中的一叶扁舟,扉页上两行隽秀飘逸的行书: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最下面是一行小字。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忘了你,把它给我,我一定会重新想起你来。   尤念呆了呆,屏住呼吸打开了本子。   每一页都是江寄白的字迹,每一页都记载着他们俩的甜蜜往事,从相识到热恋,从争执到和好,一点一滴。   x年x月x日   那个女孩很傻,逗她一定很过瘾。   对不起,这是我对你的第一印象。你踩在我的皮鞋上,像个猫似的往前拱,却不知道正主早就到你背后了。对了,我当时想在你屁股上踢一脚,说不定你当时就趴在地上了。   当然,这有损我的形象,我只是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没有下手,快感谢我吧。   尤念,我会想你的。   x年x月x日   你真是个老好人。   那个所谓的青梅竹马明摆着把你当备胎,你居然才知道。不过,好像要谢谢他,不然的话,我还没法登堂入室呢。   现在回想起来有点心疼,没能再早点认识你。   不,其实早就认识你了,阴差阳错。   尤念,我会想你的。   x年x月x日   第一次看到你变身,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现在回想起来居然有点怀念,那个冷冷的尤念和我约法三章,逗她生气好像也很有成就感。   不管哪个尤念,我都会想念。   ……   一张一张,尤念不知不觉就翻到了最后,最后一章的字迹有点潦草,显然是匆匆而就。   x年x月x日   对不起亲爱的,我要走了。你睡着的时候很可爱,就像个蜷起来的毛团,我希望以后都能这样静静地看着你,等我回来。   尤念,我会想你的。   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下,嘴角却弯成了一个美好的弧度。   有什么理由难过?她有着这世界上最好最爱她的男人。就算他不在身边,也能感受到他满满的爱。   年关将至,快节奏的s市好像一下子缓慢了起来。   那个都市青春剧已经杀青,程桓却一直和尤念保持着联络,偶尔还会和她一起出去喝茶,有两次没留意被狗仔队撞到,第二天网络上就都是他们俩的照片,惊呼尤念又有新欢。   酱油粉们自然不甘示弱,撸袖子上阵,把江臻和尤念以往的剧照和微博上的互动都搬了出来,网上又是一阵热闹。   江臻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绯闻,立刻大摇大摆地驾临了杨氏工作室,连墨镜和帽子都没戴,直接把尤念约出去在东丰创意广场喝咖啡。   “程桓来凑什么热闹,我才是你网上的官配好不好?连大哥都要靠边站。”江臻很是不满。   “所以你今天这是……”尤念困惑地看了看四周。   就算她眼睛再瞎,也看到了四周至少有三个照相机对准了他们俩。   “拍吧,尽情地炒吧,”江臻居然好脾气地冲着镜头笑了笑,“最近没找到什么好戏拍,老板指示要维持一下曝光率。和别人炒不如和你炒,驾轻就熟。”   尤念手托着下巴,很专注地凝视着他。   江臻被她看得有点发毛,摸了摸脸,狐疑地问:“我怎么了?你这样看着我,我要以为你移情别恋爱上我了。”   “臻臻,”尤念的语气温柔,“以后常来看我。”   “等等,”江臻□□了一声,“我要晕倒了……”   “你长得和大白好像,”尤念自言自语,“我看到你就好像看到大白一样。”   江臻怒拍桌子:“尤念,你这样我我和你绝交了你信不信!”   远处的狗仔连连按下了快门,都快幸福得晕倒了,飞快地在脑子里拟定各种通稿。   “别这样嘛,”尤念无辜地看着他,“反正你也没有女朋友。”   江臻四下看看,压低嗓子说:“我大哥和你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他回东吴了,可怎么没见他把你带回家啊?”   尤念吸了吸鼻子,含糊其辞地说:“可能是他不喜欢我了吧。”   “不可能啊,过完元旦他还特意打过电话给我,让我好好照顾你,有事没事多找你玩玩。”江臻显然不信。   尤念闭上眼睛回味了片刻,想象着江寄白说话时的语气和表情,心里很美。   江臻的鸡皮疙瘩快要起来了:“你够了,别刺激我这个单身狗了!”   年二十七开始,工作室放春节假期了,一直休息到大年初十。尤念把随身物品打包回家住了。   尤家是土生土长的s市人,七大姑八大姨都在这里,尤启军有七个兄弟姐妹,最小的一个才没比尤念大几岁,而纪昀也有四个兄弟姐妹,每年过年前几天就开始串门,热闹得很。   亲戚一见面,必然就是各种八卦,几个工作的小辈都中规中矩,不是在公司里上班,就是在学校当老师,只有尤念从事的工作最丰富多彩,顿时成了大家八卦的中心。   几个上初中、高中的侄女外甥甚至拿了好几个小本子要她签名,说是班级里有同学是她的粉丝。   几个长辈则关心她的收入和男朋友,一听说她把赚来的钱全入股了顿时有点着急,深怕她被别人骗了。   “没事,有人罩着呢,”尤启军毫不在意地说,“小念的男朋友很厉害,再说了,小孩子现在要闯一闯,等老了才不会后悔。”   尤念抿住了嘴角,这是她第一次听尤启军在别人面前称赞江寄白。   大伙儿都起哄让尤念带男朋友进来,尤启军又开口了:“不行,那小伙儿要外出一年半载的,等明年过年,让他来亮相。唉,没法子,他可中意我家小念了,临走的时候还专程到我家来解释了,深怕我家小念跑了。”   “你有完没完!”纪昀嗔怪地说,“全世界就你女儿最好,行了吧?少吹牛多做事。”   大家都哄笑了起来。   屋子里闹哄哄的,小孩子四处乱窜,电视机里的综艺节目令人捧腹。   尤念悄悄地走到了阳台上,坐在角落里,默默地看向远处不知名的天空。   江寄白,此时此刻,你在哪里?你有没有像我思念你一样的在思念着我?   一过完年,尤念就开始没日没夜地投入到自己的剧本创作中去了。   剧本的初名定位《亲爱的光》,这是她的原意,那段日子虽然黑暗,可就是那黑暗中的一线曙光,支撑着她走到了最后。   曙光是原本混日子的警察,八面玲珑,为了帮助受辱的女主却最后和上司抗争,丢了工作,最后虽然真相水落石出,却再也回不去了。   曙光是学校的一个工作了三年的美术女老师,和要结婚的男朋友吵翻,在全校师生都不明真相的时候,毅然挺身而出,为了女主上下奔波。   曙光是永不言弃的女主父母,在一开始的误解后终于幡然醒悟,拒绝了重金的诱惑,和女儿一起维权。   曙光更是那个从天而降的救了女主的富二代,原本无所事事醉生梦死,从这件事情中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   脑子里的想法多且纷杂,要把它们串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生活毕竟和剧本有区别,既要还原又要加工提炼。   开始动笔的时候,尤念有些入魔了,有时候能呆呆地坐上半天,有时候泪流满面,有时候甚至躲在被窝里不敢出来。   从前刻意去遗忘的往事如此清晰,其实从未忘记。   那个躲在角落里哭泣的女孩,无数次地出现在她的梦里。   有时候写得太压抑了,尤念就给秦丰打电话或者去诊所找他。秦丰鼓励她,这样的状态很好,等闯过这一关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不过,他也建议尤念多出去走走,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狠了。   还没等到她琢磨该怎么放松,严田就打了电话来,下周末有个慈善晚宴,请了几个明星捧场,主办方盛情邀请她也参加。    ☆、45   晚宴的主办方是慈善总会和一家媒体,场面挺隆重的,商界政界大佬云集。   明星有好几个重量级的人物,因为《程芸娘传奇》而重新大火了一把的老牌影帝虞韦清、四小花旦中的傅恬和杨绫、风靡全国的组合key boxes等都来到了晚会现场。   她的名气和上面这些人比不在一个档次,坐在最角落里,看着他们在台上和主持人互动,展现才艺。   杨跃冬陪着她一起来的,他混这个圈子长了,什么八卦都知道一些,一直向尤念介绍,那个是某某集团的老总,这个是某某老总的小蜜。   “小尤啊,作为一个艺人就要善于把握各种关系,”杨跃冬一脸的老谋深算,“你前阵子搞得不错,绯闻漫天飞,谁都和你扯上了点关系,今天这个场合,你不能浪费啊。”   杨跃冬不知道江寄白和尤念的关系,一直以为他们俩就像圈子里的绯闻炒作一样,是小报媒体见风就是雨胡乱编造的,然后粉丝和媒体胡乱炒上去的。   尤念眨眨眼,好奇地问:“大老板,那你当初怎么没有把握各种关系啊?”   杨跃冬噎了一下,恼羞成怒:“我那是不屑于搞关系,当初我很红的,请我的人都在我经纪人那里排队。”   尤念咯咯地笑了,拍马屁说:“大老板我要向你学,坐在这里等关系上门,这才够酷够有面儿。”   杨跃冬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旁边有人应声轻笑了起来,尤念回头一看,只见后面一排有个年轻人正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   她的脸一红,胡乱地点了点头,立刻正襟危坐,不再和杨跃冬插科打诨了。   台上明星的互动结束了,接下来颁了各种奖项,什么年度最佳公司社会责任奖,什么年度慈善突出贡献个人,什么年度慈善新人,名目众多,几乎在座的相关公司和老总个个都能拿上一尊奖杯。   尤念正看得热闹,台上主持人叫到了她的名字,“下面,有请最具潜力的影视新人,在目前热播的《程芸娘传奇》中饰演林蓉钰一角的尤念小姐,为年度慈善新人颁奖。”   尤念懵了一下,她压根儿没想到会有这个环节,只穿了一条普通的连衣裙,连妆容都是临时在洗手间里随便扑了粉涂了口红。   杨跃冬不动声色地踢了一下她的后脚跟,像模像样地跟着鼓掌,尤念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前台,差点被地毯下突起的电线绊了一跤。   聚光灯照在台上,亮得晃眼,热得冒汗,主持人把话筒递了过来,微笑着说:“尤小姐,请说两句吧。”   底下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尤念定了定神,忽然想起了江寄白,他会在吗?电视会转播吗?他会看到她吗?   “谢谢主办方和主持人给了我这个机会,刚才急着想要近距离膜拜一下年度慈善新人们,急得我差点摔了一跤,看来是我修养不够,需要多做慈善提高。”尤念自我调侃了一下,底下有人发出了善意的轻笑。   “善意是人类有别于其他物种的光,正是这份光,给无数沉沦于深渊的人带来了希望,对此,我感同身受,谢谢你们所有的人,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我有理由相信,在台上的年度慈善新人们,会将这份微光一点点凝聚,从而变成春日的暖阳,谢谢。”   尤念深深地朝着台下鞠了一躬,又转过身,朝着台上的十位罙鞠了一躬。   这几句话说得非常漂亮,充分显示了她作为文学人的日常修养和年轻人的轻松幽默,主持人显然有点意外,愣了一下后马上带头鼓起掌来。   尤念松了一口气,接过奖杯,一一递给了台上的人,然后飞一样地逃回座位去了。   杨跃冬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都要佩服我自己了,当初简直就是慧眼识英雄啊,怎么就录用了你了呢。”   “大老板,你拍马屁没用,拿工资和分红的时候我可不会手软。”尤念压低声音偷笑了起来。   颁奖结束后就是正式的晚宴了,晚宴是自助餐的形式,大家三五成群取着食物,或是聊天,或是饮酒,中间的乐池里有西洋乐队在演奏,一个异国歌手在哼唱着缠绵的西洋歌曲。   虞韦清和傅恬以前都在一个剧组过,也曾经一起上过节目宣传,尤念上前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傅恬因为对《亲爱的光》有很大的兴趣,和尤念聊了好一会儿,详细询问了剧本和角色。   门口一阵骚动,好些人的目光都被引了过去,有一群人簇拥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傅恬停住了话题,似笑非笑地说:“小念,你有熟人来了。”   尤念诧异地往后瞟了一眼,脸上的血色顿时褪了个干净,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怎么了?不去打个招呼吗?”傅恬有点诧异。   尤念摇了摇头,她的手脚有点发软,拽着傅恬的衣袖,找了把椅子背对着大门坐了下来。   傅恬有点误会了,同情地看着她:“分了?别在意了,男人都是这样,看着你新鲜就想上手,等真的泡上手了就觉得你腻歪,又去泡另一颗新鲜的白菜了。反正你也不亏,名气和钱都有了,到时候再另外去找个又帅又听话的小白脸就好了,气死他。”   尤念终于平静了下来,冲着她挤出了一丝笑容:“没事啦,你别担心。”   傅恬又朝着门口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是不是有小三把你的墙角给撬了?说实话,尤念你这人太老实了,要我,虽然男人我不稀罕,可小三非得让我把脸给挠花了不可。”   “你挠了几个?看来我得向你学。”尤念胡乱应着,她得转移话题,她怕她忍不住往那人那里走过去。   傅恬仔细想了一下,遗憾地说:“目前还没有真正的小三让我发挥,不过我觉得也快了。”   “你家那个……是个怎么样的人?”尤念好奇地问,傅恬背后的男人,她就听江寄白提过一次,其他地方都没有看到过他的报道,所以,傅恬一直被传背后有人,却没几个人知道她背后那人是谁。   傅恬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也就是个长了一张嘴两个眼睛的普通人,等我攒够了钱,我就直接跟他拜拜。”   尤念吃了一惊:“你不爱他?”   傅恬拿起了酒杯抿了一口红酒,良久,才微微一笑:“爱不爱的,太廉价,我已经学会看穿,女人嘛,有自己的事业最重要,自己爱自己就可以了。”   不远处有人在叫傅恬的名字,“我去应酬一下,回聊。”傅恬站了起来,嘴角的笑意形成了一个习惯性的弧度,礼貌却疏离,朝着那人迎了上去。   看着她的背影,尤念有点羡慕,这是个率性洒脱的女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的性格,和江寄白有点相像。   一想到这个名字,她的心脏又抽搐了一下,终于还是没忍住,回过头再次朝门口看去。   可惜的是,门口已经没有人了。   美味的菜肴一下子索然无味,尤念心不在焉地吃了点东西,不停地喝着鲜榨的橙汁,杨跃冬很忙,像个花蝴蝶似的满场转,偶尔回到她身边吃两个饺子,向她炫耀结交了些什么新贵。   尤念没往心里去,起身去上洗手间。   洗手间里有人在补妆,眉眼精致,一个镶了碎钻的华丽包包放在了洗手台上。   尤念出来洗手,不由得看了那个女人两眼,觉得有点眼熟。   “尤念是吗?”那个女人忽然开口,神情矜持,“又见面了。”   “你是……”尤念不太擅长认人,狐疑地问。   那个女人的表情滞了滞,旋即又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冯茵,上回在你家小区门口见过面。”   尤念想起来了,江寄白好像提起过她,是他二姐的小姑子,据说很仰慕他,二姐有意把两人拉成一对。   难怪刚才傅恬话里话外的一直提到小三,看起来今天是她陪着江寄白出席这场晚宴了。   尤念没心思和她斗嘴,礼貌地回了个笑容,擦掉手上的水滴便往外走去。   洗手间外一个熟悉的人影靠在柱子上,颀长隽雅,眉目温润,和初识时一样让人怦然心动。   他的嘴角依然挂着那抹熟识的笑容,眼神却冰冷漠然,缓缓地扫过她的脸庞,落在了她的身后。   尤念知道她应该马上离开,可她挪不开脚去,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看到江寄白了,每看一眼,都让她觉得奢侈得难以呼吸。   “寄白,你还在啊,我以为你走了。”冯茵从后面快步走了上来,娇笑着挽住了他的手臂。   江寄白的手指夹着一根烟,青烟袅袅,他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随后把烟按灭在旁边的烟灰缸里。“反正没事,就等你一起出去。”   冯茵简直心花怒放,亲昵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挑衅地向尤念看了一眼。   江寄白转身朝外走了两步,忽然停下了脚步,朝后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   冯茵有点紧张,拽了拽江寄白的衣袖:“怎么了?”   “她挺眼熟的,”江寄白神情自若地打量着尤念,“是不是以前见过?”   “一个小演员,可能是在电视上看过吧。”冯茵挤出了一丝笑容。   江寄白漫应了一声,挽着冯茵一边说话一边进了大厅。   尤念呆呆地看着他们俩的背影,情不自禁地跟着走了几步,最后颓然停住了脚步。   不见犹可压抑,见了思念泛滥。   那突如其来的绝望和悲伤席卷而来,即将把她理智的堤岸冲垮。   她不想克制,不想装模作样,不想离江寄白那么遥远,她想把那个什么冯茵扯开,像傅恬说的那样抓花她的脸。   江寄白是她的!   她深吸了两口气,抬手想要去推大厅的门,那冰冷的金属碰到肌肤,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沸腾的热血一下子凉了下来,她伏在门上,缓缓地松开了手。   脑子里纷杂一片,各种念头接踵而来。她渐渐地挺直了后背,拍了拍的脸让自己清醒下来:“傻瓜,别没出息,帮不了他,也不能拉他后退。”   她抬起下巴看着虚无的前方,好像在傲然看着那个可笑的冯茵,旋即又扯了扯嘴角,握拳往下一拉,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连她自己都有点混乱了,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被哪个尤念占据着。   “管她哪个呢,反正都是尤念,都是大白喜欢的。”   她胡乱地嘟囔了一句,用力地推开了门。   迎面撞过来了杨跃冬:“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去哪里了?俞总都等了你半天了,快来!”   “哪个俞总?我怎么都没听说过。”尤念莫名其妙。   杨跃冬的眼珠瞪圆了,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压低声音说:“oay知道吗?他家的少东,刚才就对你笑呢,我琢磨着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    ☆、46   oay连锁超市隶属于润众集团,旗下除了oay这家专营进口商品的高档超市,还有一家平民化的大型超市品牌,分布在全国各地,是国内超市业的翘楚。   俞东华看上去大概三十不到,举止斯文,言谈间也没有有些有钱人的傲慢,聊起天来风趣幽默。   尤念原本就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没一会儿就和他聊得很开心,顺道问了他几句oay的事情。   “这个超市的东西怎么这么贵啊,我进去一圈钱包就空了。”她抱怨说。   俞东华耐心地解释:“那是进口商品,要加上运费、关税,人工的成本也比较高。”   “还有一样你忘记说了,利润也比较高。”尤念乐呵呵地笑了。   俞东华哑然失笑:“因为这毕竟是面向高消费人群的,销量和大众化的产品没法比,所以利润高点也情有可原,不然我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他顿了顿又说:“不如这样吧,尤小姐给我留个号码,到时候我让人送张vip卡过来,可以享受八八折的待遇。”   要是以后江寄白回来了,天天要去oay 买东西,八八折能省好多钱呢!   尤念很开心,掏出手机就说:“好啊,你打我一个,我也把你的号码存起来……”   还没等她报号码,旁边有个声音响了起来:“东华,今天居然在这里碰到你,幸会。”   俞东华抬头一看,显然吃了一惊,立刻站了起来热情地说:“江总你好,幸会。”   江寄白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尤念:“这位是……你女朋友?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不会不会。”俞东华笑着说,“我和尤小姐刚认识,聊得还很愉快,不如坐下来一起……”   “寄白!”冯茵着急地走了过来,脚步声听起来有点凌乱。   江寄白没有理她,直接绅士地朝着尤念伸出手去:“尤小姐,幸会,把东华暂借我片刻可以吗?想和他谈点业务,这里不太方便。”   尤念僵直了身体,嘴唇轻颤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几乎要怀疑江寄白真的失去记忆了,这样面对一个曾经深爱过的人,居然能面不改色到这种地步……   “尤小姐……”俞东华在旁边提醒了她一声。   尤念恍然惊醒,强忍着伸出手去,只是指尖不易察觉地有点颤抖。   那双手一如既往的宽厚温暖,只是轻轻一触旋即分开,显示了主人的不耐烦。   尤念感受到他的指尖在她的中指上多停留了一秒,好像在拿指甲掐她的指根。   尤念困惑地抬起头来,只看到了江寄白和俞东华转身离去的背影。   冯茵傲然站在她面前,压低声音说:“你别再做灰姑娘的梦了,寄白不会再理你了,你们分手了。”   “我们分手你高兴成这样干什么?”尤念奇怪了,“等你们俩结婚了再高兴比较好吧,不然你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了吗?”   冯茵的脸色滞了滞,吐出几个字来:“牙尖嘴利!”   杨跃冬回来了,热情地招呼冯茵坐下来一起吃,冯茵剜了他一眼,气哼哼地走了。   “这么没礼貌,”杨跃冬悻悻然说,“人家身价几亿的大小姐都没这样呢。”   尤念坐在那里盯着自己的手指头发呆,她想不出来江寄白挠她手指是要干啥。   “小尤,你赶紧好好拾掇自己一下,”杨跃冬教育她,“依我看你比刚才那女的好看多了,戴上点首饰,穿上礼服……”   尤念噗嗤一声乐了,她愉快地跳了起来,冲着杨跃冬挥了挥手:“大老板,谢谢你,我先走了,记得多交际一下,替我们工作室拉点业务。”   杨跃冬看着她欢快的背影,一脸的莫名其妙:“夸一句就高兴成这样,真是个傻丫头。”   尤念一路到了酒店的大堂,靠在墙上,小心翼翼地从脖子上拿下一根项链来,项链的坠子已经换过了,那枚戒指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这戒指戴出去一个星期就收获了无数目光,识货的一眼就看出了戒指的品牌和价值,看向尤念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暧昧。   她很是烦恼,可江寄白的话她也不想违背,只好把它摘下来贴身挂在了脖子上。   江寄白这是发现她没戴戒指生气了吗?   尤念甜蜜地笑了,就是要气气他,让他着急一下。   只是还没过了一分钟,尤念就不忍心了,这样让江寄白着急好吗?他要对付的是他的父亲,那个顽固傲慢的老头子,让他分心了可不好。   她的眼珠一转,把项链摆在了旁边的茶几上,拍了张照片上传到了微博。   好漂亮的项链,谁要是送我,我就跟他走了。   轻点下了发送键,尤念等了好一会儿刷新,微博下顿时出来了几百条的评论和转发,大家热烈讨论这个吊坠到底是项链还是戒指,识货的开始科普奢侈品知识,紧接着有粉丝大喊“女神等着我赚钱来领走你”,随后又引来真假货之争,伴随着好些黑粉开始批判尤念的拜金主义……   微博上一片闹腾,尤念刷了好一会儿,没发现有疑似江寄白的身影,心里微微有点失望。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   时间还早,她一路慢吞吞地回家去,坐了地铁一路走一路想,慢慢回想着刚才江寄白的表情,江寄白的眼神,还有江寄白那轻轻的一握。   那种既心酸又甜蜜的感觉,一路保持到了小区门口。   还没等她进门,有人叫了她一声,她抬头一看,居然是江臻。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她奇怪地问。   “接到了一个最新指示,”江臻一脸的严肃,“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尤念被他唬得心跳加速,一叠声地问:“怎么了?你不能演我的电影了?你们老总发话了?”   “我们老总算啥,明天我要正式公布我们俩的恋情,坚定不移地在你头上插上我江臻的标签,杜绝其他花花草草觊觎你的美貌!”江臻说得义正词严。   “什么乱七八糟的……”尤念简直懒得理他。   江臻暧昧地看着她:“你就老实坦白了吧,你是不是今晚被人追求了?有人都快急眼了。”   “没有啊……”尤念莫名其妙地回想了片刻,“就一个什么俞总的和我聊了两句……”   “就是这个了!啧啧啧,真是看不出来,某些人醋意可真大啊。”江臻叹息着,“我可真是苦命,空担了男友的名,却不敢做男友的事。”   尤念的嘴角翘了起来,甜滋滋的感觉瞬间便压过了心酸。   这一晚尤念睡得分外香甜,和江寄白分开后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第二天就连写剧本也下笔如飞。   江臻在微博正式宣布和尤念的新恋情,狗仔队公布的最新照片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亲密私语着进了小区,江臻接连上了几个访谈也丝毫不避讳,大秀恩爱,编的几个故事让尤念听了都快要酸倒了牙。   oay的俞东华居然真的来了几趟杨氏,又是送vip卡又是邀请吃饭,还旁敲侧击网上热炒的酱油恋是不是为了配合影片宣传炒作的绯闻。   尤念婉拒了好几次,俞东华却都没放弃,她正发愁该怎么办呢,他却一下子不来了。   她松了一口气,有天无意中提起,杨跃冬八卦说,润众下属的那家大型超市这阵子碰到工商大检查,好些货品被牵扯进制假贩假,忙的焦头烂额,再也没心思来追求她了。   盛夏到来的时候,《亲爱的光》剧组协调好了主演的档期,悄无声息地开拍了。   杨氏影视工作室这次是把全部家当都压上了,杨跃冬抵押了房子连同公司的资本入股百分之二十,傅恬带资入组占股百分之十,剩余出资的是一个名叫宏宇的公司,籍籍无名,却一下子打入了两千万的资金。代表公司来签合同的是李副总,三十多岁,精明干练,一再表示,请务必要将影片拍好拍精,后续资金不够可以再行追加。   杨跃冬都有些发毛了,上网查了好一阵子,发现这个公司的资料寥寥无几,只知道是在国外进行基础设施建设的,有几个标志性的大项目。   只有严田和尤念心知肚明,这肯定就是江寄白暗中控股的公司,连江老爷子都不知道。   真正参与到一部影片的制作中来以后,尤念才明白了其中的复杂之处,那就好像一项庞大的机器,转动起来需要每一个细小零件的完美运转。   从一开始的选址,到每个职员的协调,从道具服装到场记助理,各种各样的事情层出不穷。   张彬对电影的拍摄尤其要求完美,每个动作每个眼神都要扣一扣,有时候甚至反复好几次,江臻、傅恬、程桓都被他骂得狗血淋头,更别提其他演员了。   而对尤念来说,最大的考验却不是演技,而是她几乎要重来一次的黑暗生涯,那些曾经如骨附髓的屈辱惶恐的日子。   她出演曾经的自己,那个初三的女学生秦冬子。尤念的脸盘原本就有点小,化完妆穿上校服,真的好像回到了初中时代。   只可惜初三的回忆实在太过残忍,最让她崩溃的就是那场傍晚在酒店后门被欺辱的戏,一个又一个的耳光,下跪的她无力抗拒,被拖着到了马路中间,有人开始要去扒她的衣服。   接下来是什么,她很清楚。   他们在扒下她最后的自尊,让她的心里彻底崩溃,然后胁迫她和那些女孩一样□□。   那一刻,她绝望地想着,不如死了算了。   可能是她入戏太深,大家都觉得有些恐怖,就连张彬都在拍摄的间隙提醒她要控制情绪,好好休息。   让她意外的是,秦丰居然也来了好几趟,那场戏后,他转头就把她拉进房间关了起来,心理疏导了大半个小时才出来,让她阴暗的心理一下子调整了过来。   电影的前半段都拍得分外压抑和缓慢,到了中间秦冬子奋起反抗时,虽然气氛更为紧张、情节更为气愤,却让人看到了希望,随之精神振奋了起来。   电影最后的结尾很意味悠长,十年后,美术老师和警察在一起了,富二代去一家学校做慈善,赫然发现当年的小女孩成了一名老师,和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学生手拉手走了出来,几个人重逢在灿烂的阳光下。   影片在九月杀青,剧组的人都瘦了一圈,尤其是尤念,原来带着点婴儿肥的脸庞成了彻底的瓜子脸。    ☆、47   跟着张彬,尤念学到了很多,学拍摄的技巧,学表演的收放,学影片的剪辑。也只有这样的忙碌,她才能够压抑住心头汹涌的思念。   和江寄白分别已经九个月,这份思念不仅没有变淡,反而被酝酿得更为浓烈。   江寄白手写的那本本子就压在她的枕头下,每天伴她入眠,想他了,就拿出来看上几眼,就像他还在身边。   后期的剪辑、审片花了很长时间,张彬对社会类题材的影片有着敏感的感受能力,一点不对就要反复重来。   影片上映定档新年,首映礼定在十二月二十八日,公映就在后一天。上映前自然有各种各样的宣传活动,不过,大家都对票房没有抱很大的希望,张彬更是看得很开,他还是那句老话,导演只负责拍出好片子,别的,那都不是他在意的。   他的搭档路非拿他没办法,票房那里没什么大希望,只好去另辟蹊径,和杨跃冬合计了一番,准备拿《亲爱的光》去参加明年春天举办的一个国际电影节。   首映前出了几个小插曲,让大伙儿有点措手不及。   第一个插曲来源自江臻,影片快公映了,江臻很自然地发了一条微博宣传,原来宣传组定好的宣传照是一张他救秦冬子的照片,充满了力量和野性,很符合他一贯来的形象,一直很招粉丝喜欢,只是发的时候江臻手滑了一下,把他在剧组里的一张颓废富二代的自拍发了出来。   照片里的江臻吊儿郎当地蹲在一根电线杆旁,和两个要饭的乞丐并排,拿了一根树枝在乞丐面前的破盆上敲打着,蓬头垢面,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颓废、虚无的气息。   等剧组和他自己发现这个失误的时候,转发和评论已经过万,上了微博头条。   榛子们快要疯了,脑残粉们惊叹“臻臻居然演乞丐都能演出王子的味道,”女友粉们一溜儿地留言“心疼”,路人粉们感慨“现在影星搏出位也不容易”,黑粉们幸灾乐祸“绯闻炒够了被打回原形了”……   江臻挽救不及,只好听天由命,破罐子破摔发了第二条微博:什么样的剧组能够造就如此不走寻常路的江臻?十二月二十八日,臻臻在影院等你揭秘。   结尾顺便加了个话题#亲爱的光#并了剧组官博,还顺带发了一张卖萌照。   等到大伙儿一觉睡醒,话题被刷上了热门,底下一溜儿的惊呼:江臻居然喊自己臻臻,天要塌了!   江臻给尤念打电话,咬牙切齿:“亲爱的,为了你的电影我简直连脸都不要了。”   “你原来有脸吗?我怎么不知道?”尤念在办公室偷着乐,江臻的形象向来高冷,微博上总是言简意赅,这回的确毁了。   “程桓呢?他在折腾什么?怎么连点浪花都没有?”江臻有点郁闷。   “主题曲和mv首发微博,他这两天一直在折腾这事呢。”   《亲爱的光》的主题曲是程桓写的,非常好听,尤念已经在手机里设定了单曲循环。   单曲首发的时候也出了点小插曲,程桓的人气不比江臻差,收费下载率一下子攀高,趁着人气旺的时候,宣传组趁机在官博发了几张程桓的剧照,剧照里有程桓和江臻的两张合影,一张两个人剑拔弩张,一张两个人勾肩搭背。   两个人颜值高,名气大,两张合照一出来,忽然拉来了一拨腐女cp粉,战斗力惊人,把话题重新第二次刷上了头条。   剧组负责官博宣传的员工傻了眼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这波形势往下炒。   杨跃冬他们也不知道这情形到底是祸是福,明明是严肃的社会题材,愣是摆出了偶像剧的架势。   最令人意外的插曲是在首映的前一个星期,y市发生了一起校园暴力案件在微博曝光,视频中有一个女孩在校门前被三个高年级女生殴打,令人发指,网友群情激奋,一时之间,各种责难、各种讨论都沸沸扬扬,《亲爱的光》终于由前期的虚无缥缈的偶像剧正式坠落到人间,大家把目光从几名偶像落在了影片本身上。   首映礼在s市影剧院,杨跃冬放了血本,联系了本省的卫星电视台进行同步直播。以张彬、江臻在圈内的号召力,现场可以说是星光熠熠,一开场就是各种心路历程和互动,主创基本都到场了,就连程桓也在拍摄mv的间隙从国外特意赶了回来。   尤念却没有上去,她躲在角落里,紧张地打量着下面每一个出席首映礼的人,可惜,她看了又看,却没有看到她心里想的那个。   不是说好了,等她的电影拍好了,他就会回来了吗?   为什么还不见踪影?   尤念越来越急,她等不了了,她想现在就见到江寄白。   台上有人在叫她,从尤念到影片中的名字秦冬子,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江臻已经大步走到她面前,冲着她行了一个绅士的躬身礼:“秦冬子小姐,能有幸请你上台亮相吗?”   光柱一下子打到了她的身上,她躲不下去了,只好跟着江臻一步步地到了台上。   主持人打趣说:“尤小姐这是入戏太深了吗?非得叫影片里的名字才能听得到。”   尤念牵了牵嘴角,挤出了一丝笑容。   “尤小姐,今天是你主演和编剧的电影公映的日子,怎么你看起来不太高兴啊?”主持人的问话很是刁钻。   “我……”尤念说不出话来,她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她很想对着话筒大声地问:江寄白你到底来不来?不来的话我们俩就直接掰了吧!我不要你了!   江臻赶紧在一旁圆场:“她还在回味秦冬子呢。”   “网上对你们俩的情侣搭档呼声很高,可这部影片你们俩却依然不是演情侣,我很好奇,能透露一下你们俩这次合作的灵感来源吗?”主持人继续追问。   江臻迟疑了一下,刚想说话,尤念开口了:“这部电影是献给一个人的。”   “献给谁?这个人今天来到现场了吗?”主持人很有兴趣。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来,我只觉得,他一直在我身边。”尤念目视前方,落在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中,那里有她深爱的人吗?   “我相信总有一天他能在某个地方看到这部电影,看到蜕变了的秦冬子,更能看到蜕变了的尤念,谢谢你,也谢谢在场所有的人,谢谢你们圆了我的梦。”尤念朝着前方深鞠了一躬。   掌声响了起来,主持人看了看时间,就势顺着她的话结束了访谈:“我们也谢谢尤念,谢谢主创人员为我们带来的精彩影片,下面正式开始观影。”   灯光渐渐暗了下来,主创人员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不知怎的,刚才还刚刚正好的位置少了一个,尤念走得慢,一下子尴尬地站在了过道上。   江臻站起来四下看看,领着尤念到了剧院的西北角,那里有七八个座位空着,刚好形成了一个独立的三角形。   “你先坐着,我去去就来。”江臻叮嘱着说。   尤念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亲爱的光》正式开播。   尤念已经看过剪辑无数次,里面所有的对白和情景,就算闭上眼睛都能回忆得出来。   可是,她没有想到,在大屏幕上看到的时候会依然如此震撼。   旁边隐隐有啜泣声响起,有人在为小冬子的遭遇而难过。   尤念的眼里含着泪水,嘴角却带着微笑。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不害怕了,有这么多人陪着她一起走过那段历程,所有的一切已经过去,所有的黑暗,只是为了这一刻的曙光。   “来,做一个勇敢的女孩,原来那个,我可瞧不起你。”   “那我应该怎么样?你教我好吗?”   “跟我学,对,下巴抬起来,面无表情,高冷一点,好像什么都在你的掌控。”   “是这样吗?”   “最重要的是眼神,眼白露多一点。”   ……   尤念揉了揉耳朵,怎么有两种不同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   她猛然往旁边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左侧的座位旁坐了一个男人,那张隽雅的脸庞在跳动的光线中忽隐忽现,是如此得熟悉。   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尤念闭上了眼睛,和电影中的秦冬子一起,喃喃地问:“是这样吗?”   江寄白的声音在耳旁低语,江臻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一起钻入她的耳膜:“咳咳咳……你学起来倒是挺快的,其实吧,我不喜欢这样的女孩。”   “那我不想学了。”   “傻瓜,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别让人一眼看出你好欺负。”   “如果我明天去报警,你还会在这里吗?”   “会,你报警了以后就来这里找我,我会帮你作证的。”   “拉钩,你不会反悔吧?”   “拉钩,谁骗人谁的鼻子变长。”   ……   秦冬子终于离开,她选择了报警,而罗景云却食言了,他被朋友拉去泡吧了。   “对不起,小念。”江寄白凝视着她,“那天回去以后,我伤口发炎高烧住院了,结果,那段记忆失踪了,我忘记了你。”   尤念咬着嘴唇,破碎的哽咽声却依然泄露了出来,她拼命地摇着头:“没……没关系……我后来……后来胜利了……我一直想找到你告诉你。”   “幸好你找到我了,不然我就把你丢了。”江寄白握住了她的手,那双手沉稳宽厚,只是指尖的轻颤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那……你现在是都想起来了吗?”尤念屏住呼吸看着他。   “以前是零零碎碎的一点,今天看了电影,全都想起来了。”江寄白用力一拽,把她拽入了怀里。   “尤念,我回来了。”    ☆、48   这个怀抱是如此得温暖有力,那熟悉的气息又萦绕在她身旁,尤念有种晕眩的感觉。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瞬间湿透了江寄白的衣服。   这近一年来的辗转反侧、无尽思念。   这近一年来的奔波辛劳、悬梁刺股。   所有的付出都因为这句话而值得。   江寄白回来了,他们俩可以在一起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影院里已经是此起彼伏的哭泣声,尤念这样倒一点都不显得突兀,等她终于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江寄白抱了起来。   “在首映呢……”她轻呼了一声。   “统统见鬼去吧,我可再也忍不了了。”江寄白哼了一声,悄无声息地从侧门出了演播大厅。   门外有辆车等着,有人替他们拉开了门,车子稳稳地往前开去。   被别人看到了她的狼狈模样,尤念有点不好意思了,一直把头埋在了江寄白的怀里。   “我们去哪里?”尤念小声地嘟囔着。   “我们回家,”江寄白亲吻了一下她的发丝。   不一会儿车子就在尤念的小区门口停了下来,江寄白把她抱下车,疾步进了单元楼。   没有电梯,江寄白倒吸了一口凉气。   尤念咯咯地笑了,挣扎了一下想要下来,江寄白不但没松手,反而紧了紧手臂:“不许动,我抱你上去。”   老小区的楼梯又高又陡,很是考验体力。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江寄白回头看看台阶,心里琢磨着得找个机会给这破房子安个电梯才行啊。   门开了,又被一脚踢上。   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床上,小床发出了抗议的咯吱声。   两张炽烈的嘴唇碰在了一起,蜻蜓点水般地一触。仿佛沙漠的旅人看到了甘泉,又仿佛溺水的孩童抓到了浮木。   狂风暴雨般的热吻终于不可抑制,江寄白含住了她的唇瓣,用尽力气吸/吮着,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所有的惶恐和不安在这一刹那都远去了。   心里空着的那个角落被填得满满的。   尤念热烈地回应着,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感受到江寄白的存在。   就在快要窒息的一刹那,江寄白松开了他的唇,清凉的空气涌入了身体,尤念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目光迷离。   身上陡然一凉,随即被更为滚烫的肌肤覆盖,江寄白的吻变得温柔起来,一下下地落在她的脸颊、鼻尖,最后停留在她的锁骨。   “可以吗?”他低低地询问着,勉强紧守着着最后一道底线。   体内有把火在熊熊燃烧,仿佛要冲破所有的桎梏,尤念下意识地浅吟了一声,扭动了一下身体。   江寄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溢出一道喘息,凶狠地在她锁骨咬了一口。   尤念瑟缩了一下,嘟起嘴来:“还要问……我都说了好几次了……是不是男……”   最后一个“人”字被江寄白吞入腹中,所有的理智都远去,剩下的只是潜伏在身体中的本能,灵与肉的交融。   激情过后,只剩下一室的旖旎。两个人腻了一会,江寄白有点受不了了,身上黏腻腻的都是运动过后的汗,可他又不想和尤念分开,只好抱着她去洗了个澡。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小破房子没有浴缸,两个人在莲蓬头下冲澡,大冷天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洗完后重新哆嗦着钻进了被窝里。   江寄白一下子就又燥热了起来,紧贴着尤念,*又有抬头的趋势,只不过一看到尤念眯着眼一脸的乏累,他只好偃旗息鼓。   尤念却还不肯睡,分别了一年,她有好多问题想要问,更想要好好珍惜他们俩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你还要走吗?”她的手指不安地在江寄白的胸膛上画着圈,深怕听到一个“要”字。   “不走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江寄白轻描淡写地说。   “可你爸爸呢?他是不是还反对我们在一起?”尤念屏住呼吸问。   “他能想明白最好,想不明白也由不了他了,”江寄白微笑着说,“你忘了吗?我说过的,等我想起来了,我们就结婚。”   “可是……”尤念还要追问,江寄白拧了一下她的鼻尖:“怎么这么多可是,我可还在这里等着罚你呢。”   “你居然还要罚我?”尤念有点气愤,在他胸膛上咬了一口。   江寄白拽了拽她脖子上的挂的链坠,阴森森地说:“我怎么和你说的?让你戴在手上不许拿下来,难道你当耳边风了?知道吗?当晚差点就没忍住要跑去找你,那样就前功尽弃了。”   尤念心里甜滋滋的:“那你没来是看到我的微博了吗?我出来就发了。”   “算你聪明,知道和我通风报信,”江寄白笑了,意味深长地说,“那就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罚你什么好呢?”   “罚我亲你一下好不好?”尤念建议。   “亲哪里我指定吗?”江寄白暧昧地笑了笑。   “亲不就亲下嘴巴吗?难道你要亲额头吗?还是要亲……”尤念的声音越来越轻,耳根涨得绯红,缩进被子里拱成了一团。   屋外寒风阵阵,屋内春意融融,再也没有比此时更美好的时刻了。   第二天一早尤念就醒过来了,江寄白抱着她睡得正香,她翻过身来,淘气地数着他的睫毛。   江寄白的皮肤很白,睫毛也很长,手指上都能感受到毛绒绒的触感。   挠着挠着,江寄白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一口就咬住了她的手指,两个人在床上闹成一团。   到了最后,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两个人这才气喘吁吁地住了手。   电话是杨跃冬打来的,尤念刚接通了手机,话筒里就传来杨跃冬的大叫:“尤念你昨晚去哪里了!知道昨天首日票房多少吗?你知道吗!”   尤念这才想起来,昨晚是《亲爱的光》的首映呢。“多……多少?”   电话被人夺走了,严田的声音响了起来:“首日破千万,你别理跃冬,好好享受你的二人世界吧。”   电话挂了,尤念有点呆滞,她不知道首日破千万是什么概念。   “国产电影中首日票房过五千万的寥寥无几,当年创纪录的《非常旅途》首日也就三千万,你这部能破千万,相当不错,看来收回投资有望。”江寄白笑着恭喜。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尤念长出了一口气,她的压力很大,虽然有江寄白在背后撑着,可要是真亏了钱,她觉得没法和剧组交代,更没办法和傅恬、杨跃冬他们交代。   “起来吧,赶紧去开个庆功宴,大家都开心一下。”   -   电话联系了剧组的人,大家都很兴奋,约定了晚上在香格大酒店的宴会厅里开个小型的庆功宴。   剧组里的人不多,因为关系紧密,大家都相处得很好,一呼即应,基本上都到齐了。   秦丰、应许、解磊他们都来了,杨跃冬人闹腾,可办起庆功宴来却一点都不含糊,香槟、蛋糕一样不拉,席间还各种各样的抽奖,气氛被他搞得热热闹闹的。   杨跃冬不太认识江寄白,不过眼睛一直往他身上瞅,过了好一会儿,他瞅了个空悄悄问尤念:“那几个人好眼熟,到底是谁?”   江寄白和解磊、应许、江臻坐在一块,聊得正欢。   “那个最帅的是我男朋友,”尤念正愁找不到人显摆呢,“你猜是哪个?”   “江臻啊。”杨跃冬狐疑地说。   “旁边那个好不好,你什么眼神。”尤念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我的姑奶奶,你可别在这节骨眼上给我找事!”杨跃冬急了,“你要是把江臻甩了,那群粉丝能把你喷死!电影还靠他撑着呢!好歹等到电影下线了你再给我折腾。”   尤念嘟囔了一声:“不知道他答不答应……”   “他谁啊他!”杨跃冬的眼珠子都瞪了出来,“有本事让他拿几千万过来!”   “他是江寄白。”尤念解释说。   “江寄白算是哪根……”杨跃冬的声音一下子停住了,愕然看着她,“江寄白?就是以前东吴实业的那个……”   “昨天东吴实业刚发了公告,江寄白成为最新一任董事长。”严田从背后插话说,“还有旁边那个解磊,是香格集团的现任董事长,那个女的,是思必得集团的掌门人。”   杨跃冬的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呻/吟着说:“让我缓缓……缓缓……”   江寄白好像听到了什么,抬头冲着他们笑了笑,大步走了过来。   “杨总,多谢你这阵子对小念的照顾。”他握住了尤念的手,显然毫不避讳,“小念和江臻的事,我会处理好,你就放心吧,不会耽误电影的放映。”   “是是是,”杨跃冬立刻点头,笑容很是谄媚,“江董那是什么人啊,这都是毛毛雨,毛毛雨!”   几个人正说着,门口有争吵声传了进来。   “你让我进去!我要找人!”   “小姐你别让我们为难,这是私人聚会,你没有请柬不可以进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看你敢不敢拦我!”   “小姐,小姐你别蛮不讲理啊……”   江寄白的眉头皱了起来。   尤念戳了一下他,小声说:“快去吧,不然闹大了不好看。”   江寄白忽然笑了:“不吃醋吗?我可跟她走了。”   尤念的眼睛都瞪圆了:“你敢!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这说得很凶,听起来却只有撒娇的味儿,半点都不惧威胁性。江寄白笑了笑,却并没有松开手,而是拉着她一起朝着门口走去。    ☆、49   门外站着的是冯茵,美丽依旧,双眼却失去了从前的神采,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们俩个牵着的手,忽然一下就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尤念原本还有点雄赳赳气昂昂地,想要报当初在洗手间被鄙视之仇,这一下立刻同情心泛滥,不动声色地就想把手往外抽。   只是她抽了好半天都没抽出来,江寄白的手铁钳般地扣住了她。   美人泪如雨下,江寄白却连眉头都没皱上一下,说话声都没一点波澜:“这样哭着像什么样?总比订婚的时候我当场悔婚有脸面一点。”   “江寄白!”冯茵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你怎么说得这么轻描淡写的!请帖都发了,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你让冯家的脸往哪里搁!”   江寄白耸了耸肩:“昨天和你爸签了一个项目,他说完全没关系,他都会搞定的。”   冯茵惊愕地瞪大眼睛,泪水把她的妆容冲花了,看起来有点可笑。   “至于你,我提醒过你好多次了,”江寄白看着她,“我根本不喜欢你,是你自己一直执迷不悔和我爸联手。”   “可你一直没有拒绝我,你不是把她忘了吗?你是不是根本没忘记都是在骗我们的?”冯茵喃喃地说。   “抱歉,我有我要保护的人,你一定要撞上来,我只好顺手利用了一下迷惑我爸爸的眼睛,”江寄白怜悯地看着她,“快回去吧,别再犯傻,重新找个人喜欢,对我,不值得。”   冯茵急速地喘着气,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来似的,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江千影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拖住了她,连声安慰:“好了小茵,别这样,寄白就是这么混蛋,别理他。”   “嫂子……”冯茵抱着她痛哭了起来。   江寄白松了一口气:“对不起,其实订婚黄了也没啥,我这不都黄了两回了,放心,你下次一定能找个比我好的。”   江千影瞪了他一眼:“你个乌鸦嘴!赶紧摆桌酒向小茵赔罪。”   “是是是,二姐说啥就是啥。”江寄白难得服了个软,“一起进来喝一杯吗?就当我赔罪了。”   冯茵没再进去,这情形明摆着,江寄白压根儿没把她放在心上,再纠缠就真的自取其辱了,或者,她也真的该去好好想想,到底为什么最后会成了这幅一地鸡毛的场景。   江千影一边劝着冯茵一边把她拖走了。江寄白也算松了一口气,他虽然不怵冯茵,可能和平解决那是最好。   尤念一直没吭声,江寄白瞟了她一眼逗她:“怎么,想把我送给她?”   尤念的手紧了紧,忽然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腰,闷声说:“她好可怜,可是,我不想把你让给她。”   “傻瓜,可怜她就是对你残忍,更是对她的不负责任。”江寄白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倒也是,拖泥带水,让冯茵心存幻想,反而害了他们三个。这样一想,尤念也就释然了。   第二天,江寄白带尤念去了医院,江老爷子又住院了。躺在特护病房里,江千蘩和江千影也在,一看到他们俩出现,江千影撇了撇嘴,江千蘩微笑着迎了上来。   “小念,你可得好好劝劝寄白,他可就这么一个爸爸,再折腾下去,我们俩姐妹被他吓得魂都要飞了。”   尤念呐呐地说:“他……他做了什么了?”   江千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寄白,你做的好事都没和小尤说吗?”   江寄白淡淡地说:“不就是抢了他董事长的位置吗?你们俩把手里的股票都给他,他就又能抢回来了。”   两姐妹对望一眼,自然明白这是不可能的,给了江老爷子,哪天像他一直威胁的一样,把公司真的传给江宇了,她们俩找谁哭去?更何况,经过这么一出,她们俩更是明白了,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而江寄白的翅膀早就硬了,斗老爷子游刃有余。   “行了,你就别再耍嘴皮子了,和爸说说好话,把这个过节掀过去吧。”江千蘩朝着病房里示意。   敲开病房门的前一刻,江寄白犹豫了片刻,小声对尤念做着心理建设:“等会爸要是骂我们了,你忍忍,反正现在木已成舟,你也不用怕。”   “可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让我挨骂也得让我做个明白人吧?”尤念悻悻然地说。   “没什么,他要对你和你家下手,我暗中买了东吴的股票,加上原来我妈留给我的,把他从董事长的位置上拽下来了。”江寄白轻描淡写地说。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面不知道包含着多少风雨。江寄白不想让尤念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一年前,让江寄白真正下决心暂时离开尤念的,正是江振宏将近偏执的念头,他发现父亲在谋划第二次催眠他的记忆,更有甚者,有可能以治疗的名义对尤念的记忆下手,这让他不寒而栗。   除了找以前治疗过尤念的心理医生,江振宏还找到了秦丰,秦丰和江寄白一合计,索性将计就计,设了一个套,江寄白就此回到东吴。   而秦丰也因此套取了一些八年前的秘密,找到了那个对江寄白实施催眠的已经远赴他国的心理医生。   江寄白最后能恢复记忆,除了电影的刺激,秦丰的治疗功不可没。   将近一年的殚精竭虑,加上好友们的鼎力相助,他暗中以宏宇的名义收购了大量东吴实业的股票,加上他原本持有的百分之十和母亲留给他的百分之十的股份,超过江振宏持有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成了东吴实际控股的大股东。   就在电影上映的前一天,东吴正式召开董事会,江寄白突然抛出了杀手锏,取江振宏而代之,成了新任的董事长。   江振宏当场气得晕倒,被江寄白事先准备好的医疗小组直接抢救送进了医院。   病房里阳光明媚,冬日的暖阳从落地窗洒进,老爷子住着拐杖站在窗前。   “爸,我带小念来看你了。”江寄白叫了一声。   “江……江伯伯你好。”尤念有点紧张。   江振宏缓缓地转过身来,尤念吓了一跳,如果说上次的老人看上去强硬犀利,而现在的江振宏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来岁,神情晦暗。   江振宏理都没理他,示意护工把他扶到床上。   “爸,你放心,公司我会安排好的,绝对不会拿你的心血开玩笑,这次的事情我也是不得已,你要是不对我动那种脑筋,我也不会被逼无奈出此下策。”江寄白上前扶住了他。   江振宏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手,顺手抄起拐杖就要朝他打去。   “江……江伯伯,”尤念紧走几步拦在江寄白跟前,结巴着开了口,“你别怪大白了,我……我的病好了,真的,我问过医生了!他说了,我不是先天性的人格分裂,是后天受了刺激才得的病,是不会遗传的!”   江振宏盯着她护崽子似的模样,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   江寄白的心抽搐了一下,尤念居然会去问这种问题,这对于她来说,该是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啊。   “小念,你别再胡思乱想了,”他忍耐地说,“这个问题我今天只说一次,以后谁都不许再提。你的病好了,我喜欢你,你的病没好,我也喜欢你,至于会不会遗传,那更是个天大的笑话,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爸,打个比方,如果妈能回来,我不相信你会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可笑借口不和妈在一起!”   江振宏顺手抄起个枕头朝着他扔了过去:“兔崽子,你老拿你妈说什么事!”   江寄白伸手一挡,枕头飞了,他愕然看着江振宏,心里有点奇怪,床头柜上这么多饭碗勺子,怎么就拿了个枕头砸他?这不像江振宏的风格啊……   尤念都快急哭了,冲着江寄白的胸口捶了好几下:“大白你少说两句行不行?让我和江伯伯说几句先!”   “你给我出去,我有话单独和她说。”江振宏的神情重新威严了起来。   江寄白当然不肯:“有什么话我不能听……”   他话还没说完,尤念就把他往外推,双掌合十拜托:“大白,你先出去一下,真的,我不会有事的,你在我们没法说话,你别气你爸爸了,我不想你以后后悔……”   “砰”的一声,门在江寄白面前关上了,江寄白摸了摸鼻子,站在门口发愣。   过了约莫小半个小时,尤念出来了,轻悄悄地带上了门,还“嘘”了一声示意江振宏已经睡下了。   “你们在里面聊了什么?”江寄白满腹狐疑,他没有听到父亲的咆哮和责骂。   “我求他不要拆散我们啊。”   “不用求,他拆散不了我们了。”江寄白有点恼火。   “那你还来干什么?直接断绝父子关系不就好了。”尤念白了他一眼。   江寄白语塞。   “你也希望你爸爸能谅解对吗?”尤念靠在他身上软软地说,“我说啦,只要他能答应我们俩在一起,我什么事都答应他。”   江寄白大感不妙:“那他都要求你做什么了?”   尤念的手一直背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说:“马上结婚,一年内一定要给他生个宝宝,要回老宅住,还有一件事情……”   她歉然看着江寄白:“对不起大白,江伯伯说要让你尝尝这个,等你尝了他就原谅你。”   还没等江寄白回过神来,尤念从后背拿出一坨东西放到他的嘴边满脸希冀:“快吃吧大白。”    ☆、50   江寄白整整一天都没理尤念,任凭尤念赔了无数个小心。   从小到大,他就最讨厌的就是大蒜和榴莲,家里谁要是吃了这个都能让他轰出去,偏偏江振宏特别喜欢吃,为了儿子,他在家忍痛放弃了这个爱好,只是在外面过过嘴瘾。   尤念拿出榴莲的时候太过热切,把那东西碰到了江寄白的嘴唇,而江寄白因为太过担心尤念,居然没提前闻出那个味儿来。   那榴莲的下场自然就是垃圾桶,回家后江寄白刷了不下五遍的牙,又逼着尤念洗了不下十遍的手这才善罢甘休。   尤念一直念叨,到了晚上还不死心地追问:“就吃一小口好不好?就让你爸爸瞧一眼行吗?”   江寄白直接黑了脸,把她按在床上做了个彻底的运动,逼得她在耳鬓厮磨间放弃了这个念头。   《亲爱的光》在院线上映了半个月,总票房近六千万,收回了三千多万的投资,盈利两千多万。   这数字听起来还不错,在社会类题材中算是独占鳌头了,不过仔细算一下帐,江臻、程桓两个人的费用都是友情价,盈利非得打对折不可,这对几个股东来说都只是毛毛雨,可尤念却高兴得不得了。   最让尤念高兴的是,这部电影引起了大家对校园暴力的关注,网络上讨论激烈,甚至连纸媒都转载了相关讨论。   对这部影片,好几个著名的影评人都做出了正面的评价,电影公众平台上给出了四点五的高分。   杨氏影视工作室也为此扬眉吐气了一把,谈了好几个项目,也开始筹备电视剧的拍摄。   很快,新的一年又来了,和去年的凄凄惨惨孤身一人不同,尤念终于扬眉吐气了,带着pt900的正宗白金男友亮相尤家。   七大姑八大姨最是热情,拽着江寄白从祖宗八代问到了身家财产,江寄白脾气甚好,一直嘴角挂着笑容一一回答。   只可惜,到了最后弄明白身份之后,大伙儿的神色都有点高深莫测了起来,向来疼爱尤念的二姨更是把她念拉到一旁,旁敲侧击地暗示,江寄白这样的身份,十有□□是和她玩玩的,还是趁早脚踏实地另找一个普通点的好。   江寄白很是郁闷,他在他的圈子中几乎是无往而不利,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嫌弃过。   现在多说也没用,只有让时间来证明一切了。   江家那边,江老爷子一直没有松口,江寄白也不理他,堂而皇之地把尤念带回了家,还特意搞了一个party,江臻、应许、解磊他们都来了,江家已经快两年没这么热闹了。   江千蘩和江千影也带着各自的丈夫参加了party,江千蘩的两个孩子已经十来岁了,尤念向来就有小孩缘,没一会儿就和两小孩玩得不亦乐乎,偶尔抬头,却看见江振宏站在主卧的窗户前,看着草地上欢快的人群,显得分外寂寥。   尤念戳了戳江寄白,不忍心地说:“你爸一个人好可怜。”   江寄白十分无奈:“我去叫过他了,他压根不理我。”   尤念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掩着嘴嘿嘿地笑了,把江寄白笑得莫名其妙。   下午茶的时候,阳光正好,大家都在花园里听音乐聊天,尤念却一直在厨房忙碌,江寄白很担心她把厨房烧了,去看了两回,却都被她赶了出来:“每天吃你的多不好意思,我特意去厨艺班学了一门手艺,今天让你长长脸。”   过了一个多小时,尤念终于从厨房里推着小车出来了,小车上放着一盘盘的切成各种形状的乳白色果冻,上面还撒了几根五颜六色的朱古力针,煞是好看。   两个小孩欢呼了一声,一拥而上,各自捞了一盘走了。   尤念一盘盘地递给在场的几位:“我亲手做的,椰香水果豆腐冻,大家多多捧场。”   “寄白好福气啊。”   “小念你什么时候这么贤惠啦?”   大家一边接过来一边调侃。   尤念的脸红扑扑的,神情有点羞涩紧张,最后来到了江寄白的面前,把一份切成心形的豆腐冻递给了他。   江寄白大感意外:“难得啊,你在哪里学的?我得去好好谢谢他们。”   尤念舔了舔嘴角,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满含期待:“快尝尝好吃不。”   这样小媳妇一样的尤念让江寄白很是得意,他矜持地朝着旁边看了看,一口吃了下去。   那豆腐冻椰香扑鼻,入口爽滑绵软,椰子的味道夹杂着一些果肉,甜得恰到好处,又有股特殊的回味……   还没等他回味过来,尤念又舀了一勺殷勤地放到他嘴里,一勺接一勺,眼看着那块豆腐冻就都要落进他的肚子里了。   江寄白忽然砸吧了两下嘴,狐疑地问:“里面是什么水果?除了椰子好像还有其他的东西。”   尤念飞快地把勺子一扔,把盘子往他怀里一塞,高声冲着窗户高声叫了起来:“江伯伯,他吃榴莲了,你快下来吧!”   江寄白恍然大悟,感情这丫头还没忘记江振宏给她的任务啊!居然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骗他!   他磨了磨牙,想把这豆腐冻扔了,却又有点不舍得,虎着脸朝着她追了过去:“尤念,你胆肥了啊!你等着我怎么收拾你!”   尤念一路咯咯笑着逃走,飞快地钻进了客厅,在即将逃入厨房的时候被江寄白一把按在了沙发上,身后两个小侄子唯恐天下不乱,拔刀相助追了过来,小拳头往叔叔身上直招呼:“放开鱿鱼婶婶!”   江千蘩生怕江寄白生气,跟在后头拉自己的儿子,客厅里顿时闹成一团。   “吵什么!”   江振宏的声音在楼梯上响了起来。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两个小家伙立刻不敢出声了,规规矩矩地停了手,在旁边叫了一声“外公”。   “欺负了老爸,现在欺负媳妇了?真出息。”江振宏一步步拄着拐杖走了过来,抬手轻轻戳了一下江寄白的后脚腘。   尤念趁势一推,从江寄白的手中逃了出来,气喘吁吁地看着他乐。   江振宏拿起被江寄白扔在茶几上的盘子,三下五除二把剩余的豆腐冻吃了个干净。   “还不错,下次多做点,我爱吃。”他称赞了一句,拄着拐杖往外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冲着江寄白说,“手脚麻利点,赶紧订……不,结婚吧,这回要是再出岔子,我直接把你从族谱里除名!”   江寄白长出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是,爸,这次保证不出岔子!”   气氛瞬间就轻松了起来,尤念刚想说话,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电话是杨跃冬打来的,他的声音都激动得有点变样了:“小尤!f国卢森国际电影节打来邀请电话,《亲爱的光》要参加电影节评选!”    ☆、51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谢谢一路追文,给你们的免费福利,挨个过来么么,求继续支持新文~~ 卢森国际电影节是国际上深具影响力的电影节,创办至今已经有七十年的历史了,影片能够入选主竞赛单元,对于电影人来说,已经是无上的荣誉。   幸福来得很突然,让尤念一下子有点晕眩。   剧组的主创人员赶到了F国,参加了这一年一届的电影盛会,以前只能在海报里看到的国际影星一个个都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   张彬是电影节的常客,尤念这个小菜鸟跟在他身后,看着什么都新鲜。   主竞赛单元每日播放两场电影,《亲爱的光》排在第五天,开演前照例会对主创们进行一些采访,此时尤念才发现,自己真的是菜鸟,外语蹩脚的要命,只能靠翻译,而傅恬却是有备而来,一口流利的外语令人惊羡。   程桓和江臻更是不用说了,一个从小在国外长大,一个在国外留过学,家境优渥,接人待物都气度不凡。   江寄白是在第六天飞到F国的,陪尤念参加最后的闭幕颁奖典礼。   红毯上星光璀璨,国际上知名的明星基本都到场了。尤念身穿一身粉色礼服,手工的白色小碎花不规则地镶嵌在肩带、前胸,合体的剪裁将不盈一握的腰身尽现,显得华贵而俏皮。   结伴而行的程桓一身帅气的白色西服,粉色袖扣在阳光下折射出低调而华丽的光芒。   两个人的服饰搭配得相得益彰,看起来真是俊男靓女,谋杀了不少菲林。   到了里面,江寄白已经在等她了,自然而然地把她从程桓身旁接了过来:“还好吧?”   “哪有小念这样走红毯的!”程桓忍住笑说,“人家都想多停留几秒,就她,挽着我的胳膊往里冲。”   尤念傻傻地笑了:“想着你在里面,走得快点可以见到你。”   两个人好几天没见了,自然想念得很,公众场合没法亲热,只好手拉着手对视一笑,没一会儿颁奖典礼就开始了,台上的屏幕显示着各个进入评选的最后影片集锦,主持人拿着信封一脸的神秘,得奖的惊喜莫名,没得奖的眼中失落却依然大方得体……   “紧张吗?”江寄白握着她的手问。   尤念摇摇头:“能到这里我就圆满了,能有更多的人看到这部电影,关注到这些事情,得不得奖,这不重要。”   一个个人上台、鞠躬、感言,尤念听不太懂,江寄白替她翻译着。   “都在感谢,如果你上去的话想说些什么?”江寄白逗她。   尤念凝神了片刻,眼角一挑,冲着他暧昧地笑了笑。   这样的尤念让人心跳加速,江寄白忽然觉得在这里有点浪费人生,还是赶紧结束回酒店是正事。   最高奖项都颁完了,眼看着就要结束了,台上的主持人和主席叽叽咕咕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尤念没听懂,戳了戳江寄白:“他们说什么呢?”   江寄白的手一紧,凝神细听着没有说话。   尤念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   主持人转过身来,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台下忽然就鼓起掌来,身旁的几名主创一下子全部站了起来,掩饰不住脸上激动的表情。   尤念只听清楚了她的电影的名字,看到别人站了起来,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嘟囔着问:“怎么了……让我也当个明白鬼啊!”   “竞赛单元的评委会大奖,这个奖项是颁给评委会一致认为最具潜力和争议的影片的,经常空缺,今天大家对《亲爱的光》争议很大,却一直同意授予它这个奖项,有请《亲爱的光》剧组上台领奖。”江寄白在她耳边压低声音翻译着,他向来舒缓优雅的声音也带了一点急促。   大家都看向张彬,张彬是剧组里最老资格的,又是总导演,最有资格上台领奖。   张彬摇了摇头:“小尤,你上。”   尤念哪里肯,拽着椅子背连连摇头:“不行,张导你去……”   话音还没落,几个人一示意,七手八脚地把她一拽,直接轰到了走廊上。   尤念都快哭了,众目睽睽之下,她骑虎难下,只好迅速地调整了一下表情,抬起下巴,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江寄白的心中一动,此时的尤念,就像曾经的另一个她,高冷淡然。环顾四周,大厅中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尤念的身上,他的心里忽然嫉妒了起来,真想把尤念拖回家去,藏起来不让别人觊觎。   主持人叽叽呱呱地说了一大段话,尤念站在台上,微笑着看着他,一语不发,那神情,让人愧疚为何没有提前想到配备翻译。   旁边有人立刻递上了同声翻译的耳塞,翻译也立刻站到了她的身旁。   评委会副主席将奖杯递给了尤念,两个人互相拥抱以示感谢。领奖者有三分钟的获奖感言机会,尤念凝神听了几秒翻译,缓缓地开了口:“谢谢评委们对《亲爱的光》的肯定,非常高兴能拿到这个奖,这是对我们剧组所有成员努力的最高奖赏。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我们剧组的全体成员,都无愧于三个月的辛劳。”   尤念冲着台下深鞠一躬,随后给了剧组一个郑重而煽情的飞吻。   底下大笑声传来。   “其实,今天我能站在这里,最想说的话,都在电影的名字里,”尤念朝着江寄白看过去,台上聚光灯闪亮,台下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她虽然看不清江寄白的脸,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炽烈地附着在她身上。   “MY DARLING, MY LIGHT。”   她低低地吐出了这句话。   少年时的初遇,他就像一道光,拯救了她。   最失意的时候,是他陪着她渡过。   追求梦想的时候,他改变了她的人生。   最穷途末路的时候,他给了她希望。   ……   所有的这些荣誉,都不是她所追求的,她所希望的,只是能和眼前的那个人从此一起相依相伴,携手走过人生。   一定可以。   “谢谢你一直都在,希望你以后都在。”   (全文完)   ---------------------亲们应该只用150字的费用就可以看到2000+的完结章,看到了冒个泡哈,我怕jj抽-------------------   完结了,长舒了一口气。   写这篇文正是三次元工作最忙的时候,有一度想要停更,后来咬咬牙坚持了下来,如果没有你们支持晋/江正/版,没有心中对写作的爱,我想我坚持不到最后。   不多说了,请大家继续支持我的新文,方便的话,也请顺手收了醋哥的专栏吧,有新文会第一时间知道。   5月8日开文,求个收藏么么哒:   求收醋哥专栏,有新文第一时间通知    本图书由(小碎碎)为您整理制作